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文摘》2023年第12期P103—P104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原题《论全球安全治理秩序的政治哲学基础：公正合理》，摘自《国家安全研究》2023年4期，张萍 吕佳摘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践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坚持真正的多边主义，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推动全球治理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上述任务中，无论是“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真正的多边主义”，还是“国际关系民主化”，都有较为明确的含义或指向；但何为全球治理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其政策含义还有待作出具备坚实历史和理论基础的澄清。
中国共产党对公正合理国际秩序的追寻
中国共产党对公正合理国际秩序的追寻可谓与生俱来。从思想或理论起点看，中国共产党萌生于马克思主义；从行动或实践起点看，中国共产党发轫于中国人民对公正合理国际秩序的诉求受挫而爆发的五四运动。
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在把握国际秩序演变科学规律和推动改善全球治理的艺术方面进入新境界。第一，明确提出将推动全球治理体系朝着更加公正合理方向发展，厘清了国际秩序发展演变的规则或制度基础。中国共产党还将改善全球治理体系和国际秩序写入重要文件，更加制度化地推进全球治理。第二，作为主要参与者或创建者，中国更强调通过多边及诸边国际机制来改善全球治理和国际秩序。第三，中国将自身角色定位为“现行国际体系的参与者、建设者、贡献者”而非“颠覆者、破坏者”，以团结更多国家共同完善全球治理和国际秩序。第四，将更多全球治理领域列入重要议事日程。
纵观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追寻“公正合理”国际秩序的历史进程，可以把握其对“公正合理”一以贯之的标准或要求。第一，反对侵略、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第二，大小国家一律平等，支持受压迫民族的解放和自由。第三，强调国家之间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等原则，政治解决争端或冲突。第四，寻求能够有效解决每一个时代各国共同遭遇的迫切需要解决的国际问题，如军事入侵、维和、贸易投资保护主义、网络安全、跨国犯罪、腐败、气候变化、经济危机、能源及粮食危机等。
东西方文明对公正合理性质的界定
东西方世界对公正合理及相关概念的思考和实践均源远流长。综合来看，公正合理的具体内涵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是符合平等原则。在中国传统文献中，公正具有公平分配、不偏不倚而平等对待的含义。应当看到，平等并不意味着处处一致的均等，而是要求在法律或道理上体现平等公道。在西方文明的重要源头古希腊，平等性作为体现公正或正义的重要标准被嵌入规范社会运行的法律制度之中。
第二是符合公平原则。上文的平等原则讲的是所有利益有涉的主体都应当享有权利并承担义务，不能有例外的特殊者。而公平原则强调的是权利与义务匹配，义务与能力匹配。中国传统文化中将这两个匹配凝练为“各安其分”。无论是个人层面还是群体层面，“各安其分”都是中国传统政治体系正常运转的重要安排。而回溯西方文明源头，至少从柏拉图起，这种文明就开始转向追寻与中国传统文化相似的“各安其分”式的公平，而不是雅典式的公民权利的雷同或完全一致。
第三是符合同意原则。中国古代优秀传统文化中包含国家在重大事项上重视民意的理念，强调征求民众意见、满足其愿望以争取其同意。古希腊城邦时期，“同意”已经成为立法的重要依据。
第四是符合效率原则。与提升效率相关的变法图强是中国历史上长期存在并反复出现的重要主题。西方文明在源头上更是不加掩饰地崇尚强者的统治，这为各行为体在竞争中务实提效趋向强大提供了动力。
第五是符合补偿原则。补偿原则是一种对公正合理丧失或预期丧失进行弥补或矫正的规范。公正合理是一种目标或理想状态，不能指望现实中处处能够确保公正合理，有必要以某种方式，将因为不公正不合理而产生的额外收益用来弥补其造成的损失。更何况在历史唯物主义看来，公正合理的标准及内涵本身还具有时代性。在一个时代公正合理的举措，在另一个时代可能变得不公正不合理；而前一个时代行为的后果可能在后一个时代仍然产生着影响，这时可能也需要对后一个时代仍然在发生着的损失进行弥补，甚至追溯性补偿前一个时代的受损者。补偿原则是对前述各项原则的调节，确保在特定时空背景下能够实现一种整体性的公正合理。在这一点上，东西方文明的价值取向较为一致。
除上述五项原则之外，评估反馈对保证全球治理的公正合理性也非常重要。许多全球问题具有不确定和难预期等特点，全球治理机制的完善也是一个长期过程。对各国参与全球治理的绩效进行动态评估并将评估结果反馈给各当事国，以求适时扫除全球治理的障碍和制定新的应对方案，便显示出重要价值。评估反馈既可以由国际多边机构做出，也可以由独立的智库甚至商业组织和专家学者个人来承担。
公正合理原则与全球安全治理
由上可知，中国共产党追寻公正合理国际秩序的行为，与东西方文明传统确认的诸项公正合理内涵是一致的。其中，“反对侵略、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体现了“同意原则”，“大小国家一律平等，支持受压迫民族的解放和自由”体现了不受他国干预的“平等原则”，“强调国家之间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等原则，政治解决争端或冲突”涵盖了“公平原则”和“补偿原则”，“寻求能够有效解决每一个时代各国共同遭遇的迫切需要解决的国际问题”则涉及“公平原则”和“效率原则”。这些原则，对于解决当今时代面临的有意安全（security）或无意安全（safety）问题、为全球安全治理构建系统和坚实的规范基础，具备现实意义。
2022 年 4 月 21 日，习近平主席在博鳌亚洲论坛年会开幕式上以视频方式发表题为《携手迎接挑战，合作开创未来》的主旨演讲，首次提出全球安全倡议。当年 11 月 15 日，习近平主席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七次峰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再次论述了全球安全倡议。2023 年 2 月 21 日，中国发布《全球安全倡议概念文件》（以下简称《概念文件》），倡导以团结精神适应深刻调整的国际格局，以共赢思维应对复杂交织的安全挑战，旨在消弭国际冲突根源、完善全球安全治理，推动国际社会携手为动荡变化的时代注入更多稳定性和确定性，实现世界持久和平与发展。全球安全倡议主张的世界安全秩序同样反映了公正合理诸原则的要求。
《概念文件》集中体现了中国对事关各国人民的福祉、事关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事关人类的前途命运的全球安全问题解决之道的前瞻性思考。其内容充分满足并体现了平等、公平、同意、效率、补偿等公正合理内涵诸原则，这有助于相关主张凝聚全球共识，成为中国为全球安全治理作出的具备重大实践价值的最新思想贡献。
当前，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国际社会正经历罕见的多重风险。地区安全热点问题此起彼伏，局部冲突和动荡频发，新冠疫情延宕蔓延，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明显上升，各种传统和非传统安全威胁交织叠加。和平赤字、发展赤字、安全赤字、治理赤字加重，世界又一次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全球安全治理面临严峻挑战，实现什么样的全球安全秩序、怎样实现全球安全治理，是摆在全人类面前的重大课题。中国共产党一直致力于追寻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其关于公正合理的政策主张具有平等、公平、同意、效率、补偿等五个方面的内在要求，体现了公正合理作为一种规范或价值取向的具体政策意蕴。我们相信，公正合理的全球安全秩序主张将有助于中国方案凝聚全球共识，推动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历史潮流更加充分和酣畅地奔涌向前。
转自：“中国学派”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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