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学者自1970年代起就开始关注语言学习者的文学素养问题。乔纳森·卡勒 (Jonathan Culler, 1975)曾经把它和乔姆斯基（Noam Chomsky, 1965）提出的语言素养相类比。目前已经有相当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研究成果探讨了文学素养对于中小学外语教师专业发展和外语教育的重要性（Coenen, 1992; Lazar, 1993; Soetaert & Mottart, 2003; Nuzzaci，2016, etc.）。然而，在我国外语教育领域，当谈及中小学英语教师的专业素养或学科素养时，不少人关注甚至默认的往往是他们的语言素养。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其中的原因既有学科传统问题，也有认识问题。2014年以来，随着我国高考制度的改革和英语高考题型的更新，以及新课标的发布和新教材的使用，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提升成了一个不可回避和急需关注的问题。那么，新高考、新课标和新教材何以成为中小学英语教师文学素养提升的外部动力？什么样的因素制约了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提升？如何有效提升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笔者拟就这三个问题谈一下自己粗浅的看法。
一
“三新”对中小学英语教师文学素养的要求
2014年国家启动高考改革以来，英语高考试卷的题型结构和内容也在逐步发生着变化。2015年教育部考试中心发布《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英语考试说明》，提出了写作新题型：读后续写或概要写作。读后续写作为一种全新的高考题型，2016年首次在浙江省英语高考卷中出现，2020年正式进入全国高考英语试卷，成为新高考背景下英语科目考试最显著的变化之一。
教育部考试中心对于2020年高考英语全国卷进行试题评析时指出，读后续写题型能够“充分体现高考评价体系要求的综合性、应用性和创新性”（教育部考试中心，2020）。读后续写题型的研究专家王初明教授认为，读后续写是一种“创造性模仿”。“创造”的是内容，“模仿”的是语言。他还特别强调，“模仿”不是对前文语言的重复，而是由意义表达驱动的语言模仿，是发生在丰富语境中的语言模仿（王初明，2021）。可见，前文所提供的“丰富语境”非常重要，它为续写提供了可模仿的对象，也为学生进行内容创造提供了基础。那么，这个前文在内容上就必须具有较为丰富的故事性，语言上也需要有一定的审美特征。否则，学生就很难去发挥想象力，也很难表现出自己的综合语言能力。基于这样的要求，兼具故事性和审美性的文学语篇比较适合用来做读后续写的考试素材。从某种程度上说，高考题型的变革提升了文学语篇在中小学英语教学中的地位。当然，这对中小学英语教师来说是一个新挑战，也提出了新要求。大家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些问题：我是否具备足够的文学知识？我是否具备开展文学语篇教学的能力？我该如何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
除了新高考，新发布的课程标准也对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提出了新要求。《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指出，英语课程的主题语境应包括“人与自我”、“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三大内容，同时明确指出，“人与社会”主题语境应包括“文学、艺术与体育”主题群。而其中的第4条内容“小说、戏剧、诗歌、传记、文学简史、经典演讲、文学名著等”直接指向文学语篇。2022年发布的《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关于主题语境的内容要求与高中英语新课标的相关要求非常接近。在对7-9年级（三级）课程内容的要求中也提出了与文学语篇直接相关的内容，如“中外文学史上有代表性的作家和作品”。在新课标的精神指导下，2019年推出的高中英语新教材中故事语篇的比例明显增大。以人教版必修（一）为例，整本书共有五个单元，每个单元的阅读部分都包含了一个故事语篇。虽然长短不一，主题内容各异，但是它们都具备了文学语篇的基本特征，即：人物（character）、故事情节(plot)、主题意义(theme)、叙事视角(point of view)、作者态度/语调(tone)、风格（style）。当然，由于单元主题意义不同，每个故事语篇对于上述文学要素各有侧重。
那么，如何在教学中完成新课标的课程内容要求？如何能够科学地处理新教材中的文学语篇？如何教学生从容应对新高考中的新题型？这就要求中小学英语教师具备较高的文学素养。但是，目前的问题是，大多数中小学英语教师所掌握的文学知识和所具备的文学素养大都是在大学时期获得和养成的。面对不断涌现的优秀和新型的文学作品，以及不断发展的文学批评理论，老师们难免会觉得自己现有的文学素养难以应对新问题和新挑战。而且，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中小学英语教师文学素养的提升并不是一件易事。笔者将在下文尝试分析相关问题，并探讨有效的解决路径。
二
