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目不忘，他们陷入无尽痛苦……亿里挑一的超能力原来是种病？

当一个人可以准确地说出过去 20 多年间，任意一天自己经历了什么、新闻播报了哪些事件，或许你会以为这是一个有写日记习惯的人在读自己的日记。但其实，这些只是一位代号 AJ 的女性记忆中的冰山一角——她一生中经历过、看见的一切，都刻在她的脑海里。
AJ 在 11 岁时开始意识到她与常人的差异。虽然过目不忘听起来令人羡慕，但当一个人真正拥有了这项能力，她时常会不受控制地想起过去的事情，尤其是那些痛苦的回忆。AJ 就长期受此折磨，终于在 2000 年时，35 岁的 AJ 给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 James McGaugh 教授发邮件描述了自己的情况。
McGaugh 教授是一位研究记忆相关机制的神经学家，收到邮件后，McGaugh 教授确认了 AJ 的超常记忆的确存在，并且作为第一位研究这一现象的科学家，对 AJ 的行为与大脑活动进行了长期研究。
2006 年，AJ 的案例出现在 Neurocase 期刊上。McGaugh 教授在论文中描述道，这名女性的记忆「无法停止、不受控制地自动形成」，这一点与以往的超常记忆者形成了本质的差异——后者需要特殊的技巧与训练才能拥有异于常人的记忆。
像 AJ 这样的超级记忆者，有一个专门的术语：高度发达的自传体记忆（Highly Superior Autobiographical Memory，缩写为 HSAM）。
描述 AJ 症状的论文问世后，人们在感到惊诧的同时也逐渐发现，这种现象虽然罕见但也不是唯一的。此后，科学家又陆续确认了更多 HSAM 者。这些人往往在 10 岁左右开始认识到自己的特殊能力，他们的学习能力不一定更强，但对于过往的经历却记得一清二楚。这种特殊能力是如何产生的？这些人的大脑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经过多年研究，2018 年，McGaugh 教授团队在 PNAS 上发表了一篇研究论文，他们让 HSAM 者与对照组分别进行自传记忆与语义记忆检索，并分析了检索过程中的大脑信号活动。

结果，HSAM 者检索自传记忆的能力明显更强，而这一差异在大脑信号中的体现是：几个脑区得到了更强的激活，包括内侧前额叶皮层和颞顶叶交界处；此外，前额叶皮层与核心记忆区域海马体的连接性也得到了增强。因此，这些脑区活动的差异导致 HSAM 者检索信息的能力更强，从而形成更强的记忆能力。
而在不久前，意大利研究团队在发表于 Neuroscience 期刊的论文中，进一步研究了 HSAM 的神经基础，并且提出了全新的假说。通过研究 8 名 HSAM 者和对照组的大脑成像，尤其是核心记忆脑区海马体与大脑其他区域的连接性，作者发现了重要线索。

在静息状态的功能性神经成像中，静息状态下 HSAM 者的海马体与感觉区域的连接更强；相反，他们的海马体与控制情绪、注意力的脑区的连接较弱，而这些脑区可以帮助我们判断哪些是更重要的信息。
由此，HSAM 者的超能力与海马体连接的异常似乎联系了起来：他们区分、选择重要信息的能力相较于正常人更弱，而编码、巩固感觉信息的概率更高。换句话说，他们能感知一切，但过滤信息的能力遭到了破坏，因此能记住他们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无论这些事件是否重要。
另一些科学家试图从睡眠的角度来解释 HSAM 者的异常之处。「我们认为，在睡眠期间，你在入睡前获得的记忆会被重新演绎、得到激活，这个过程有助于巩固这些记忆。」美国西北大学的认知神经学家 Ken Paller 教授说。
研究者注意到，部分 HSAM 者的睡眠纺锤波密度较高，表现为高频电信号的脉冲嵌在更慢的脑电波中。如果科学家能分离出睡眠期间的特殊事件，将为对 HSAM 者的研究提供新的目标。
现在，距离 AJ 与 McGaugh 教授的初次相遇已经过了 22 年，但仍有大量萦绕在 HSAM 者身上的谜题尚未揭开。目前全球确认的 HSAM 者也仅有 60 余位，可以说，这些罕见人群拥有令人羡慕的「超能力」，以及只有他们才能切身体会的痛苦。只有等待 HSAM 的神经与遗传机制水落石出，未来的 HSAM 者才将有望脱离这亿分之一的痛苦。

参考资料：[1] Understanding the Basis of Superior Memory. Retrieved May 13th, 2022 from https://www.discovermagazine.com/mind/understanding-the-basis-of-superior-memory[2] Valerio Santangelo et al, Enhanced brain activity associated with memory access in highly superior autobiographical memory, PNAS (2018). https://doi.org/10.1073/pnas.1802730115[3] Sarah Daviddi et al., Altered Hippocampal Resting-state Functional Connectivity in Highly Superior Autobiographical Memory, Neuroscience (2022), https://doi.org/10.1016/j.neuroscience.2021.1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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