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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卫星| 人脑创新机制与艺术的互动关联性研究

2023/12/26 17:19:08  阅读:35 发布者:

以下文章来源于马美研究 ,作者马卫星

人脑创新机制与艺术的互动关联性研究

马卫星     哈尔滨音乐学院

《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第26卷第1

【内容摘要】

大脑是人类受外部环境刺激与内部自身生理机制共同影响的复杂产物。人脑的形成并非完全由劳动创造所决定,人脑更不是绝对的进化产物。人们对于艺术的感知觉源于身体对外部刺激的生理反应,也深受脑—神经—感官系统的内部整体机制的影响。感官对于艺术信息的接收具有主观能动性,并因为信息加工方式的不同而形成了艺术的空间与时间特性。人类的视听分析器对于人脑的形成起着关键作用,进而在人类生理与心理的同构方面影响着艺术的存在方式。客观现实、物质世界与人类自身的奥秘共同影响着人脑创新机制的形成,人的视、听感知决定了人脑与艺术产生联系的心理基础和哲学基础,艺术与人脑创新机制二者之间存在互动关联性。

【关键词】

人脑创新机制;审美想象;审美移情;审美具身;互动关联性

【作者简介】

马卫星,文艺学博士,现任哈尔滨音乐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艺术学研究所所长,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带头人,研究方向:艺术社会脑科学,艺术哲学,艺术管理学,阿多诺音乐社会学研究。

春暖花开五彩缤纷,飞鸟投林鸣声婉转。人类在不同的心境下听到鸟儿啼声的感觉既可以是婉转,也可以是聒噪,对自然显现的不同解释会形成对同一艺术问题不同层面的理解。因此,这是一个有关人脑对于外界反应的问题,亦是人脑与艺术之间的关系问题,甚至涉及了存在决定意识、思维、心理等问题。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存在决定意识。但问题在于:客观世界从视、听感官传输至人脑后,产生了不同的反应;我们所看到、听到的,实际上不一定与客观世界保持一致,然而人类在面对艺术这一“精神—物质”生产时同样有着在艺术家自我表达基础上的现实矛盾。表面上是心理学的感知问题或是哲学的反应论、认识论问题,其实质却是离不开人脑与艺术之间深刻而内在的紧密关联,这关系到艺术的哲学基础,关系到科学视域的基本甚至是核心性问题,更关系到艺术反映论、认识论、决定论的重要问题。严肃的学术研究无法避免对这些问题进行实证解码。但要解决这些疑问必须首先解决如下问题,才会有更充分的论证条件进行相关阐释。

一、感官摄入外界事物的各异性原理

人的视觉器官是接受客观世界发送来的电磁波(光)信息的重要媒介。视锥、视杆细胞决定了人的视网膜的功能,视锥细胞对强光敏感,视杆细胞对弱光敏感。视锥细胞中含有三种色觉感受物质,以色觉—心理形式反映物理世界的视觉分析器才能产生相应的电化学信号。倘若视锥细胞因为病理或遗传等原因发生了异常,同一波长的电磁波则会以非同寻常的色觉方式被感知出来,于是便会有感知错位的色盲症。相关科学已然证明,视锥细胞加工了无色的世界而形成了具有主观心理世界的有色的视觉。人眼所能感知和加工的电磁波仅限于波长为380-780nm的光波,仅占宇宙自然全部电磁波的1/80 ,其余79/80的电磁波对于人眼很难看到。我们能够欣赏“红杏枝头春意闹”,但蜜蜂即便具有创作诗词的天赋,也拈不出杏之“红”色,这正是因为蜜蜂同大多数昆虫一样看不到相应于人的红色电磁波段,因此,同一世界只能被看成是不同程度的黑白色乃至灰色。

(一)感官的主体能动性

艺术反映论依据客体决定论,艺术反映论应实现主客体统一。严格来说,主体与客体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采纳艺术反映论,并不应该是宣称主体对客体的消极复制乃至翻录,而是囊括了主体与客体的互动关系,并且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参与改制,进化和遗传的先验人类意志感官的表达,更是主体积极参与客体显现的智慧操作。事实表明,脑的形成和感官的形成并非为了书斋里的中性认识,而是面临生存挑战的、生存所迫的智慧选择。