中小学英语教师文学素养提升存在的问题
新高考、新课标和新教材对中小学英语教师提出了新要求和新挑战，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亟待提升。然而，笔者认为有如下几个重要因素制约着该问题短期内的有效解决。
一是职前英语教师教育阶段文学类课程设置存在问题。虽然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接受并呼吁文学在语言学习中的重要作用，文学课程在外语专业的课程设置中也成了不可或缺的部分，但是，语言类课程和文学类课程仍然处于截然分开的两极。而且，无论是从课程数量和课程类型上看，文学课程都处于次要地位。未来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存在先天不足的缺陷。
二是中小学英语教师队伍中具有文学专业背景的数量较少。在本科师范生培养阶段，由于文学类课程处于相对边缘的位置，导致未来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储备不够。在硕士研究生教育阶段，选择文学方向的学生数量远远少于选择语言学和学科教学的学生，其比例大概是2：8，甚至更少。这就意味着在中小学英语教师队伍中，具有文学专业背景的教师数量非常有限。
三是中小学英语教师缺乏持续提升文学素养的机会。绝大部分中小学英语教师离开大学校园之后，较少有接受高质量系统培训的机会。即使有短期的专业培训会，也极少有文学类专题。据了解，即使在国家级中小学骨干教师培训或省级中小学骨干教师培训项目中，文学课程也大多是点缀性的存在。这样就导致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知识仍然停留在他们在大学时所上的一两门文学课程上。不断涌现的优秀文学作品、不断发展的文艺思潮对于大多数中小学英语老师来说是非常陌生的。所以，当他们面对文学语篇的时候，就会无从下手，只能把它们作为传统语篇进行常规的语言教学。
四是中小学英语教师对于文学素养的重要性认识不足。职前教师教育阶段文学课程的边缘地位不仅客观上造成中小学英语教师文学素养的欠缺，主观上也会让他们轻视文学素养的重要性。这种轻视自然会投射到他们职后再学习的态度和教学实践的过程之中。虽然教师信念和教学行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动态的”（Borg, 2006: 272)，但一定是有着密切关系的。有不少中学老师反映，他们会以比较轻松随意的方式处理文学语篇，而错失了对于文学语篇思想价值和审美特征的挖掘。学生自然错过了德育和美育的良好机会。
三
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提升路径探析
面对上述问题，笔者拟从以下几个方面探讨中小学英语教师文学素养的提升路径。
第一，加强职前教师教育阶段文学类课程建设。蒋洪新教授在谈外语本科专业内涵建议时提出，要“加强核心课程建设”，核心课程中要有“综合素养模块。”同时他建议要“推广经典阅读课程”，“各校要结合实际，根据对学生学习时间和阅读速度的调查结果，确定进阶书目、必读书目和选读书目，通过经典阅读加强人文素质培育。”（蒋洪新, 2019:16） 显然，蒋教授从两个维度提出了文学课程的设置建议。首先，文学课程可以作为核心课程进入综合素养模块，其次要开设不同形式的经典阅读课程，比如选修课、第二课堂活动等。总之，要开设多样化的文学类课程，扩大其在职前教师教育阶段的课程比重，提升其显示度，凸显其重要地位。
第二，充分发挥继续教育作用，不断提升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为及时更新中小学英语教师的中外文学知识，持续提升他们的文学素养，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应定期举办专项研修班或培训会。“国培计划”和“省培计划”项目应重视文学类课程的设置，在专家引领下，促进中小学英语教师文学素养的不断发展，帮助他们更好地完成“三新”背景下的英语教学工作。
第三，在中小学校开设英语文学经典阅读特色课程。通过开设英语文学经典阅读特色课程，中小学英语教师可以定期自创一个类似“沉浸式学习”（immersive learning）的文学素养提升环境，在教中学，学中教，从而保持文学知识的不断更新和文学作品解读能力的不断提升，并把这种知识和能力运用到正式课堂之中，提高英语教学的整体效果。
第四，提高中小学英语教师对于文学素养重要性的认识。正如前文所说，教师信念和教学行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动态的”。但是不可否认，它们之间存在着密切关系。那么，提高中小学英语教师对于文学素养重要性的认识，一定会有利于促进他们文学素养的提升。这种教育工作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在职前发生，也需要在职后阶段持续进行。正如唐纳德·弗里曼所说，职前和职后培训项目都有利于增强教师信念的活力 (Freeman, 1993)。
中小学英语教师的文学素养提升虽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是在新高考、新课标和新教材的背景下，却是亟待着手解决的问题。
来源 | 英语教学研究基地
作者丨谷红丽 华南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院长
明师俱乐部进行编辑整理
转自：“明师俱乐部”微信公众号
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