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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媒介研究方法的空间

2022/11/10 17:36:58  阅读:126 发布者: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文摘》2022年第9P147P148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摘自《南京社会科学》20225期,王建峰摘

书写印刷主导的文明传承主要采取线性逻辑形态。人与符号世界(不在场)当下的接触和双向投射,借助纸张或屏幕等二维扁平化的界面发生。平面化作为文化技艺,令人类面对自然与文化获得了巨大的分析力和控制感。作为代价,大众媒介符号运作中更复杂的空间性被视而不见,空间本身因而被视为符号流动之固有容器,文化也被局限到话语文本。

数字技术令媒介运作获得了更多空间化形态。人与数字媒介的关系无论在隐喻意义还是实际上都更多采用三维空间的原型。媒介运作不复只是“真实”环境的信息渠道,或随时可关闭的功能装置。媒介成为人们栖身其中的环绕情境本身。研究方法将算法平台等新媒介落到个性推荐等功能,难免忽视软件编码系统时刻全面重构现实的意义。情境与媒介关系已发生了激进的反转。在数字经验的刺激下,强调将空间视野重新引入媒介研究方法意味深长。空间视角突破了大众媒介研究范式对传播空间性可能的遮蔽。突出空间维度能对传统大众媒介研究方法有所刺激,促进新旧理念、方法和媒介经验在碰撞中迸发更多学术想象力。研究方法创新构成了数字媒介理论建构之基石,解除了传统方法对数字技术特殊性的遮蔽,对深刻反思和理解人类文明的数字转型具有重要意义。

大众媒介的研究方法、传播经验和媒介效果理论互构,逐渐成为自然化的稳定范式。

数字时代,媒介经验溢出既有理论方法边界的部分越来越多。固化的范式结构对创造力的制约日渐明显。若仍固守传统理论方法考察数字媒介,很可能将其硬生生缩减为中立的内容传输渠道、功能稳定单一的使用对象、甚至抽空软件代码技术特性后空洞泛指的“新媒体”。以此方式考察传统媒体,则愈发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据此探究平台或算法,难免只见到软件代码媒介的片鳞半爪,对其含义理解也深受旧范式辖制,谬之千里。将媒介研究焦点重新放回复杂动态的空间经验,能在媒介空间化形式越发多样的数字时代,刺激对传统媒介的再认识,推动传播学和其他社会科学领域发生理论范式的转型。

那什么是作为媒介研究方法(论)的“空间”呢?

空间研究的概念与方法论发生了多次转型——与媒介实践和社会交往的关系日益紧密。传统社会学认识空间大多采用几何、拓扑、制图、透视原理等自然科学方法体系。这种研究方法(论)的选择割裂了空间与社会之内在关联,将空间视为社会交往的“容器”,给空间经验蒙上了僵化色彩。空间社会学将空间与个体经验和社会结构关联,从理论和方法上逐渐消弭这种割裂。

空间的概念化牵涉感知知识、移动和导航实践等方面,形成对媒介研究至关重要的方法论前设。空间视野为数字时代的媒介研究方法论提出了新的问题意识,进而催生不同的方法路径和实践。基于从实践经验角度对空间的概念化,新的问题意识凸显出媒介运作与身体(间)感知、定位导航、异质行动者的稳定装配和多元移动性等面向的关联。

首先,空间视角突出了身居其间的感知体验。身体感官居于空间的姿态和结构,乃至共在空间人与人之间具身的相互感知和彼此交往构成了空间组织最基本的原则。新媒介技术越来越肉身化。空间中身体感官和神经系统不断外化,前所未见的媒介化身体结构和感觉层次成为可能。新的空间(感知)不断涌现。以空间为方法从研究的问题意识上突出了媒介技术对身体体验的再中介。更进一步,媒介化身体姿态和感官结构的重塑,将数字空间人与人之间新型共通感受和日常交往的生成和维持放置于视域焦点位置。空间的生成变化取决于媒介在重塑身体体验结构和社会交往上的运作。媒介的反复运作塑造空间,创造我们栖身其中的世界。

