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世纪航海者的难题：大海
能像陆地一样被划定国界么？
托德西利亚斯条约中的世界划分
图源：national geographic
1494年，明孝宗弘治七年
古老的帝国正经历「弘治中兴」
同年，法王查理八世越过阿尔卑斯，向意大利进军
战争绵延六十余年，却将文艺复兴带到欧洲北境
1494也是哥伦布抵达美洲后的第二年
在教宗斡旋下，西班牙和葡萄牙握手言和
达成瓜分世界的《托德西利亚斯条约》
接下来一个世纪，世界体系将由伊比利亚半岛主宰
东方与西方，文明与殖民，不同的时间线在此处交错
▲
哥伦布
Posthumous portrait by Sebastiano del Piombo, 1519
《托德西利亚斯条约》变更了旧的教皇子午线
将子午线向西移动至佛得角以西，西经46°37'附近
规定西葡将共同垄断欧洲之外的世界
其中，教皇子午线以西归西班牙，以东归葡萄牙
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世界比他们原本以为的大得多
教皇授予伊比利亚的领土远远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
托德西利亚斯条约 Treaty of Tordesillas
图源：Wikipedia
1494年的条约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
它将西班牙和葡萄牙推上了全球超级大国的宝座
它们通过征服和贸易垄断积累了大量的黄金和白银
然而，英国、法国和荷兰拒绝教皇的权威
朝向未知的探险和商业仍在继续
北方国家的水手在世界的每一片海域挑战半岛的霸权
英国海盗在加勒比海和太平洋上劫掠西班牙船只
荷兰共和国（Dutch Republic）力图控制香料贸易
一场争取海洋自由的史诗斗争拉开序幕
它关乎这样一个问题：全球旅行和贸易应该受到独裁法令的控制，还是海洋应该向所有国家的船只开放？
▲
十七世纪东亚贸易中的荷兰商船
A Japanese painting of a ship of the Dutch East India Company (VOC), Nagasaki School, 1782
1609年，荷兰人格劳秀斯（Hugo Grotius）26岁
在名为《海洋自由论》（Mare Liberum）的册子中
他宣称海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垄断海洋
只要教皇划分海洋的条约仍然具有合法性
海洋就将成为无休止的冲突的舞台
格劳秀斯为封闭之海的概念敲响了丧钟
他的观点从此成为现代国际法和海洋法的基础
▲
格劳秀斯
图源：https://iep.utm.edu/grotius/
《1494:瓜分世界的条约与大航海时代的来临》一书描述的便是一部为海洋自由而斗争的史诗，在加拿大历史学家斯蒂芬·R. 鲍恩（Stephen R. Bown）笔下，该条约起源于一系列平淡无奇的事件，开始于奋斗的野心、贪婪的欲望和部落式的联盟，哥伦布、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西班牙阿拉贡（Aragon）国王斐迪南和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以及身为西班牙人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身陷其中，其中的许多决策导致了一起持续几个世纪的持续性冲突。本期推介的正是《1494》一书的文摘。
书名：1494：瓜分世界的条约与大航海时代的来临
作者：[加]斯蒂芬·R. 鲍恩（Stephen R. Bown）
译者：唐奇
ISBN：978-7-300-31565-2
定价：89.90
出版日期：2023-06-15
/ 《1494》选摘/
文｜斯蒂芬·R. 鲍恩
译｜唐奇
今日Tordesillas，图源：spain.info
“在上帝所乐见和我们所珍视的盛举中，此举肯定位居最高，即在我们所处的时代，天主教和基督教尤其受到颂扬，到处繁荣和传播，人类的健康得到照顾，野蛮的国家被推翻，并被信仰开化。
“在神恩眷顾之下，克里斯托弗•哥伦布（Christopher Columbus）不畏艰险，远渡重洋，发现了迄今为止从未有人到达过的遥远岛屿和陆地，许多人在那里安居乐业，据说他们赤身裸体，不吃肉……
