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小强传播
你有“手机分离焦虑症”吗?不断弹出的社交信息,一刻未断的微博推送,APP上持续涌现的小红点,稍微停顿一下手指似乎就错过了一个亿,这种现象在睡前更加明显。年轻人说:我熬的不是夜,是和社会断连后仅有的片刻安宁。但批阅奏折般的碎片式信息接收,身体不断被技术的逻辑规训,真的能收获自由吗?
“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这句09年的耳熟能详的歌词,竟生动地勾勒出十几年后年轻人的生活习惯。在生活节奏不断加快的智能化时代,一天24小时恨不得被人们掰成两半用,赶不完的ddl,做不完的工作和见不完的客户塞满了时间的每一个缝隙。为了给自己疲惫一天的身体和灵魂寻觅一个栖息之地,大部分人把眼光放到了夜晚,通过压缩睡眠时间,来满足自我的娱乐和充电需求。
熬夜依旧成为了当代年轻人最常见的一种生活状态。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中国睡眠研究报告2022》显示,10年来,中国睡眠平均时长从2012年的8.5小时缩减到2021年的7.06小时,减少了近1.5小时。夜猫子群体由于疫情居家的影响还在不断壮大,丁香医生于近期发布的《2022国民健康洞察报告》显示,38%的人在凌晨0点之后才入睡,相当于每三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人熬夜至凌晨;《2022年中国作息报告》指出一周7天中,公众平均每周熬夜3.6天,这在年轻群体中尤其常见。
熬夜猝死的相关新闻满天飞,熬夜带来的危害也能如数家珍,那为什么年轻人依旧熬夜“上瘾”呢?
种种调查均显示,以命换来的时间,大都被智能手机偷走了。研究报告指出,大多数大学生存在“睡眠拖延”问题,对智能手机使用率过高,是影响睡眠的重要因素之一。在一个个看似自由安宁的夜晚,你以为自己是逃脱了资本和社会规制的“陶渊明”,殊不知早已掉入技术的陷阱,在温柔乡中甘愿成为被它规训的奴仆。
令人上瘾的不是熬夜,而是手机
对绝大部分年轻人来说,夜晚的手机似乎格外有吸引力。微博中关于“躺床上玩手机的姿势”的相关话题,已有1.5亿的阅读量。侧躺在床上,连着挂在床头的充电线,靠着抱枕点开一个又一个APP,这是大部分年轻人的睡前仪式。
不少网友称,“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什么,就是想一直刷下去,网络中的各种奇闻轶事都想了解,手指就是停不下来。”看完这条抖音再看眼微博就睡吧,追完这集再逛逛淘宝就睡吧,读完这章再玩会游戏就睡吧,在一次次的“明日复明日”中,和手机电量一起流失的,还有我们的睡意和思考能力。
科学家们把这种情况命名为“doomsday scrolling”(末日刷屏):在源源不断的信息流的强大冲击下,手机给用户带来一种视觉和听觉的密集刺激,使得多巴胺持续进行分泌,人使用手机从事各种活动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就是对技术依赖的开端。
在深度媒介化发展的今天,手机的普及度不言而喻,网络也被视为介于物理空间和精神空间之间的“第三空间”[1]。作为网络的重要载体,手机正在生活、学习、工作等领域越来越不可替代,一些诸如“赛博人”、“网络分身”的新概念,无不体现出我们对智能技术和人之间关系的新思考,技术和人的融合与连接,似乎正在成为一种主流趋势。
而当下的人机关系,似乎有走向对立矛盾的趋势。这可以用马克思的“异化”理论来进行解释,有学者认为,“手机异化”是一种异化劳动的现代化表现形式,主要表现为人们不再是自主支配手机的主体,反之人的思想与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被手机奴役,人对手机的依赖,逐渐发展成一种无意识的行为[2]。
温纳(LangdonWiner)将技术描述为“重塑人类行为及其意义的强大力量”,媒介技术的底层逻辑从独立发展到开始影响我们的思维,我们和手机的缘分越结越深,到最后,它几乎成为了我们的“数智义肢”[3]。一个个不眠的夜晚,手机扮演着不可取代的角色。
手机是如何成为睡眠杀手的?