其次,空间本身被界定为具有“坐标系”属性。与传统媒介研究方法偏重符号话语传递相比,空间的“坐标系”意象更清晰地提示媒介研究将构成实体空间和话语空间的媒介实践融合起来的考量。数字媒介在空间化过程中,对线性话语空间和多维实体空间的身体感官和心理投射以新的模态进行交融。计算机虚拟信息网络与实体空间网络打通。人(们)与技术、符号的循环往复勾连,形成新的空间方向,获得身体在虚拟实体“航行”的文化审美经验。事实上,媒介作用于人的方式,正从线性叙事转向数据库可导航空间。如何在砖瓦结构与字节流动不断涌现的耦合中重新定向、制造意义、产生认同,成为空间视角贡献的问题意识。

再次,空间将人、物和文化积淀等要素间逐渐自然化的动态关系性放到方法(论)烛照下。空间视野突出物体或地方的相对位置关系,尤其是由异质系统间多种动态连接(分离)构成的广阔区域。其中,地方作为空间价值和意义的凝结,供人栖居,由人筑就,经人呈现。地方场景将各种可辨识的舒适物、惯常的人际交往、共同实践和象征元素流动以特定方式连接起来。而地方与地方之间也越来越多地发生多模态的联结关系(包括分离、连接、嵌套或捆绑等),构成流动性质和强弱皆有不同的地方网络。在上述过程中,媒介技术的运作发挥了地方生成的作用。

最后,作为空间生成的基石,多样化的移动性成为媒介研究方法中亟须关注的领域。社会学家一贯关注社会阶层的上下移动与物理空间的迁移之间存在的复杂相关。数字化和全球化趋势下,借助数字媒介技术在虚拟和实在之间,甚至在现在、过去和未来的地方之间进行瞬间往复的跳脱移动,逐渐成为现实可能。据此,构成空间远与近、直接与间接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深刻变化。实体空间原先植入的体验结构和权力关系随着移动可能性的增加也发生了变化。如何阐明媒介技术(信息传播技术和大量运输交通技术构成的技术集置)与新的移动性之间的关系,如何捕捉更为复杂多样的移动媒介体验,如何在新技术环境下反思不同模态移动性之间(包括:社会移动性与虚实两类空间的移动性;符号、物体和人员迁移不同的移动性;数字沟通与传统官僚等级体系的信息流动等)更动态的关系,成为空间视角给媒介研究提出的问题簇。

“空间”作为方法论视角“召唤”出的问题意识相应,目前在媒介研究方法的实际操作方面已出现不少有趣的创新尝试。这些创新研究方法的探索针对“空间”视角不同的问题意识,大体存在“正向”和“反向”两条路径。

所谓正向路径,更多直接探讨媒介的惯常运作。关注角度集中于平时常规反复的递归过程,在异质沟通系统间生成相对稳定的动态勾连和区分。关注落在媒介运作长期铭刻下,具有可重复程序性的“纹迹”(gramme)。方法取向上着力于揭示规律性知识以提供解释,但对于用整齐划一消弭媒介运行每次反复中蕴含的差异保持足够警惕。反向路径则在研究中探讨打破常态的“事件”或媒介失灵的偶然“瞬间”如何清晰显露媒介技术的运作形式。反向的方法取径假设了技术运作中突发系统“断裂”或“短路”的传播事件能比“正常”情况提供更多直接指向技术运行的痕迹记录(traces)。相比纹迹,痕迹更强调对一次性行动的随机记录。与此相应,反向路径的研究方法更多产生非规律性的偶发片段式知识。偶发片段式知识契合了数字沟通经验时空尺度上更离散偶发的特点,推动了对数字经验的理解。解释与理解在方法论上形成两种不同的路径。前者更追求专业客观的规律揭示和控制,后者强调与研究对象在意义结构的合一立场。

将空间作为媒介研究方法,在数字时代尤其具有理论和现实意义。数字媒介运作,尤其是移动媒介的发展,恢复了媒介空间化的多重尺度。在传统书写印刷中,二维平面成为主导性的文化技艺,多重感官的身体体验被“压扁”为文字图像。书写本身的空间性也被“平面”掩盖。三维环境经透视法转译为二维图像:视觉成为现代生活和技术控制主要的感官形式。数字媒介更丰富的空间化形态将符号的流动“升维”。符号、人和物质环境的关系发生深刻变化。本文围绕空间方法(论)的阐述,意在推动媒介研究方法挣脱大众媒介“平面”范式对数字媒介新问题的遮蔽。媒介研究方法创新是新媒体理论创新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更是理解新技术巨大的社会文化意义,为人类集体居于数字世界“重新定向”的关键。

转自:“中国学派”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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