从婴儿吸吮母乳这一生命早期的感觉活动来看,倘若味蕾拒绝母乳的味觉,则吸吮行为终止。趋利避害是人类生命早期的自然抉择行为,如同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的快乐原则。辨别苦乐乃是本能天赋的感官能力,物种间所具有的本能具有开放性。于是人类与动物在本能上的差异性,决定了后来人类社会的主客关系、知行关系和结构关系的变化,加上主客体之间持续的影响与作用,才有了后天文明的复杂主客知行结构。婴幼儿对于某种气味、声音、画面所表现出的特定兴趣,在实验心理学、实验美学研究中也可以得到相应的证明,这种特点离不开本能的开放而终于文化的过程,也是天赋的最初来源。由此,感官感觉的主体意义、生存意义便凸显了出来。因此,艺术感觉论不应再是静态的反映论,而应当是从生命科学中定位,从审美生存意义中得到诠释。这样我们便可使艺术家从对环境、外物的崇拜中走出,返观自身,审视人类,从人类主体的生存的不朽中探求自己艺术感觉的美学意义。

反映论者与感觉论者认为生活乃是艺术的唯一源泉,社会生活与客观现实共同决定了艺术形式。作为主体的人是由内在本性、内在尺度而决定,包括艺术活动在内的社会实践活动都是主客体统一,因此,主体和客体共同决定着艺术的来源。

感官的天赋信息加工方式既是主体内在尺度的一部分,也是人性的一个侧面,只有运用它的规则来裁剪生活才有艺术的产生。马克思曾指出音乐、绘画是需要被感知的听觉艺术与视觉艺术。我们当前所看到的声光电艺术是人对于自然界中声、色等的发现与组合。红外线、紫外线色是客观存在的,但由于不可被轻易感知,我们也就难以采用艺术语言对其进行描绘。高于20000HZ的超声波与低于20HZ的次声波,都不会被纳入到音乐中进行展现,这取决于人类听觉的先天生理结构—-功能的局限。所以人类不能感知到蝙蝠、海豚等其他生物的超声艺术与次声艺术。人类感官的内在尺度为艺术提供法则。因此,人类视、听觉器官是视听艺术产生的内在根据,是艺术丰富的视觉语言的决定者,也是艺术的源泉。因此我们觉得“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艺术“源泉论”要比现代的“唯一源泉论”更具解释力。

(二)感官信息加工的空间特性程序

感官信息加工的空间特性决定了艺术语言的存在方式。“车辚辚、马潇潇”这是近观军旅的描绘,因此有“行人弓箭各在腰”的细节描绘和“牵衣顿足”的特写,如果兵车军卒远去再远去,则历历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一片,接着成一条线,再成一个点,最后在视野中消失。“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这是诗人远观的景致,如果李白走到船行处,船帆就不再是以碧空为背景的几近于无的小点儿,眼下的长江与天空又恢复了千里万里的距离;对西洋油画,人们戏称:“近看鬼打架,远看一幅画”,同一存在物远近效果有如此差异,演员面部涂抹与女士素日的化妆的要求截然不同,前者要远观,后者要近视。欧洲曾有点彩画,其关键技法便是依了人的视觉信息加工的空间特性。如果我们的双眼有更高的空间分辨能力,那么细腻的肌肤看去便会十分粗糙,如果长了一双具有高倍放大功能的眼睛,杜甫的“青辉玉臂寒”则变成了一片土丘。人们能看到什么且以怎样方式见到,是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的,是被另一种客观现实所决定与制约,即人的眼睛的生理构造的信息加工的空间特性所决定。

从上可知,我们所见的世界图景,它不仅决定于现实世界及其发出的信息,还决定于我们的机体现实——眼睛的结构—功能,即人眼的信息加工程序的空间特性。我们由此完全可以这样引申:艺术的文学叙述、描写语言、艺术形象形态、艺术技巧魅力,在相当程序上与这一特性相关:“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因为人眼不是千里眼,没有透视遥视功能;“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因为人的视角与视野的形成才造就了窗与山岭的空间关系。其中的魅力恐怕最终系于视觉信息加工的空间特性。由于视者不断改变与被视物体(对象)的距离与方位,所以便不断改变了视者之所见视像,于是就有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景象,如果两者叠加,人们所见更是千奇万幻,然而就是把一切之所见和所见之一切相加互补,它也不会是庐山真面目——物自体。物体、对象自有其真切的客观性和客观的自在状态,人唯有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它,然而看过之后的结果已不是全然的自在之物,而是经过人的视觉信息加工的空间特性“过滤”之后的“为我之物”了。

