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文章基于理论著作和其他文献，分析经济地理学家提出并具有较大影响的政治经济地理、制度经济地理学、演化经济地理学和关系经济地理学四大学派的特点和交叉，认为：
(1)政治经济地理与制度经济地理学在制度研究上有交叉；
(2)政治经济地理与演化经济地理学都重视“过程”或“演化”研究；
(3)政治经济地理与关系经济地理学在人与组织关系上有共同之处；
(4)关系经济地理学与演化经济地理学共同注重路径依赖；
(5)演化经济地理学强调制度与经济演化的关系，关系经济地理学关注制度与经济互动的关系，它们与制度经济地理学形成交错。
各学派的核心特征如下：
政治经济地理聚焦政治经济（生产关系）的地理过程，制度经济地理学研究特定地域制度塑造或制约经济行为及经济结果，演化经济地理学关注企业等经济主体的空间演化，关系经济地理学注重形成经济景观的各相关因素的关联作用。
这些学派弥补了经济地理学规范分析的一些不足，同时在普遍规律研究上有明显缺陷。中国经济地理学理论建设在鼓励学术观点争鸣的同时，应注意兼顾现象的特殊性和理论的一般性。
一、经济地理学派的选择
文章选择特定的研究视角和研究风格，独具特色且颇有影响的研究成果，作为对国际经济地理学派的判断标准。在具体研究中，文章依据2个原则选定研究的目标学派：1）有影响的经典著述中的肯定性评述；2）在国际权威出版社出版有专门著作。前者说明已对该学派有较高认可度，后者表征该学派已有较为系统的研究。
世界著名经济地理学家牛津大学Clark教授等组织全球经济地理学界的65位权威学者，编写出版的《新牛津经济地理学手册》包含了政治经济地理、关系经济地理学、演化经济地理学和制度经济地理学等专门论述。MacKinnon等编写的《经济地理学导论：全球化、不平衡发展和地方》2019年第3版介绍了经济地理学研究中的不同视角所形成的学派，同样包括以上4种。同时，这4个学派都有专门出版的著作介绍所研究视角框架及主要研究内容（表1）。
二、四个学派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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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经济地理学
政治经济地理学派源于20世纪70年代，经济地理学试图用政治经济学框架解释区域发展和城市重组的问题。2011年Sheppard正式提出Geographical Political Economy术语，直译为“地理政治经济”，其含义为地理化的政治经济研究，根据中文语义习惯，我们称其为“政治经济地理”。该学派具有以下特点：
(1)研究对象为政治经济地理过程。
(2)认为权力渗透到所有地理层面的经济关系中。
(3)突出揭示资本主义政治经济的空间问题和区域不均衡发展。
(4)强调社会经济与地理空间的辩证关系。
(5)资本主义空间经济的转移性和替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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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经济地理学
制度经济地理学源自20世纪90年代经济地理学制度转向研究。在此基础上，Martin在2000年提出制度主义经济地理学(Institutionalist Economic Geography)和制度经济地理学(Institutional Economic Geography)。制度经济地理学研究具有以下特点：
(1)注重国家和区域的制度结构对经济活动的影响。
(2)强调市场是经济地理学研究的中心之一。
(3)把企业作为“制度安排”重要形式，研究其空间格局。
(4)研究劳动力市场和劳资关系制度的经济地理。
除此之外，制度经济地理学非常关注非正式制度和无形的规范、惯例、传统和思维习惯的经济地理意义。但是由于非正式制度很难量化研究，它们对经济行为者的作用方式也不很明显，专门的经济地理学成果不多。同时，非正式制度与正式制度具有密切关系，一些正式制度尝尝根植于非正式制度的长期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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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化经济地理学
演化经济地理学(Evolutionary Economic Geography)是经济地理学家在20世纪80年代建立的演化经济学基础上所进行的空间分析而形成的。国内早在2005年就介绍了该研究学派，文中对其特点略作总结，集中已有文献中不太突出的方面。
(1)把企业看作经济景观演化的基本单元。
(2)认为产业集群是经济景观演化的重要板块。
(3)认为区域发展是个演化的过程。
(4)提出区域政策分析的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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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经济地理学
前三个学派都与经济学相关学派关联，而关系经济地理学在经济学中没有对应的学派。它对应包括国际商业研究、工业营销、经济社会学、组织和网络研究等多个社会科学分支，形成跨学科对经济过程的空间分析。关系经济地理学研究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末，这个专业术语正式出现于2003年，之后发展较快。近20多年，该学派的代表性学者，出版专门著作，建立较为系统的关系经济地理学体系。与其他学派相比，该学派有以下几个特点：
(1)研究出发点不是区域，而是企业等经济行动者。
(2)注重空间视角下经济关系结构和变化。
(3)关系经济地理学研究设计的6个标准或称共性：关系性；背景性；偶然性；过程性；地理性；可转移性。
