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信息
陈伦全/成都市中和中学校长；
左强/成都市中和中学教师。
本文摘要
教育的本质是对学生潜能的激发、生命的唤醒。学习潜能是需要重点开发的学生潜能。学习潜能是学生本来具有但在学习中未被使用的能力，由内而外分为隐性层、临界层与显性层三个层面，具有内隐弱显性、螺旋发展性和个体差异性。在学习潜能开发中，自我内生是动力机制，阶梯递进是过程机制，环境优化是保障机制。“三级七类”发展进阶课程与“三阶四步”学习进阶教学是学生学习潜能开发的实践路径。以“测评—追踪—商议”“体验—激励—调适”“拓展—挑战—反思”实现学生学习潜能的发现、激活与掘发。
20世纪初，美国著名哲学家、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最早提出人的潜能思想并对此展开研究。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巨大潜能，普通人只用了全部潜能的极小部分。作为形成中的可能性、倾向性与能动性的能力，潜能只有经过开发才能转化为人的现实能力。教育的本质是对学生潜能的激发、生命的唤醒。20世纪以来，教育学家、心理学家们从不同视角出发对学生潜能开发展开了丰富研究。卡尔·罗杰斯的潜能说、亚伯拉罕·马斯洛的自我实现理论、维果茨基的最近发展区理论、赞可夫的教育与发展教育实验、巴班斯基的最优化教学实验、魏书生提出的智能开发主张，无不蕴含着学生潜能开发的思考。20世纪70、80年代，人脑研究揭示出大脑95%的潜能尚未被开发利用，这一研究结论直接引发了教育界对学生潜能开发的极大关注。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关于学生潜能开发的研究兴起，学者们围绕潜能的概念内涵、学生潜能开发的课程建设、教学策略等问题展开了一些研究。学生学习潜能是需要重点开发的潜能，然而，当前关于学生学习潜能开发的研究还存在着开发机制不明、路径与策略探讨欠深入的问题。鉴于此，成都市中和中学围绕学习潜能的开发机制、路径与策略三方面展开系统理论与实践研究，以期对上述问题作尝试性解答。
一、学生学习潜能的特性与开发机制
从方法论上讲，探讨学生学习潜能开发的机制首先需要对学习潜能的基本特性加以认识，而学科核心素养的基本特性由其基本结构决定。因此，以学习潜能的结构与特性分析为基础探讨学习潜能开发的机制是一条基本的思考路径。
（一）学习潜能的结构与特性
学习潜能是学生原本具有但在学习中未被使用的能力。受冰山理论启示，按发现与否、开发程度，可以将学习潜能视为一个由内而外由隐性层、临界层与显性层构成的三层结构体。隐性层是个体本来具有但尚未被发现，需借助专业研究工具与相应目的性活动才能发现和揭示的那部分能力，处于学习潜能的最底层。临界层是已被发现，但时隐时现，需要抓住时机及时开发以避免其稍纵即逝的那部分能力，处于学习潜能的中间层。显性层是已被发现但开发程度不高，需要创造条件大力提升的那部分能力，处于学习潜能的最外层（见图1）。
学习潜能具有内隐弱显、螺旋发展、个体差异三个基本特性。其一，从学习潜能的本质来看，学习潜能具有内隐弱显性。学生个体的学习潜能以不易觉察的潜藏状态存在，如同海平面下的冰山。它们也可能在某些环境或条件下被偶然激活，表现为若隐若现状态。当其处于若隐若现状态时，如若被发现，则其处于弱显状态，存在开发的可能；如若未被发现，则难以对其进行开发。其二，从学习潜能的开发与发展过程来看，学习潜能具有螺旋发展性。学习潜能随着开发呈现出由隐到显、由低到高的发展过程。同时，随着潜能被开发，其发展受教育环境的影响与制约，呈现出螺旋上升式发展。其三，从学习潜能的载体来看，学习潜能具有个体差异性。个体是学习潜能的载体，受遗传因素、教育环境、个体主观因素等影响，个体学习潜能的表现千差万别。具体来看，它既表现在不同个体在相同学习环境中存在的差异，也表现在同一个体在不同学习环境中存在的差异，还表现为不同个体在学习中的不同个性心理倾向。
（二）学习潜能开发的基本机制