视觉生理学有视锐度概念,是一种辨别不同物体的能力,物体之间得以区分的阈限取决于对刺激物之间距离的辨识所形成的视锐度。应当说上述诗人的笔墨在最基本点上是必须遵从天赋的视锐度。

(三)感觉器官信息加工的时间特性程序

人眼对相关刺激反应的后像(after image)值得我们注意。即视觉的形象感并不因刺激的消失而消失,而是要在头脑中滞留1/10秒(另说1/16秒)。这显著表明了客观现实的现象、过程与主观心理的视觉现实、过程的联系与差别。也就是说,尽管可以是不连贯的客观现象,只要其前后出现的时间间隔小于1/10秒,那么人的眼睛就会将其看成连续的图像或过程。声音在空气中以波振动的形式传播形成声波。一般情况下,正常人类听不到低于声音频率20Hz的次声波和高于声音频率20000Hz的超声波(不排除具有超自然能力者拥有更为特殊的听辨能力)。人类的音乐只能在20-20000Hz的范围内创造,这一点当然既决定于外在世界的振动,更决定于我们人类听觉脑的内在创新机制。

如果我们愿意强调在我们之外存在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现实的话,那么可以说,草木的摇动,电视图像的形成……都是高频振动超高速的光点转换,我们却把它视为连续稳定的运动和清晰的共时性图像,这种断续变化的信息被加工成稳定连续的视像,这种经过加工简化的主观心理环境对人的生存意义是巨大的。它保证了人仍可以在相当宽泛的现实环境中安稳生存,约略而又从容不迫地制定应对现实挑战的策略。尽管个别情况下,饮鸩止渴的现象偶有发生,但是寻求味觉的快感,是一种天然的合于最大样本、概率性极高而又天人合一的有效生存谋略,我们是借味觉进一步说明视觉并不在时间上准确无误地“表述”现实,但根据视觉进化的内在本性而对时间的这种转述,对人类已是一种相当有效的生存谋略,或为生存谋略的制定提供相当有效的根据。美学、文艺学不就是这样吗?美,正是人们在这个生存原则与谋略作用下在现实中的选择与建构,美感正是心灵中这种天赋原则的自我激活与被激活。电影艺术语言蒙太奇体系在最根本上正关乎视觉加工的这种时间特性。实际上间断性的拷贝,如以每秒20几个画格放映,便在人的视觉那里产生了连续的饶有兴味的视像。原本看不到的现实,如子弹射出枪膛打入人肌体瞬间景象,惊涛裂岸万千水珠细微迅疾的变化,都因其时值的极小(时间特性),而不被人们看出、看清(虽然它们是客观存在),只有运用高速摄影机或超高速摄影机摄照,而又慢放或正常速度放映,那种百、千分之一秒的客观过程,被抻了长千倍万倍,人们才在一个未知世界中“看”出美丑,我们才感知到对我们而言的“无”。间断的现象包括间断的拷贝,客观被视觉的天赋时间加工程序所改变才成为了连续的图像和电影艺术,也正因为运用多种科技手段将现实的“无”,“拉”大它的运动时值,改变它的存在状态,才会成为视觉的可见世界,满足客体与视觉(主体)统一的条件而成为美。这里不是强令视觉去适应现实,而是采取了将现实依视觉原则、原理加以改变的办法。

信息心理学把主观时间量子(SZQ)解释成时间间隔,“……SZQ在不同动物种类中是不一样的。当捕鱼的镜像通过巧妙的机械装置,以大于每秒30次的速度展示给它看时,它就会向自己的镜像进攻;可见,它每秒钟内处理了大量视觉印象,因此人们也形象的称这类动物为‘高速摄像机’。蜜蜂的SZQ实质上还短一些,假设在蜜蜂王国有一座电影院,那么,电影放映机就不得不飞快地转动。要想让蜜蜂不再抱怨图像‘闪烁’,那么,在每秒钟内必须把200个以上的单个小图像展示给它。在同样的时间内,蜜蜂的眼睛所能知觉到的单个印象,约为人眼的10倍。另一方面,蜗牛的SZQ大于1/4秒。一双以4/秒的速度向它靠近的棍子,在它看来是静止的,它还企图爬上这双棍子,可见,蜗牛是一种‘慢速摄影机动物’”。SZQ是由不同视觉类型动物的先天结构决定的功能,人的SZQ也不例外,每种动物如果有视觉艺术的话,那艺术必需服从小小的SZQ,人类的视觉艺术也是如此。艺术必须服从天性、不能违背内在本性之一——视觉加工的时间特性。