麦克卢汉提出“媒介是人的延伸”,手机发展到现在,不仅仅是我们肢体的延伸,更是心智的延伸。
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晚上睡前也沉迷在这块四四方方的屏幕中,手机已不再仅仅作为一种实现特定功能如信息和娱乐的工具而存在,而是逐渐发展为一个完整的体验环境,成为生活常规及仪式的一部分。
技术本身是没有对错的,错的是使用它的方式。从传播角度看,睡眠时间究竟是如何被手机剥夺的?
一、技术的剥夺
手机本身只是一种中介物,真正吸引我们的是其中的界面:APP逐渐成为剥夺我们睡眠的最大杀手之一。手机就像一个窗口,而APP则是窗外分外鲜艳的花卉。无处不在的算法智能推送、声音和视觉的双重刺激、飞速更新的热度榜单,这些正在一点点地蚕食本该属于美梦的时间。
技术对睡眠的剥夺是直接的,它通过投其所好,寄居在我们的大脑中,它决定了哪些内容是可见的,决定了我们应该接触哪些信息,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忘记时间,进而心甘情愿地生存在由它主宰的时空里。
二、资本的剥削
如果说技术是造成熬夜玩手机的直接原因,那么资本逻辑就是隐藏的黑洞。智能时代,我们的注意力也变成了商品,在注意力经济不断发展的趋势下,信息和其他商品的出发点都成为了“抓人眼球”——标题要醒目,海报要扎眼,一切以留住用户片刻的注意力为基点。在这样的内容环境中,我们时刻接受着新的信息刺激,这种新鲜感会启动大脑的奖赏机制,让我们在消费主义、享乐主义设计的框架中失去自身的理性和控制力。
也许你会觉得,这些软件都是免费的,没有物质消耗。但在信息海洋中,我们的注意力越来越宝贵,花在手机上的时间,都以另一种方式转换成了资本的利益,牺牲睡眠换来“数字劳工”的身份,大部分人还乐在其中。
从规训到控制,从热爱到娱乐至死,从投身批判到变为单向度的人,智能手机给我们的身体带来新的约束和改变。打乱规律的作息仅仅是开始,对熬夜玩手机的反思,也为我们理解媒介的功能及作用提供了新的思路。不能仅仅把手机简单看成是作为信息渠道的媒介,而要考虑共生关系,考虑人机之间主体性的平衡,考虑手机究竟是在给我们赋权,还是在驯服我们成为一台台麻木的精神机器。
早睡意识觉醒,向手机“宣战”
尽管手机参与我们生活的程度不断加深,但是还是有一批人在逐渐觉醒,他们通过断连、关机、关闭通知等行为来抵抗手机的驯化,通过早睡找到身体的最佳状态。
在豆瓣,3.7万人加入了“远离屏幕计划”小组,而隔壁的“滴!早睡卡”小组也有了2.3万组员。在这里,年轻人尝试在睡前与手机戒断,他们积极发帖打卡,开启早睡早起挑战,研究夜晚不玩手机会怎么样,分享对抗熬夜和失眠的经验方法……这群人在积极地探索人与媒介技术的相处之道,也在夺回属于自己的睡眠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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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新的媒介抵抗行为,也有学者称之为“数字解毒”,但无论哪种,都是一种协商、去驯化的过程[4],我们与技术协商,与人协商,只是为了夺回对生活、时间以及技术的掌控。
大部分人熬夜,是为了能够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找到一个自由的出口,白天对社会规制的服从使得我们精疲力竭,在夜晚,在温暖的被窝,我们放下戒备与理性,在浩如烟海的信息流中再次失去自我,一次次地牺牲睡眠来换取麻木的快感,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瞬时的刺激日积月累,直到我们像《美丽新世界》中的人们一样感到痛苦不再是因为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思考。
兰登·温纳(Langdon Winner)曾感叹,当技术已然成为人们的生活方式甚至生存方式时,留给人类唯一的余地在于,我们还能够创造机会去“拆解、学习和重新开始”,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最后的机会,那么“人类就可悲地面临着一种永久的处境,即受到其自身发明产物之力量的束缚”。
技术带来的碎片化快乐转瞬即逝,不如趁着夜幕沉沉的睡意,趁大脑尚存最后一丝理性,放下手机这个潘多拉魔盒,做个好梦。清晨的朝阳和朝气蓬勃的状态,比把夜晚和健康奉献给手机要更加值得。
转自:“新传学苑”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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