“我们……在北极与南极之间划定一条子午线，将该子午线以西和以南、已发现和未发现的所有岛屿与大陆……永久性地赠予、划拨、分配给卡斯蒂利亚及莱昂（Castile and Leon）的国王和你们的继承人……我们任命你们和你们的继承人为它们的主人，拥有充分任意的权力和所有形式的司法权。”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Pope Alexander VI），
《划界通谕》（Inter Caetera），1493年5月4日
世界宗教议会理事会（Council for a Parliament of the World’s Religions）是一个“旨在促进世界宗教和精神团体和谐的国际组织”，该组织称：“这份教皇诏书对我们的宗教、文化和人民的生存造成了持续的、毁灭性的影响。”1994年，总部设在美国的土著法律研究所（Indigenous Law Institute）发起了一场运动，要求梵蒂冈正式废除《划界通谕》，研究所在网上发布了一份措辞激烈、义愤填膺的请愿书，获得了大约900人签名。世界宗教议会理事会也发表声明，支持这项运动。请愿书的开场白写道：“我们认为，这一倡议将在精神上迈出重要的一步，为人类创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消灭历史上压迫、剥削和毁灭全世界无数土著人民的贪婪和征服。”2010年，在联合国土著问题常设论坛（United Nations Permanent Forum on Indigenous Issues）第九届会议上，梵蒂冈对其中一些请求和主张进行了回应，但是其回应含糊其词、避重就轻。
为什么人们对这份五个世纪前的世界主要宗教领袖颁布的文件仍然怀有浓厚的兴趣？有谁听说过《划界通谕》，为什么它与当今世界息息相关？
教皇诏书（papal bull）是教皇颁布法令、命令或公告的一种形式，以一种被称为bulla的特殊铅封命名，这种铅封可以用于确认其真实性。最初，诏书可以用于任何形式的公开通告，到15世纪，开始限于更加正式或严肃的沟通使用，如逐出教会、豁免和封圣。历史上，教皇诏书的例子包括1252年的《灭杀令》（Ad Exstirpanda），允许宗教裁判所对异端动用酷刑；1521年的《同罗马教宗》（Decet Romanum Pontificem），将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逐出教会；1582年的《首要议题》（Inter Gravissimas），承认并批准了亟待进行的历法改革。
1494年，西班牙和葡萄牙签订《托德西利亚斯条约》（Treaty of Tordesillas），《划界通谕》和同期的其他几份诏书构成了该条约的基础。《托德西利亚斯条约》促进了海洋自由这一现代概念的发展，即所有国家都有权不受阻碍地使用世界航道旅行和贸易。现代国际海洋法中的其他一些法律概念也间接地来源于《托德西利亚斯条约》，如无害通过权，领海、内水、国家专属经济区的定义和大陆架的定义。作为一项具有约束力的国际公约，1994年11月16日生效的《联合国海洋法公约》（The 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就起源于《托德西利亚斯条约》签订后几个世纪中的冲突和辩论。虽然并不是每一个缔约国都批准了该公约，但是全世界只有20个国家拒绝承认或签字，这也是在管理地球上所有人共有的庞大自然世界的一部分时，国际社会最接近达成共识的一次。15世纪末，葡萄牙水手发现了绕过非洲到达印度和香料群岛（Spice Islands）的航线，哥伦布也首次横渡大西洋，开启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法律和哲学进程，《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就是这一进程的巅峰。