二、感觉分析器决定视觉、听觉输入的差异性

在现实中原本是断断续续的事物、现象与过程,却被人看成连续的事物、现象与过程。如火车刚启动速度很慢,车窗外的景象清清楚楚,树木的干、枝、叶分明在目,随车速加快,景象模糊起来,到最后快速行驶的火车窗外的一株株树竟变成了一条不分干、枝、叶的屏障。也就是说物的迅疾运动,现实的某些“有”却成了人眼中的“无”,猎豹狂奔的细节不为人所感觉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以高速摄影机拍照,再以正常或稍慢的速度放映,人们会发现有那么多细微丰富细节呈现在双眼之中,这又是由无而有的例子(草色遥看近却无,这是因视觉空间特性而造成的有无变换)。这种断与续、有与无、清晰与模糊的可逆变化,不是由于客观现实有什么变化,而是由于我们在视觉信息加工时间特性参与下使现实改变了模样。可见,文学艺术家叙述的事件,描绘的人物、景物都是经文学艺术家用他们具有信息加工时间特性的一双眼睛所见的世界,文学家的视觉语汇哪怕是最具魅力的表达,也是在最终意义上服从视觉这一天然特性的。这里我们愿意拿与视觉信息加工时间特性相联系的运动快慢的感觉来说明,在一片窗外目标很少变换的(由于行速过快,外景的细微处都由有变成了无),与在窗外又接连不断的目标闪过的路上以同速行驶,则前者给人的感觉要比后者慢得多。“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所以有一路飞驰的高速之感是因为迅速变化的视听背景(参照系)造成的。白帝城、江陵一路风光,猿声高低轻重、远近交错变化,山形连绵而形貌殊异,不断闪过,却又没有快到将景致变成一块不变的没完没了的屏幕,可以说合于视觉滞留的某种度,方有了飞泻的速度快感,激发了复合性的美感。所以,视分析器不仅决定了视觉艺术的内在根源与尺度,也决定了视觉艺术语言的内在根源和尺度。

(一)视、听觉分析器决定人脑的输入信息

视觉分析器包括视觉器官(眼睛)、视神经与脑皮层视觉中枢——枕叶。视网膜所见并不为枕叶视分析器所见(这里不是指脑皮层的理解对视觉的影响),所以在现实中能见到什么,不仅决定于眼睛的构造,还决定于视觉中枢、脑结构的构造,这方面研究进展不断丰富着视觉理论。

休伯尔(D.Hubel)和威塞尔(T.Wesel)用单细胞记录方法对猿猴大脑皮层纹区进行了研究,他们发现皮层细胞的纹区皮层在机能上可以细分为许多蜂巢状的微小柱状体。这些柱状体从皮层表面向下延伸到白质纤维。其中有“各种各样图形单元和各种方向刺激的感受,它们对来自视网膜和外侧膝状体的输入给以重新组合,能分析刺激的线条、轮廓、方向、运动等空间特性”。

猫的眼睛接收简单的视觉形状时,猫脑纹状区单个细胞的活动便被记录了下来。休伯尔和威塞尔二人发现,用幻灯机将光棒投射在猫前面的银幕上,当光棒以某种特定角度呈现给猫时,脑细胞可能激活、冲动具有长时间的爆发。而在另一些角度上,脑细胞是安静的。不同细胞可能应对不同的角度,“在大脑较深处的细胞对更一般的特征作出反应,而不管视网膜的哪个部位受到光的刺激。另一些细胞只对运动和在一个方向上的运动作出反应。这些发现极为重要。因为它说明头脑中存在选择物体的某些特性的专门机制。(视)知觉可能是由这些被选择的特征联合在一起构成的”。

