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传播调适策略——融合与分歧

在传播调适理论全方位的发展过程中，贾尔斯一直在对比不同类型的人在互动时采用的两种传播策略——融合与分歧 。他认为二者都可以通过改变沟通方式引起靠近或背离对方的即时行为，因此都可称之为调适 。

融合：通过接近另一个人的方式调整你的沟通行为的策略。

融合 ，即人们以一种与他人更相似的方式调适自身沟通行为的策略。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方法之一就是调整你说话的方式，以便接近你的谈话对象。如果你正在与一位声音低沉、语句简短的八旬老人交谈，你会放弃流畅的长句，代之以简短而迅速的反应。尽管你不会模仿老人的声音，但会试图接近其说话的音量、节奏。你看，这种想法与建构主义的个人中心信息（见第 8 章）多么相似。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听众的适应能力要求传播者降低非语言性差异。如果老人愿意转换成你说话的风格，他可能要耗费更多精力，做出更多的面部表情，并加强声音的变化。

与年长者相融合的另一种方式是，按照其容易理解的对话方式沟通。假如你发现他听不清你的话，你的融合手法应该是提高声量，同时清楚地发音。如果老人好像不能理解抽象的观点，你就要举出实例帮助他理解你说的内容。从老人的角度来说，他应该假定你并不了解朝鲜战争的政治背景或美国老一代歌手斯努克·兰森（Snooky Lanson）的演唱风格，以便使你更容易理解他的对话。

话语管理 ，即审慎地选择讨论主题，是一种消除代沟的额外的方法。贾尔斯和英国卡迪夫大学的安吉·威廉姆斯（Angie Williams）找到一些由大学生回忆起的满意或不满意的代际谈话。他们发现如果老人们能够体会大学生们愿意听哪些故事，年轻人将对此非常感恩。例如，一位女孩写道：“她就谈起了那一代人的历史和她所知道的所有人，我站在那里听她讲这些迷人的故事。” 5 年轻人也感激那些知道何时不该触碰隐私的老人，“我很高兴她没有问任何有关贝琪以及我们的关系的问题……我会非常尴尬。” 6

尽管超出了原始理论的范畴，然而，如今 CAT 研究学者都把满足他人情感需求的沟通看成明确的融合案例。对于大多数与老人相处的年轻人而言，这意味着老人会“聆听、关心、给予支持和赞扬，给他们讲很有趣的故事”。7 CAT 研究项目并未调查过 65 岁以上老人的情感需求，因此我们只能暂时假定这些沟通行为对老年人来说也是一种调适。

分歧：强调自己与他人之间差异的沟通策略。

分歧是强调自己与他人之间差异的沟通策略。在跨种族的会面中，你有可能坚持使用令对方不舒服的语言或方言。就语言风格而言，浓重的口音、与他人明显不同的语速、语气过于平淡或夸张都会使你有异于他人。就语言本身而言，公然改换单词是双方产生分歧的信号。贾尔斯为此举了一个年轻人油腔滑调地和长者说话的例子。比如，年轻人说，“好的，老兄，明天 3 点半在我住处见。”年长一方这时可能倨傲地回答：“好的，年轻人，我们明天下午 3 点半正式会面，就在你的住所。” 8 这些沟通行为可被视作反调适的案例——直接放大了两位对话者之间的差异。

隔代会面时，CAT 研究学者发现双方的分歧是常态，而融合仅是个案，特别是在双方不是同一家庭的成员时。年轻人认为老年人的典型特征是思想封闭 、落伍 、易怒 、爱抱怨 和对年轻人抱有成见 。9 老年人经常因自我设限 （self-handicapping）而加大社交距离，这是一种为了保留脸面、把年龄当作做不好事情的借口的防御性策略。社会语言学领域的学者库普兰（Coupland）等人引用了一位脆弱的老妇人的一些评论：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我这把老骨头不能……；在过去的几年中，我记性也不好了 ……它们不但合理化了老妇人的无能为力，同时也加大了她与拜访这位老妇人的年轻女性的社交距离。10

维持：忽略他人的沟通行为，坚持自己最初的沟通风格；与分歧相类似；调适不足。

贾尔斯及其同事还进一步描述了两种更微妙的分歧形式。维持 （或者调适不足 ）是一种忽略他人的沟通行为而坚持自己最初的沟通风格的策略。原始的语言调适理论曾将“维持”定义为一种与融合及分歧不同的策略，但后续研究表明它与分歧有大致相同的效果，因此我将它列在此处。贾尔斯用一份大学生回忆与老年人之间不愉快的对话的记录来解释“调适不足”，“他一直在不停地说，似乎并不关心我说了什么……他的思想如此保守，不肯接受新的观念。” 11 相应地，老年人在分享他的恐惧或沮丧时，假如年轻人在改变话题之前只简短地说一句“我非常了解你的感受”，对老年人而言，这也可能是让人伤感的调适不足。12

调适过度：自降身段或有施惠意味的对话；过分注意音节清晰度或颤音、简化信息或不断重复。

分歧的另一种形式是调适过度 ，沟通者用意可能是好的，但到头来会让接受的一方感觉更糟。贾尔斯描述“调适过度”是“自降身段或有施惠意味的对话……过分注意音节清晰度或颤音、简化信息或不断重复” 13 。这种对话方式又被称为“婴儿式对话”，老年人会因此感到沮丧，并给人留下易怒或脾气暴躁的印象。换句话说，看护者的调适过度不仅让老年人自认无能，而且实际上会促使他们越来越快地丧失能力（见第 5 章）。

调适过度的沟通方式经常事与愿违，有时甚至是有害的，年轻人为什么还经常这样说话呢？再说，除非个性特别固执，老年人（年轻人）为什么又宁愿选择分歧策略而不是融合策略呢？下面的部分将说明隐藏在这些对立行为背后的动机往往与人们对自身定位的认识有关。

自我设限： 把年龄当作做不好事情的借口；老年人常用来保留脸面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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