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财政压力与企业污染排放——来自中国的自然实验证据

来源：经济聚能环（FoEEE）

原文信息

Kong, D. M., Zhu, L. Governments’ Fiscal Squeeze and Firms’ Pollution Emissions: Evidence from a Natural Experiment in China. Environmental and Resource Economics, 2022, 81, 833-866.

https://link.springer.com/article/10.1007/s10640-022-00656-3

编者按

市场调节和政府规制被视为降低企业污染排放的“双轮驱动力”。值得注意的是，企业污染排放的外部性特征往往会导致市场失灵，政府则可以通过将企业污染排放成本内部化和促进企业增加污染治理投资等方式有效地降低企业污染排放。那么，地方政府在面临财政压力时是否会将财政压力传导至本地企业，进而影响企业的污染排放呢？为了回答这一问题，本期推文以中国取消农业税作为一项自然实验，采用双重差分法实证考察了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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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背景  

通常而言，较大的财政压力会削弱地方政府的“底气”，进而影响地方政府的行为与决策。在财政压力高企的背景下，地方政府可能会更加注重经济增长，而减少对生态环境的关注。为了缓解财政压力，地方政府可能会默许宽松的环境规制和粗放的经济发展模式，并通过刺激经济活力和提高投资吸引力来增加地方税收。然而，鉴于环保绩效已被纳入中国官员政绩考核和晋升的评价体系，地方政府也可能通过实施更为严格的排污许可标准，从而增加企业缴纳的排污费用来缓解财政压力。因此，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具有何种影响尚未达成共识。此外，在考察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影响时，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和企业污染排放的反向因果关系也可能导致严重的内生性问题。而基于一个外生场景来识别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和企业污染排放之间的因果关系，则可以有效降低内生性问题的干扰。鉴于此，该文基于中国取消农业税这一外生冲击，就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影响开展了细致的实证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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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思路

为有效识别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影响，该文选取2000-2011年57369个企业的数据样本，以中国取消农业税这一外生冲击作为地方政府财政压力骤升的自然实验，采用双重差分法开展了实证考察。

首先，该文综合采用如下标准双重差分模型和连续双重差分模型就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影响进行了基准回归分析（可向右滑动进行阅读）：

其中，i和t分别表示企业和年份；LnSO2为企业二氧化硫排放量的对数；DID为Treat和Post的交乘项，Rate_DID是RateTreat和Post的交乘项。具体而言，Treat为企业所在区县是否面临高财政压力的虚拟变量，当企业所在区县2004年的农业税比重较高时Treat等于1，否则为0；RateTreat为企业所在区县2004年的县级农业税比重；当年份等于或晚于2005年时Post等于1，否则为0。X为控制变量集；FirmFE为企业固定效应；Industry*YearFE为行业和年份联合固定效应；Province*YearFE为省份和年份联合固定效应；ε为误差项；α、β1、β2和Θ为待估参数。需要强调的是，中国于2006年1月1日起正式全面取消农业税。然而，地方政府为响应中央政府的惠农号召，早在2005年就已基本停征农业税，因此以2005年为取消农业税的起始年份更为合理。为量化中国取消农业税这一外生冲击，该文采用DID和Rate_DID两种指标对其进行度量。其一，作者根据2004年县级农业税比重的中位数将样本区县划分为两组，并将位于农业税比重较高区县的企业视为实验组（Treat=1），预期该组样本所在区县的地方政府财政压力更大，样本企业受农业税收减免的影响更显著，其他企业则为对照组（Treat=0）。其二，作者以企业所在区县2004年的农业税比重衡量该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进而采用连续双重差分法进行实证考察，更为细致地捕捉了取消农业税对企业污染排放所造成的影响。

进而，为了确保实证结果的稳健性，该文采用事件研究法开展了平行趋势检验，并通过虚构实验组样本、改变政策冲击时点和设定虚假政策时间窗口三种方式开展了安慰剂检验。此外，作者还通过改变企业污染排放和地方政府财政压力的度量指标开展了一系列的稳健性检验。

最后，该文从企业绿色创新和企业减排活动的视角，考察了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影响企业污染排放的传导机制。进一步地，作者从地方环境规制强度、企业所属行业、地方市场化水平及企业财务压力等角度，探究了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异质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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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结论

（1）基准结果表明，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具体而言，取消农业税引致的地方政府财政压力使得企业污染排放水平总体提高约4%。

（2）机制分析显示，地方政府财政压力会通过挤出企业绿色创新和抑制企业减排活动而提高企业污染排放水平。其中，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导致企业绿色创新整体下降约3%，并导致企业减排投资和企业污染排放去除量分别减少约4%和6%。

（3）异质性分析表明，较高的地方环境规制强度和企业的重污染行业属性可以削弱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影响。同时，较高的地方市场化水平和较低的企业财务压力同样可以降低企业污染排放对地方政府财政压力的敏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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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要评论

该文以中国取消农业税作为自然实验，就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影响进行了实证考察。该文研究视角独特、构思巧妙、论证严谨，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企业污染排放影响因素的研究内容。该文的一大亮点是，作者以农业税的取消作为地方政府财政压力骤升的外生冲击，从而可以在有效地控制模型内生性问题的前提下，精准识别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企业污染排放的影响。当然，该文也存在一些值得商榷之处。比如，该文考虑的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影响企业污染排放的机制路径相对单一，仅从微观层面探讨了财政压力下企业的行为与选择，未能体现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对地方政府行为和决策的影响，进而难以回答地方政府在面临财政压力时如何将财政压力传导至本地企业，从而影响企业的污染排放行为，这也为后续研究留下了拓展空间。

转自：“经管学术联盟”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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