这便很好的解释了青蛙为什么对脚边一堆死苍蝇或落在脚下一动不动的苍蝇视而不见,而对飞经眼前的苍蝇却能准确迅速捕食的现象。大脑的什么部位以怎样的方式将视网膜感光细胞的关于外界电磁波的加工编码,将视网膜上关于外物的颠倒的成像及关于同外物相比已大大缩小的成像的神经脉冲看成颜色、正像、增大了的形状,我们尚不清楚。视觉活动不只是一种对客体的中性描摹,也是人类生存整体活动的一部分,它时刻有脑的参与。视觉艺术、听觉艺术的产生,也证明了艺术视听知觉语汇的形成紧系于人脑特有的这一先天属性、先验原则。无论是20世纪最伟大的现代艺术创始人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还是被称为西方音乐之父的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之所以在绘画领域和音乐领域成就斐然,也正因为艺术家本人具有超二维的艺术语言组织和架构能力,集中体现于艺术家本人大脑的创新机制与常人具有差异性。因此,从这一侧面探求视觉艺术、听觉艺术、视听觉艺术语言甚至人类感知心理是很有价值的。

(二)视、听觉分析器构造对艺术审美想象的决定性作用

可供人聆听的淙淙泉水撩人心弦,可被人看到的画面会感染人,让人浮想联翩且欣然向往。那些可以被观看的美的画面一方面由光、色、形的张力所决定,另一方面取决于人类生理—心理结构间的审美同构性。声与色共同编织了自然而客观的艺术之美。根据声波、电磁波的自然属性,世界,存在1并没有声音与色彩,更不分美丑。而经历过存在1与被存在2等过程,声波以及电磁波于是转化为声与色,无声、色的客观世界走向有声、色的感知世界,因此人类所创造、心中所感觉、眼耳所接收等共同决定着美的呈现。又例如水的性质是氢、氧组合之后的性质。美是由物理因素和心理因素共同决定的感官加工事件。双眼加工电磁波,耳膜与发声体共振产生了声音与色彩,火红的夕阳,山谷的回响,不过是感官加工后的主观精神的一种审美外化罢了。

视听诸感觉是由现实、存在1与感官、存在2交相呼应而成,诸多因素形成了特定的函数。存在1与正常视听器官作用的结果,感觉1与感觉2,存在1与存在2各不相同,感觉1感觉2.……感觉n很难脱离感官而独存。经典物理学、量子物理学需要参与到所研究对象世界中去进行主动观察,因此客体作为感觉反映对象,需要在人类心灵中呈现。从来就没有缄默,也没有波澜壮阔,只是人心所感、人心所向。感官是感觉的中介,然而:感觉不等于、不同于客观实在,自在的客观实在永远隐藏在感觉1、感觉2……感觉n之后。电影采用蒙太奇手法对断续画格进行拷贝,连续的景象适于人眼感知的速度,日光灯并不是稳定散发光的光源,而是高频震荡的光的组合,即便在人们眼中光滑又平整的金属,放到显微镜下也会凹凸不平。

(三)艺术的“创造力”与视听感知的复杂性

脑是以整体方式工作的,视听感觉活动不是单纯的视听分析器活动,它永远带着动态的脑的丰富性。人脑—神经—感官不仅仅是一个信息反映器官系统,人脑和其他动物脑之所以不同更在于它是一个创造系统,依赖于神经系统中的创造程序。由此便产生了心理能力中最为重要的审美创造力。所谓创造力,是指将已有的事物或现象经过大脑的分解、变形、构造出新形象,再通过计算、内心演示等,进而指挥手从事制作、生产(包括谱曲、绘画),创造出新事物、新现象的过程。脑——手品格的统一称为创造力。这种创造力弗洛伊德称为是一种原发创造力,是一种伟大天赋。马克思认为:“实际创造一个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的自然界,这就是人作为有意识的存在物……的自我确证。” “生产表现为人的目的,而财富则表现为生产的目的。……财富不正是创造天赋的绝对发挥吗?”当今科学予以证明:创造性在动物那里是萌芽,偶一为之,而人类则是意识模板中的核心因素,这是人类最独特而宝贵的特征,是人类特有的智力进化——社会文化进化的根本机制,是它使人类具有了超生物性。而且人类的想象力、创造力可以自由任意发挥,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但是艺术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会因主体的不同而不同,它受艺术家的天赋高低、个性特点、艺术素质等限制。“人的各种心理能力中差不多都有心灵在发挥作用,因为人的诸心理能力在任何时候都是作为一个整体活动着,一切知觉中都包含着思维,一切推理中都包含着直觉,一切观测中都包含着创造。”不同的人看到同一事物,则会有不同的心理反应。比如红色在一些人的眼中代表热情,而在其他一些人眼中则代表着危险、警戒。面对灿若银河的繁星,孩子认为是星星眨眼,青年认为是夜晚降临,而天文学家则理解为宇宙和谐。“看”是同个性色彩、心理特征、心灵深度、民族心理、艺术传统、时代精神有着繁复联系的活动(有关视觉与文化的关系是一个复杂的课题,我们不拟论述)。生活是一本打开的书,每个人读出的意蕴都是犹如川剧变脸的独特展现。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见艺术连同一种哲学在重复着黑格尔认为的人类对经验的坚定信仰,而实际上人类只能游戏人间、走马观花。

