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将病人拒之门外：纽约离不开的公立医院

贝尔维尤是美国纽约的一家公立医院，也是全美最古老的公立医院。这所医院深深根植于美国的大众文化。19世纪末的《疯人院十日》记述了这所医院收容暴力犯罪的受害者、凶险的精神病患者以及大量的无家可归者，甚至因此导致一些美国人和外国人均将该院视为疯人院的代名词。而斩获1945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奖的电影《失去的周末》则描述了贝尔维尤医院中酗酒者病房的一幕。《教父》中，贝尔维尤的停尸房也出镜了。

美国当代历史学家、纽约大学历史系教授、医学部医学人文部主任、普利策奖得主戴维·奥辛斯基在其所著的《贝尔维尤：美国公立医院的死与生》一书中谈到，贝尔维尤医院拥有一栋精神科大楼，病床多达600个，这成为美国许多最具盛名的艺术家、作家罹患精神疾病以后的庇护所，包括威廉·巴勒斯、德尔莫尔·施瓦茨、尤金·奥尼尔、西尔维娅·普拉斯、查理·帕克、索尔·贝娄、艾伦·金斯堡、理查德·耶茨、诺曼·梅勒、斯蒂芬·福斯特，等等。2014年，利德·贝利离世前几日为贝尔维尤创作了一首《贝尔维尤医院蓝调》。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贝尔维尤医院与异常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而遮蔽了该院在医学创新、临床医疗革新以及庇护外来移民方面的成就和光芒，更使得很多人并不清楚该院的另一项巨大成就，那就是建院以来都向穷人提供免费医疗，绝不拒之门外。

换言之，贝尔维尤虽然身处美国金融、商业资本主义的核心地带纽约，但奉行着一种与自利观念格格不入的慷慨与奉献，强调国家对民众（包括移民）的救护责任。

《贝尔维尤：美国公立医院的死与生》开篇就谈到了贝尔维尤医院长期以来在医学创新、临床医疗革新方面所取得的成就——美国现代病理学之父威廉·韦尔奇和外科医生威廉·霍尔斯特德，在贝尔维尤实习时，将抗菌防腐方法引入医疗行业。这所医院在法医学、精神病学、传染病学等领域，成为了世界上相关领域的佼佼者。这所医院中，曾开启了防治结核病的先声，率先驯服了肆虐的黄热病，率先应用了白喉抗毒素，发现了糙皮病的并因，革新流感病毒毒株的研究，完善了心导管的检查，研制了脊髓灰质炎疫苗，等等……

贝尔维尤医院的历史，事实上就是一部纽约城市史、美国医学发展史。纽约曼哈顿形成以后，因熙熙攘攘的港口，正如几个世纪前的威尼斯和佛罗伦萨那样，很快就成为了全世界微生物和病毒的集聚地，天花、麻疹、流感、猩红热、白喉不时爆发——天花疫情是在19世纪初因天花疫苗的推广应用才得以得到控制。

18世纪末期，黄热病舶来后，曾引发新生的美国陷入恐慌，总统华盛顿和国务卿杰斐逊等人都逃往老家避难。当时纽约的大多数市民自然也无处可逃。为了控制黄热病疫情的蔓延，纽约市一方面致力于改善居民区的卫生状况，另一方面建造专门的传染病医院来予以应对，这正是贝尔维尤医院的起源。也正因为这样的成立背景，所以贝尔维尤医院从一开始就具备了公益的性质。

19世纪中叶，纽约的人口已近百万，而后更是不断扩充为最终千万的城市人口规模。这座城市的高密度人口，成为了霍乱疫情侵袭的最理想对象。此时，人们还没有能力彻底洞悉霍乱的致病机制，所以进入贝尔维尤医院进行救治的人们，能否熬过病魔，取决于运气。而后的斑疹伤寒疫情同样如此，还曾造成了贝尔维尤医院大批医护人员的殉职。而这次危机最终催生了医院管理体系的升级，纽约市开始将该院普通护理和急诊护理，慢性病和传染病进行分类管理。

《贝尔维尤：美国公立医院的死与生》书中叙述了19世纪以来，贝尔维尤医院在不同时期参与疫情防控、日常传染病救治、精神病人收容，以及相关的医学创新、临床诊治革新的发展情况。概要来说，危机从来没有远离过这家医院，而这家医院坚守岗位的医务人员不仅承载着治病救人的责任，还竭力尝试新的疗法、药物来解决问题，全力推动城市当局实施卫生改革。另外，贝尔维尤医院还在19世纪70年代，就开始组建专业的救护车队。

贝尔维尤也曾经陷入极大的难堪。1918-1919年大流感期间，以及2020年年初以来的新冠疫情期间，这所医院的床位变得十分紧张，尤其在100年前，挤不下的病人只好四处散布在门板上、柴房里。另一项极大的挑战出现在20世纪后期，当美国、纽约市纷纷减少对公立医院拨款，这所医院人满为患的同时，却难以获得必要的支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事情的转机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因为艾滋病的降临，使得纽约市终于认识到不能抛弃这所最古老的医院。

转自：“学术那些事儿”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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