学习潜能的内隐弱显性、螺旋发展性和个体差异性决定了学习潜能开发的自我内生机制、阶梯递进机制和环境优化机制。这些机制的发生有赖于三个层面的前提条件：一是内部特质层，包括学习动机、自我效能感和自主性觉醒三个条件。二是中间组织层，包括发展进阶课程与思维进阶课堂两个条件。三是外部保护层，包括文化氛围和评价机制两个基本条件（见图2）。
1.自我内生：学习潜能开发的动力机制
学习潜能具有内隐弱显性，其开发需要依靠学生的自我内生，自我内生是学习潜能开发的动力机制。自我内生是指学生学习潜能的开发首先根源于学生个体的学习动机、自我效能感与自主性觉醒三个要素，三者为学习潜能的开发提供了内在动力。其中，学习动机包括认知需要、自我提高、成就感；自我效能感包括自我预期、学习信念、学习信心；自主性觉醒包括目标计划、监控调节、自评反思。三者之间相互影响、彼此依存。一方面，学习动机有助于自我效能感与自主性觉醒的形成与提升；另一方面，自我效能感与自主性觉醒的提升和发展，又会进一步强化学习动机。而自我效能感与自主性觉醒之间又相互影响。这即是说，三个要素中的任一要素的变化发展都会使另外两个要素发生相应变化。要素间的内生互动式发展为学习潜能开发提供了动力源泉（见图3）。
2.阶梯递进：学习潜能开发的过程机制
学习潜能具有螺旋发展性，其开发依靠阶梯递进式的活动支持，阶梯递进是学习潜能开发的过程机制。阶梯递进包括课程的阶梯递进与课堂教学的阶梯递进，构建发展进阶课程、实施学习进阶教学是阶梯递进机制的实现路径。一是构建发展进阶课程，以学生学习潜能的螺旋式发展为核心，以层次性、选择性为基本特点。二是实施学习进阶教学，以学生的思维进阶为核心，通过不断激发学生学习潜能以实现学习进阶、促进学生思维发展。通过构建发展进阶课程与学习进阶教学，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自我效能感、自主性觉醒，唤醒学生学习潜能的内生力量，促进学生潜能的现实化与持续发展。
3.环境优化：学习潜能开发的保障机制
学习潜能具有个体差异性，教育环境是学习潜能个体差异性的重要影响因素，学习潜能的开发需要营建适宜的教育环境，环境优化是学习潜能开发的保障机制。教育环境的优化包括文化氛围优化与评价优化。一是文化氛围优化。首先，确立和践行“以内生的力量求发展”“以潜能的唤醒做教育”两个基本教育理念。其次，让“发现潜能、激活潜能、掘发潜能”成为教师教育教学的基本行动。最后，让学生浸染于“各得其所、各展其长、各美其美”的班级文化和学校氛围之中。二是评价优化。首先是突破单纯的结果性评价，将学生的增值性发展纳入教师的绩效考核范围。其次，基于事实与证据，始终将潜能的发现、激活与掘发作为课堂观察与课堂评价的核心内容。最后，在分层教学框架下，根据不同层次学生的发展变化，严格实行动态流动的分层教学。
二、学生学习潜能开发的实践路径
自我内生、阶梯递进和环境优化是学生学习潜能开发的三个基本机制。其中，阶梯递进机制的实现过程融合了自我内生与环境优化机制。具体来看，依据学习潜能开发的基本机制对课程与教学进行重构，在实施重构后的课程与教学过程中能够同时容纳自我内生与环境优化机制的实现。因此，成都市中和中学探索了“三级七类”发展进阶课程与“三阶四步”学习进阶教学，以实践学生学习潜能的具体开发。
（一）课程重构：“三级七类”发展进阶课程
依据阶梯递进机制，成都市中和中学构建了“三级七类”的课程框架，以充分激活与掘发学生的学习潜能。“三级”是指国家基础课程、学科延展课程与多科融合课程三个平台。国家基础课程旨在“立基”，包括必修课程、选择性必修课程、选修课程三个模块。学科延展课程旨在“丰盈”，包括多向拓展、培优扬长两个模块。“多向拓展”包括兴趣的满足、视野的拓展、理解的深化、实践的强化；“培优扬长”旨在确认学生学科优势的基础上设计具有个性化的学科课程，培育学科优长生。多科融合课程旨在“创生”，包括域内融合和跨域融合两个模块。“域”即学习领域，包括自然学科领域、社会学科领域与人文学科领域。
（二）教学重构：“三阶四步”学习进阶教学
依据阶梯递进机制，成都市中和中学构建了“三阶四步”学习进阶教学模式。
“三阶”是指发现、理解、创生三阶学习水平，分别指向学生的尝试性学习、探究性学习和挑战性学习三种学习样态。发现水平是指学生通过尝试性学习而达到的对问题、结论的发现，其特征是只有浅表发现而没有真正理解。理解水平是指学生在发现的基础上通过进一步的探究性学习而达到对事物本质、规律、方法与价值等方面的领悟水平。创生水平是指学生在理解的基础上，通过更具挑战性的学习去解决一个更具挑战性的问题，从而达到整体认知、深度理解和融合创生的水平。