“动物必定是以复杂而灵活的方式来追求自己的目的……毫无疑问,动物做出种种反应需要一定的‘程序’。简要的说,动物要生存就得要有能力解决两个基本问题……动物必须查明它周围环境里的物体对它意味着什么,是不是需要把有些东西归入食物的可能来源类或归入危险的潜在源泉类……要采取这些行动就必须要先有某种内在装置。这种装置现在被称作较高等动物和人所有的‘认知地图’,即一套坐标系统……关于这一点让我来引述生态学之父康拉德·洛伦茨的一段话:‘草履虫在撞到障碍物时会先转弯,然后任意地朝另一个方向游去……草履虫‘知道’的是‘物体’阻碍了它继续朝某个方向前进,它的这种‘知识’ 经得起我们这些对世界有更丰富、更详细知识的人品评……然而,它所‘知道’的情况却仍是非常正确的:‘路的正前方有障碍物’。”

“对单细胞草履虫来说,它对所有可能刺激(化学的、热、光或触觉的刺激)的唯一可能的反应,就是逃遁。对这种生物而言,空间、对象、动物是根本不存在的。例如海参在任何变暗的场合都缩成一团。因此,虽然海参周围可能是五花八门的,但它的‘环境’却只包含一个特征:变得更暗。”进化表明各种动物的进化路线、进化水平决定了它们机体构造、信息加工系统和行为方式。从某种感应性的细胞到大脑的出现,动物机体构造与行为方式也一步步复杂起来。因此在我们看来的丰富复杂的环境及其刺激,在海参那里则化简为明—暗,在草履虫那里一律归为有害障碍物,于是缩作一团,逃遁就成了他们的本质性行为。如果它们有条件成为诗作者、画家、音乐家,那么它们的艺术形态和艺术语言只会从障碍和明—暗中来,而其他动物和人所感知的世界对草履虫与海参说来永远是一个未知世界。

三、人脑赋能艺术具身意义的存在价值

人脑是自我发展的复杂产物,人脑原初究竟是一个如一团无序混沌的白浆糊呢?还是它本来就是一个高度组织化、有序化、高度精细复杂、微妙的结构-功能的开放系统呢?长期以来,学术界很多人所持有的都是“白纸说”或“白板说”,认为大脑原本是“一无所有”的,它的一切智力因素与非智力因素、意识域与无意识域的种种,都是外部环境、客观存在的刺激、作用、影响的结果。也就是说,大脑的内在世界全部来自于外部,是变形换位之后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外部世界的客观存在。因此,在深入解读人脑机制影响艺术具身性的过程中,我们应合理看待人脑整体功能的自我创新对于艺术审美具身意义的重要影响力。

(一)人脑由劳动创造的误读

最初人类通过劳动实践,即持有一定的工具从事物质财富的生产劳动,实现将外部世界转换成内部世界——感知、表象、情感等过程。有的学者认为这与劳动创造了人的过程具有一致性,简言之,劳动既创造了人同时又创造了脑。其实这是学术界流行了多年的“劳动创造了人”这个说法的运用所致,有关“劳动创造了人”之说最早来自前苏联,追其根源是从恩格斯《自然辩证法》的一篇札记《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概括而来。只要我们认真细读原文,便会确知“劳动创造了人”是一种误读,继而便是广泛而长期的误用。