1493年，哥伦布经过7个月的航行回到西班牙，带回遥远的西方岛屿上土著居民的故事，震惊了西班牙社会。哥伦布还从古巴（Cuba）和伊斯帕尼奥拉岛（Hispaniola）诱拐回来几个“印第安人”，西班牙人对他们佩戴的黄金饰品和珠宝特别感兴趣。黄金意味着财富和权力。然而，这也带来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哥伦布的成功返航激怒了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King João II），他声称，教皇的一系列法令明确表示，任何新的通往异教国家的贸易线路都属于他自己。若奥二世很快整备了一支舰队，准备穿越大洋，宣示葡萄牙对“印度群岛”（Indies）的主权。战争一触即发。西班牙国王斐迪南和伊莎贝拉（Ferdinand and Isabella）派出一名官方特使，到罗马教廷为他们辩护。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也是著名的波吉亚（Borgia）家族的首领——颁布了第一份《划界通谕》，“以全能的上帝之名”，宣布斐迪南和伊莎贝拉及他们的继承人永久享有在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上旅行、贸易和殖民的专属权。诏书规定：“所有人，无论其阶级、身份、地位、官职或勋位如何，未经特别许可，不得为贸易或其他原因前往你们的特使或船长发现的岛屿和陆地。”教皇大笔一挥，在大西洋中央从北到南画出了一条假想的分界线，将世界一分为二。分界线以东所有的领土属于葡萄牙，以西所有的领土属于西班牙。违反教皇宣言的惩罚是逐出教会。
1494年6月，西班牙和葡萄牙在西班牙小城托德西利亚斯签署条约，确认了《划界通谕》的教皇法令。但是，他们将西班牙和葡萄牙势力范围的分界线向西移动了几百英里。这将尚未被发现的巴西置于属于葡萄牙的半球，也保护了葡萄牙的非洲贸易路线没有任何欧洲竞争者。从这时候起，世界正式分裂了。起初，人们相信哥伦布已经发现了亚洲的最东端，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世界比他们原本以为的大得多，教皇授予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领土也远远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划界通谕》的官方理由是阻止当时两个最强大的基督教国家之间的战争，并奖励它们在十字军东征中的贡献。1494年的条约虽然在一开始成功地维护了和平，但最终事与愿违，产生了亚历山大六世无法想象的深远影响。它深刻地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将欧洲国家引向冲突的道路，并为近两个世纪的间谍活动、海盗行为、走私和战争埋下了伏笔。到16世纪中叶，这条分界线将西班牙和葡萄牙推上了全球超级大国的宝座。宗教改革之前，欧洲很少有人敢于完全公开地挑战罗马天主教会的权威。结果，葡萄牙通过垄断通往印度和香料群岛的东方贸易路线迅速积累了财富。西班牙在美洲没有对手，用征服者的霸权横扫阿兹特克（Aztec）、玛雅（Mayan）和印加（Inca）帝国的灿烂文明，并开始从大洋彼岸运回大量的黄金和白银。
如果英国、法国和荷兰接受了教皇的权威，任由教廷来操纵各国的商业活动、决定帝国的命运，那么探险、商业和殖民的历史将仅限于西班牙和葡萄牙，但是，16世纪时，为了弄清楚在世界的另一头分界线究竟落在哪里，费迪南德•麦哲伦（Ferdinand Magellan）完成了首次环球航行；在传奇水手弗朗西斯•德雷克（Francis Drake）的鼓舞下，英国海盗在加勒比海和太平洋上肆意劫掠西班牙船只；荷兰共和国（Dutch Republic）为了争取独立和控制全球香料贸易，与西班牙和葡萄牙展开了斗争。
哥伦布完成他的英雄远航之后，在技术和知识的驱动下，世界航道即将向全人类开放，《托德西利亚斯条约》却试图将其限定为两个国家的特权。它开启了一场争取海洋自由的史诗般的斗争：全球旅行和贸易应该受到独裁法令的控制，还是海洋应该向所有国家的船只开放？
海洋自由无疑是一个现代概念，是17世纪初由荷兰法理学家雨果•格劳秀斯（Hugo Grotius）提出的。1609年，26岁的格劳秀斯出版了一本名为《海洋自由论》（Mare Liberum）的小册子。在这本写给“君主们及基督教世界的自由国家”的小册子中，他提出了将世界航道的专属权授予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法律争议。格劳秀斯认为，只要条约仍然具有合法性，海洋就将成为无休止的冲突的舞台。