“四步”是指动机萌发、自主尝试、协作深究、融合创生四个核心学习环节。其一，动机萌发环节。通过创设问题情境，引发认知冲突，激发学生学习动机。其二，自主尝试环节。围绕学科核心问题及子问题，学生通过独立查阅、调研、探究、思考、练习、实验操作等多种方式自主尝试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教师引导学生通过“猜想与假设—实践验证—调整方案—解决问题”这一基本路径自主尝试完成导学案中的“活动案”，并记录与总结。其三，协作探究环节。学生围绕疑难问题、重点问题展开小组研究与讨论，并形成问题解决报告。教师引导学生围绕问题现象与原因、探究过程与结果两个方面展开小组和组间交流讨论，并在全班展示汇报。其四，融合创生环节。这一环节是学习的延伸环节，包括“拓展与挑战”和“总结与反思”两个模块。
【案例1】《荷塘月色》的“三阶四步”教学设计
环节一：动机萌发。创设问题情境，引起认知冲突，激发学习动机。
你旅游时观山望海，你能描写所见景物吗？景和情有什么关系？
环节二：自主尝试。初读课文，发现问题、发现结论。
“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另一番样子是什么?
第3段描写的景物对象是什么？有什么特点？用哪些修辞来描写？
（其余问题略）
环节三：协作深究。深入按摩，感悟情感，研讨展示。
在《荷塘月色》的景物描写中究竟含了什么情？已经有以下几种说法，你赞同哪种？理由是什么？
1.表现淡淡的喜悦夹杂着淡淡的忧愁。
2.表现欲摆脱世俗烦恼而不得的苦闷。
3.表现个体生命得以暂时超越的喜悦。
4.表现对宁静和谐的自然之美的向往。
环节四：融合创生。经典仿写，思维进阶。
仿照课文中这句话，另选一种景物进行描写，要求用下面的基本句式，并运用其中的修辞手法。
三、学习潜能开发的实践策略
成都市中和中学依据多年实践探索，形成了“发现—激活—掘发”迭代循环学习潜能开发策略。“发现潜能”阶段包括“测评—追踪—商议”；“激活潜能”阶段包括“体验—激励—调适”；“掘发潜能”阶段包括“拓展—挑战—反思”。
（一）发现潜能：测评—追踪—商议
发现潜能是学习潜能开发的前提与基础。追踪、测评、商议是发现学习潜能的三个具体策略。其一，测评策略。测评是指采用学科作业、试题两种测评手段和认知能力、自我效能感、自主性觉醒三个测评量表，对学生学习潜能进行量标检测与评估，形成学生学习潜能的数据画像。让学生认识自己的认知水平、认知方式、思维模式、心理态度、学习策略等。其二，追踪策略。追踪是指对学生个体行为表现进行长时间观察与记录，从认知能力、自我效能感、自主性觉醒三个维度发现学生的兴趣爱好、行为特征、心态变化、思想表现、学业成绩，结合量表测评结果，综合诊断学生个体学习潜能。其三，商议策略。商议是基于数据与事实，教师、家长、学生一起对学生个体学习潜能进行分析。教师提供分析视角、分析维度或分析量表，通过师生协作或学生自我分析，完成学生个体的潜能分析，为学生形成合理的自我预期和发展目标奠定基础。
（二）激活潜能：体验—激励—调适
激活潜能是学习潜能开发的关键环节，包括体验、激励、调适三个具体策略。其一，体验策略。体验是指注重创设教学情境，给予学生时间与空间，让学生多种感官参与，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体验内容包括自由安全的人际和谐氛围，自主探究与小组合作中解决问题的智慧，文化、学科知识带来的心灵沐浴，完成挑战目标与任务时所产生的愉悦。体验过程包括深度参与和体验成功。其二，激励策略。激励是在学生学习过程中通过一定的行为规范和奖惩措施，强化学习动机，引导、规范学生的学习行为，以有效实现学习目标。权威认可、榜样引领是有效激励措施。其三，调适策略。调适是指学生调节监控自己的目标、行为、心理、方法，明晰自己的方向以及优劣势状况，及时调适，确保成效最大化，形成持续的动力。调适包括动态调节与学法优化。动态调节是学生对自己的思想动态、信心动力、学习内容、目标定位进行调控优化，让自己处于最佳学习状态。学法优化是指依据个体的认知模式、思维特点，采取自我摸索、同伴对比以及教师推荐等方法，促进学习策略调适，找到适合自身特点、满足自我提升的最优方法。