如果按照劳动创造了人脑这一说法,那历史上最初的劳动实践产生的原因就值得推敲。是否有过简单筹划或粗浅的动机呢?如果有的话,那一定会有产生意识、目的与动机之类的组织器官才行,即类似脑—神经—感官一类的东西存在。若如此,劳动实践便不是自生的现象、存在与过程,不是因而是果,不是产生创造人的初始因素、决定性因素,而可能是具有相当发达程度的脑—神经—感官系统的高等动物与人所特有的利用自然资源进行实践的手段。这种解释线路便颠覆了“劳动创造了人”的说法。

如果是劳动创造了人脑,那么极具意义的劳动实践其初始形态只能是产生于无意识的状态和无原因的情境之下。一群猿人肌肉突然无端地抽动起来,于是一阵持续地手足舞蹈之后出现了第一件生产工具。于是,从此开始了社会文化错综复杂的演进发展史,开始了文学等艺术的创造史。或者更戏剧性一些,一阵风巧妙的将一块石头落到某位先人“手”中,又一阵风,巧妙的将另块石头落到了其另一“手”中,更巧的是,令两只“手”重叠碰到一起,地球上一件重要的物件——石制工具便被如此制作出来。这似乎是臆想造成的逗趣与挖苦,实则不然。如果地球上最早最初的劳动实践与意识、目的、动机没有关系,与大脑没有关系,那么它会不会发生在大脑产生之前呢?

如果“劳动说”的倡导者一般把人脑的原初视为一个白板、白纸或一团无序混沌的浆糊,那么绕过物质生产劳动,或制作生产工具的实践,用什么方式,或者通过什么途径,以怎样的机制使白板式的大脑有了第一次的感觉、知觉呢?劳动如何使白板、白纸一团无序浆糊样的大脑有了复杂结构,有了感知表象意识,甚至有了情感,这仍是一种逻辑滞塞,且无任何实证成果的佐证。与“劳动说”不同的则是“进化说”,这类学者认为通过自然进化依据自然内在的自组织机制而产生了人类,当然也包括人类的大脑。从达尔文开始,科学家又通过遗传的实证,再通过动物行为学者的人工与野外环境的观察,加之脑、神经与感官学科的漫长研究,特别是当代的复杂科学探索,一致的结论是:人及其大脑是宇宙自然亿万年演化、进化的产物,这个进化可分为物理进化、化学进化与生物进化。自从产生了人及其大脑,宇宙自然又开始了社会、文化的进化,其中包括人类的艺术创作以及艺术欣赏活动等。

(二)人脑是进化产物的驳斥

有关诸多自然科学门类研究所得出的人及大脑是宇宙自然漫长进化遗传的结论,恰恰与学术界以往被忽略的马克思、恩格斯的言说相符合。如“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中论述了“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恩格斯认为:“大自然也许经过了多少万年,才造成了可以进一步发展的条件,这种没有定形的蛋白质能够由于核和膜的形成而产生第一个细胞。但是随着这第一个细胞的产生,整个有机界的形态形成的基础也产生了。”人便是在自然界中达到了自我意识物化显现的脊椎动物。而自我意识的器官则是高度进化的有着复杂结构—功能的大脑。我们今天周围的有机存在之物(当然也囊括人),乃是在长期发育过程中,原生质或蛋白质决定着少数原始单细胞胚胎的产物。由此他们阐释了关于人类起源问题。

有计划、勤思考、付诸行动乃是动物神经系统发展的基础。而在哺乳动物尤其高级动物那里则达到了已经相当高的阶段。这不仅是经典作家的专属观点,达尔文、动物行为学家和完形心理学家等都有着相同认可,甚至在事实上、学理上驳斥了那种无由无根“劳动说”的虚妄。马克思不仅在早期著作《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肯定人具有丰富的天然禀赋和能力。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肯定了人类具有生理力、心理力、生命力、精神力诸天赋,并称“劳动为生命力、生理力、心理力的支出是一个‘生理学上的真理’;因为它是人类有机体的功能”。

那么,我们就可以进一步了解人类创新机制的构造、生理力、心理力、精神力的重要性。“人们之所以有历史,是因为他们必须生产自己的生活(这种生产既指物质资料的生产又包括物种的繁衍—引者)……这和人们的意识一样,也受它们的肉体组织所制约的。”这里的肉体组织既包含一般四肢的生理机体,也应包含脑—神经—感官组织系统。也就是说自然将其虚实世界图写,通过漫长进化遗传转化为人类创新机制的种种,是人类达到了一个自然存在的高度,承载并施行宇宙自然的全部进化形式:社会文明进化,这其中包括文学、绘画和音乐等艺术的进化。这样我们便可理解马克思所说的“人本身是他自己的物质生产的基础,也是他进行各种生产的基础”的深刻含义。