格劳秀斯写作的初衷是为荷兰私掠船在东印度群岛（East Indies）袭击葡萄牙商船辩护，他的观点有力地推翻了《托德西利亚斯条约》和教皇宣言的正当性，该条约正是从教皇的诏书中获得其道德和法律上的合法性的。格劳秀斯提出，海洋自由是交通的中心；海洋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垄断海洋。其他思想家很快加入了讨论，对格劳秀斯自由之海的极端概念提出了异议或改良。格劳秀斯引起的这场争论为封闭之海的概念敲响了丧钟。他的观点从此成为现代国际法和海洋法的基础。
有时候，当时看来似乎无关紧要的决策和事件会对世界历史的进程产生意想不到的深远影响。《托德西利亚斯条约》就是如此。尽管有著名的国王、王子和教皇参与其中，但该条约起源于一系列平淡无奇的事件，与它对全球政治、地理、商业和法律史的影响完全不相匹配。这个跨越几个世纪的故事开始于奋斗的野心、贪婪的欲望和部落式的联盟，参与者包括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他的两大相互竞争的赞助人——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与西班牙的阿拉贡（Aragon）国王斐迪南和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以及身为西班牙人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哥伦布的傲慢激起了这个强权集团内的骄傲、愤怒、敌意和争端，1494年，教皇将世界一分为二，导致了一场持续几个世纪的全球性冲突。
这个过去五个世纪中最重要的外交和政治条约的核心，是一小撮最有权势的人物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个人恩怨、爱恨情仇已经延续了几十年。最后，历史围绕着一位年轻女子自己选择丈夫的顽强决心拉开了帷幕。
/ 作者简介/
斯蒂芬·R.鲍恩( Stephen R. Bown)：加拿大当代著名畅销书作家，专注于科学史、探险史领域的非虚构题材，已出版十余部作品，屡获好评。其作品《白色爱斯基摩人》2016年获得表彰极地主题最佳非虚构图书的威廉·米尔斯奖( William Mills Prize for Polar Books ),《最后的维京人》2012年获评“《科克斯书评》年度图书”。
/ 译者简介/
唐奇。就职于南开大学图书馆，热爱文字工作,翻译人文、经管、写作类图书20余部。
/ 内容简介/
哥伦布从美洲凯旋而归，开启了大航海时代，也彻底点燃了当时两个航海大国——西班牙和葡萄牙——之间的冲突，究竟由谁来控制世界的海洋？为了避免最强大的两个天主教国家之间爆发战争，在教皇的主导下，1494年，瓜分世界的《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应运而生，以西经46度（著名的“教皇子午线”）为界，西、葡两国将地球一分为二，各取其一。这份被视为现代海权基础的条约，对世界的历史、文化和政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彻底开启了航海与殖民的时代，葡、西、荷、英、法等西欧国家陆续走上历史舞台，争夺海上霸权，从此，世界的海洋成为战场。为什么南美被称为拉丁美洲？为什么南亚曾遍布葡萄牙的殖民地？为什么英、法的势力局限在北美？本书围绕这一重要的年份、这一重要的条约展开，讲述一个君主、探险家和教皇参与的史诗故事。第一部分讲述了西班牙和葡萄牙之间的王室情仇、利益冲突；第二部分是关于海洋和新世界的探索；第三部分则描写了西欧国家如何使用不同手段挑战这份条约，打破西班牙和葡萄牙对海洋的垄断。
/ 目录/
第一部分 欧洲
第一章 公主和王子
第二章 万主之主
第三章 天堑
第四章 一路向西
第二部分 美洲
第五章 大洋海的海军上将
第六章 划分世界之人
第七章 世界的另一头
第八章 海洋的统治权
第九章 异端
第十章 海洋自由
尾声 幻影的消逝
相关说明
延伸阅读
书目精选
大事年表
致谢
转自：“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守望者”微信公众号
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