【案例2】“体验—激励—调试”策略在激活学习潜能中的运用
针对性地确定两名学生担任主持人，每组提供一个有价值的探究题目，鼓励改编，指向原创。将各组选取署名的好题目汇总印发，学生针对所有题目独立思考后小组研讨。每周定时自主分享、质疑碰撞、全面品评，教师做最后5分钟的激励性综评。学生从求解策略与分享过程等方面整理内化，记录分享的亮点和分享人姓名，撰写感悟短评，在榜样引领与调控改进中促进自我优化。每周精选并印发最优成果，群体激励。教师全程捕捉具体的激励素材，形成综评并以“一题一品评”的形式推送公众号或发表。具体过程详见图4。
（三）掘发潜能：拓展—挑战—反思
掘发潜能是学习潜能开发的重要环节，包括拓展、挑战、反思三个具体策略。
其一，拓展策略。拓展是指对学习内容、学习方式、学习路径从横向上延展宽度，从纵向上加深深度，由单一走向综合，由呆板走向灵动，从而不断完善自己的认知结构，提升学习力。从课内向课外延伸、从知识学习向实践探究延伸、从单学科实践向综合实践延伸是拓展的三个基本方向。常用拓展方法有三种。一是课堂学习拓展，是指基于教材内容，对相关联的知识、主题、背景展开学习，由一道题向一类题延伸，在新颖或陌生情境中学生或自主或合作，完成具有一定挑战性、探究性、开放性的任务。二是科学实践探究，是指回归现实生活，聚焦热点、焦点问题，提取探究主题，按照探究的目标，遵循实施的流程，以学科知识为主导，整合相关学科知识和经验，综合运用观察法、实验法、调查法、信息收集法等，进行科学实践探究，在探究中完善认知结构。三是全科阅读活动，是以学科课程标准为指导，挖掘教材与自然、生活、社会的联结点和育人价值，学生进行学科拓展性阅读、跨学科拓展阅读，拓展知识宽度，打通学科间的间壁，融通学科知识，融通学科思维。
其二，挑战策略。挑战策略是设计具有挑战性任务，学生在挑战性学习中挑战自我、激发自我、调动潜力、克服困难、享受成功的喜悦。挑战性学习任务设计主要有三种方法。一是从“单一”走向“多元”，是指由条件比较完备、结论确定且唯一、解决问题方法单一转向条件不完备或多余、问题不一定有解、答案不唯一，方法多样。二是从“听中学”走向“做中学”，通过问题引领、自主探究、发现真知，让学生参与学习，在认知冲突、认知遇阻、认知失衡中体验学习，实现“做中学”。三是从“常规”走向“非常规”，是指让学生从常规的、熟知的情境和问题走向非常规、不熟知的情境与问题，让学生在新情境下，运用所学的知识和技能，激活学生的思维状态，运用创造性思维和运用一系列认知策略来解决问题。
其三，反思策略。反思就是事后逆向思考，反复思考、澄清，质疑与批判。反思自身学习效果，反观、剖析导致学习结果的学习行为、心理、思想，对学习内容进行批判性思考与澄清。反思主要包括日记反思与周测反馈。日记反思是学生对当天的思想动态、信心动力、认知水平、认知策略进行反思梳理，记录自己的困惑、突破历程、成功体验等，并对每天学习行为、策略、目标等进行优化，对后续安排作出规划。周测反馈包括每周的自我测评和统一测评。自我测评是学生借助教师布置或智能学习平台推送的练习题、测试题等工具，了解各题涉及的知识点或技能点以及自己的掌握程度，进行自我补救。统一测评是用周测试题进行定时测试，通过学校大数据中心，进行评阅、统计、反馈，并结合测试结果对学生认知能力、认知策略进行个性诊断，推送个性化学案。学生在自评、反思之后根据自评结果调整自己的学习目标，修订学习计划，调整、规范自己今后的学习行为。
“发现潜能—激活潜能—掘发潜能”是一个迭代循环、螺旋上升式发展的动态过程。能力提升到一定阶梯，由于主体的成长、环境的变化、需求的不同，还会有新的学习潜能需要发现、激活、掘发。发现、激活、掘发的过程，既可以体现在一节课的局部教学之中，还可以体现在大概念引领下的单元教学中。学习潜能开发的过程也是个体持续而充分发展的过程。
完
本文刊登于《中国教育学刊》2023年第五期，平台发表内容以正式出版物为准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中国教育学刊（ID:zgjyxk)”
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