(4)区域政策的新视角：1）传统的区域政策多为自上而下，通过支持基础设施、投资补贴等促进区域发展；而关系思考以区域优势作为政策出发点，主张政策应该自下而上，以吸引重要的经济行动者为目标。2）区域政策制定者应该是调解者和撮合者，不是创建者和支配者。3）传统区域政策都试图利用区域资产来创造竞争力，而关系经济地理主张应改变地方封闭的思想，和全球联系起来激活地方活力。
三、四个学派的交叉分析及关键区别
以上对学派研究中，尽管作者有意突出独特之处，但除非明确标出，读者仍很难判定相关文献用的是哪个学派思想。主要是因为以下原因：1）这些学派的产生有一些共同背景：经济地理学对20世纪中期计量革命带来的规范分析的思想，所进行的一些新视角（新转向）尝试；2）这些学派是对主流经济学基于理性人、均衡和经济最优分析反思而产生的经济学学术派别的共同地理学反应（表2）；3）这些学派又面临共同现实背景：20世纪后期以来世界经济发展中出现的新情况，资本主义发展中出现的新问题等；4）这些视角（政治经济、制度经济、演化经济、经济社会等）之间具有一定的联系。所以，尽管各个学派的视角不同，在理论上、方法上、研究问题上有不同的侧重，但会存在许多相似之处（表2、图1）。文章先比较它们的交叉之处和相同之处，再提炼它们的核心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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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学派的交叉分析
在四个学派之间，除了互相交叉之外，还存在多个学派间的交叉现象。为此，文章通过一个三维椎体，直观显示各两两交叉内容（图1），对于多学派交叉，则在文中进一步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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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学派的核心特征
尽管4个学派之间，存在一些相似或共同之处，但作为一个学派存在，还应该有某些独特性。它们之间最主要的区别，是从不同角度分析经济地理现象和其他相关事实（表2）。特殊视角会强调特殊问题，对同样的问题也会有不同的解读（图2）。
四、四大学派研究总结性讨论及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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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性讨论及批判性思考
根据以上的梳理分析，可以看出，这些研究在弥补经济地理学规范分析的缺陷方面取得了十分重要的进展：
(1)关注了过去被忽视的社会、经济、文化等与经济地理现象密切关联的新因素，并给予了深入的研究。
(2)解释了世界出现的经济地理新现象，挖掘了背后的政治和社会原因。
(3)根据各学派的研究视角，建立了较为系统的理论框架，并展现出各自研究中的特殊主张。
把4个学派的研究特点放在整个地理学和经济学坐标系中，放在世界和各国发展需求角度，可以从批判性角度引发一些思考：
(1)这些学派所立足的研究视角可以解释一些经济地理机理，这些机理在以前的研究中可能被忽略，但是这些解释在整个经济活动与地理环境关系和经济空间格局中所占分量如何？这些解释是对规范分析解释的补充还是替代？
(2)这些学派大多主张关注经济地理现象的过程而非因果，关注问题特殊性而非一般性，关注个案分析而非普遍性分析，关注包含性而非排他性，强调对特殊问题的深入剖析，但怎么把对这些特殊问题研究结果的“砖”建成学科理论大厦，会面临更多挑战。
(3)这些学派在揭示经济地理现象存在问题时非常得力，但在如何解决问题，尤其是如何使区域经济发展与人地关系兼顾时，显得有些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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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启迪及未来发展预期
以上研究可对中国经济地理学理论建设有所启迪。
一是营造争鸣学术环境，鼓励不同观点的学派出现。多元化思想可以激活经济地理学术生态，通过不同观点交流，取长补短，促进学科理论。
二是批判性借鉴国际发达国家的学术思想。这些学派产生在与中国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不同国家体制和社会文化等背景中，我们可甄别性吸取其学术思想精华，结合中国国情修正创新。
三是兼顾事实的特殊性和理论的一般性。各个地方、各个经济行动主体都有特殊性，但理论本质就是抽象。两者兼顾，可以把各种特殊地理现象分类，进行“类型条件规律”研究。
在以上分析的基础上展望未来：四个学派发展，逐渐由经济地理学过去被动解释经济地理格局的成因，转变为能动地发现什么是导致这些结果深层决定原因；由客观规律的探索，转变为关注在一定干预下出现的不同结果；由普遍性地解释转变为关注特殊现象的因果剖析。这三个转变在经济地理学思想史上具有重要历史意义。在充分肯定其积极意义的同时，展望四个学派未来的发展方向，我们更期望通过互相交流，实现其优势融合，逐渐形成综合各个学派特点、体现“多维转向”总趋势的代表学派。目前，国际学术界的一些研究中，已经显现这样的苗头。如果形成综合学派，与地理经济学的规范空间分析并存，在解释经济地理现象中各显神通，更有利推动经济地理学的新发展。
（刘雪怡、娄帆根据李小建原文改编）
原文详见：李小建.国际经济地理学四大学派的特点及交叉[J].地理科学,2023,43(05):816-827.
转自：“生态遥感前沿”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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