月儿细眉，一双亮花花的大眼，润润的，闪闪的，那是要摧毁男人的眼睛。鼻梁直而挺，透着一份孤芳和自傲；嘴角微微上挑，有笑意隐隐流出，映着不染尘俗的清纯。下巴弧弧的，恰似悬垂在荷尖的水滴，让人的心都悬着了。月儿的笑，都是先从眼起，然后润在脸上，在酒窝处升腾，灿灿烂烂的，那是击穿一切虚伪的笑，是感染一切的笑。
月儿的身段很魔，不知魔懵了多少男人的眼睛。有多少男人为贪婪地多瞅月儿竟撞在树上、电线杆上？每每此刻，月儿就掩嘴一笑。
月儿爱穿着淡蓝的牛仔裤，绷出撩人的身段，勒出几许男人的不安分和悠悠遐想。小成跟月儿在一起，最怕她站直了身子，轻飘慢摇，腰肢款款而动，臀部缓缓而摆，如风过垂柳，有弧度的流畅，有弧线的迷离。那轻轻地飘啊，摇啊，就那轻轻地飘摇，便摇乱了小成的心思，摇溃了小成的堤坝。那飘摇是要毁人的。记得是在一家板面店，是在一家蒸腾着辣味的板面店，月儿笑笑地站了起来，她用手扥了扥裤子，徐徐地正正白色的衣襟，很随意地飘摇了几下，小成憨憨地看了，含在嘴里的鸡蛋黄儿塞住了嗓子，小脸憋得宛如老公鸡的冠子；十几个吃板面的民工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眼睛瞪得个个像牛蛋，张口结舌地看着月儿，月儿把那一时刻给凝住了……
月儿和小成没有金钱的臭味，她了解小成的全部。小成从农村出来，带着土气，是祖祖辈辈在田地里挣扎荡起的土气，是植在骨子里的，无论走到哪里，他身上都有土的味道。小成聪明，是从众多农村孩子脱颖而出的聪明。他啃着黑硬的窝窝头，凭着真打实凿的考试，硬是跨进了城市的门槛，挤进林立的高楼，那是农村万里挑一的人哪。但是，他的聪明让“倔”和“任”削减了，或者说是淡化了。一个从农村而来，没有金钱，没有靠山，甚至一点后台背景都没有的人，你“倔”什么？你“任”什么？官场可以容纳无德无才，怎么可能容许倔强和任性？在局里，谁不送礼？小成呗！小成总想凭借实力而凸起，操蛋的是，小成总被人捏着。虽然他早在 “后备干部”的名列，但是一“后备”就彻底“后备”了，“后备”十多年呐。一次案件委员会上，就案件是否移送司法机关进行了讨论，最后委员们顺从了局长的意见，决定将案件移送。唯有小成铮铮铁骨，秉持正见，阐述不够移送的条件，还总结说，如果将案件移送，那将是执法部门的耻辱，是全局干部的耻辱！争辩激烈时，他竟然还跟局长拍了桌子。看看，把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能的。日后证实，小成的观点是正确的，他同司法机关的观点一致。数日后，小成提升，去了一个偏僻的农村所担任副指导员（科员级）。
小成的胸怀在屡屡碰壁中撞大，他慢慢认识了自己的“小”，也愈加感觉官场的“大”；渐渐悟出了自己的“软”，愈发觉出官场的“硬”。在这一“小”一“大”，一“软”一“硬”中便滋生出一股清高来。小成的胸怀阔起来之后，也就淡薄了名利，看淡了仕途。一个地方凹陷，另一个地方必然凸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成这么一个从土里来，满含腼腆的人居然爱接近女性了。也许，从女性那里他能体味到温暖，没有勾心斗角的安逸。只要有女性在，麻将打，酒也喝，歌也唱，这么打着、喝着、唱着，男女间的缠绵就来了，丝丝连连的，把人的身心在女人身上捆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