既然人类的生理—心理机体是人类一切活动(广泛的生产领域、人类社会文化活动)的基础。那么,生产工具和人类的诸多关系,都与这个生命基础有着不可或缺的最基本内在而深层的关系。因此,我们除了将目光投向广阔的客观现实、物质世界之外,我们还必须观察研究一向被我们忽视的我们人类自身的奥秘。

(三)人脑整体功能的自我创新

对人类自身从本到末的研究是一件大而繁的工程。我们只能从某个层次的某个侧面,甚至只能说是就其中某一个“点”做一些呈现,用以揭示人类内在复杂生命机体,如马克思所云“肉体组织”与艺术的关联。

从原始人类到今日地球上的六十余亿人口大体说是一个模子,即被同一基因密码所控制。因此,人类生命体如其它的生命体一样,方能进行“自我复制”。没有这套宇宙自然进化而来的复杂精妙的程序,人类生命的超稳定性,人类形制、心理的一致性、相似性是无法实现的,也是无法理解的。所以人类发生、发育和成长程序是人类研究的内在基本而又核心的任务。艺术的许多关键之处都与这一程序相关联,甚至受制于这套程序。

因此,现在我们不妨洞悉人类视觉器官对艺术发展的内在规定性因素。人类不论处于孩童时期还是耄耋之年,也不论性别、肤色之差异,皆具有器件结构大体相同的视觉感官,于是我们将外部客观世界的无色的、一定波长的电磁波看成了与其波长相对的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单纯色或混合色,在这个过程中,客观世界的电磁波、物理信息,转换成了视神经系统的神经电化学信息,最后神经—自我,在大脑视觉中枢的“银屏”上看到了转换成感觉层面的“意识-精神”信息,这当中是复杂的信息接收、加工、存储与发放的信息编码解码过程,这个过程也是一个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的客观过程。在人的感官与客观世界的关系问题上,列宁在其《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中曾表述了两个相关感觉的定义,而学界大多选择了“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只当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的表述。于是造成了一种简单的复写模仿忽视了感官复杂运作的“反映论”长期流存于哲学界、艺术理论界,而忽略了其书中科学严密的表述。他说:“如果颜色仅仅在依存于视网膜的才是感觉(如自然科学迫使你们承认的那样);那么,这就是说,光线落到了视网膜上才引起颜色的感觉,这就是说在我们之外,不依赖于我们和我们的意识而存在着物质的运动。例如,存在着一定长度和一定速度的以太波(即指今日的电磁波—引者)……使人产生这种或那样颜色的感觉……它用存在于人的视网膜之外的,在人之外和不依赖于人的光波的不同长度来说明这种或那种颜色的不同感觉。这也就是唯物主义:物质作用于我们的感官而引起感觉……依赖于按一定方式组成的物质。物质的存在不依赖于感觉。物质是第一性的。感觉,思想,意识是按特殊方式组成的物质的高级产物。”

综上所述,如果人类长了一双没有视锥细胞、“看”不到颜色的眼睛和没有限度的听觉系统,反而能加工全部的电磁波、声波。那么,我们将有一副昔日不曾有的视觉世界图景和听觉艺术空间。进而,我们进行艺术创作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视听知觉艺术作品将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借助自然科学的知识,我们寻找到了艺术社会文化性质最深层的支撑点:归根结底,我们的视、听分析器与脑神经系统的本性以及人脑能动性的创新机制决定了艺术的形态,并且是艺术视、听知觉语言的内在根源和尺度。在这种内在根源与尺度形态的解码过程之中,如何运用人脑创新机制激发出最佳艺术活动状态的艺术具身思维,如何强调建立有利于艺术审美体验与实践应用的创新聚合的路径,从而真正重视与人脑创新认知相关的数据结构及多方数据共享赋予艺术审美行为的崭新价值,以真正实现艺术与人脑创新机制与时俱进的互动关联发展与创新提升。

转自:“再建巴别塔”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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