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期推送的文章，分析了《西澳大利亚人》报纸中有关老年人的新闻报导。运用福柯的话语分析方法，作者发现了三种话语：脆弱的，需要保护的老年人；顽固的，需要管理的老年人；以及坚韧的，值得尊重的老年人。这表明新闻媒体展现了不同的长者形象，并且蕴涵了对老年人的歧视态度，即老年人在疫情中无法应对风险，并且需要加以管理。
引言
媒体反映了社会态度，并在建构大众观念和刻板印象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关于特定人群（包括老年人）的媒体呈现，反应了这些话题的重要性程度，并且影响着公众的看法。在媒体中，有关老年人的报道既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不论是好是坏， 媒体有关老年人的报道都会影响社会舆论，并且影响老年人看待自己的方式。
贝克在《风险社会》一书中指出， 现代化的过程产生了大量的风险。他指出，个体化是现代化的一个产物，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人们获得了更多的控制权和自主性，但也要承受更多的个人风险。在现代社会中， 人们不仅要承受自然风险，比如洪灾，还要承受工业现代性所带来的风险。现代的媒体通讯向大众传递了这些有关风险和潜在危害的信息。这导致人们的风险意识增强，而且更倾向于监督自身。就公共和个体健康而言，保护健康的行为建议无处不在，无人不晓。在公共卫生的环境下，社会公众以及政策制定都希望进行风险管理。
在疫情中，全球以及澳大利亚的死亡案例绝大多数都是60至90+的老年人。死亡率数据表明，老年人有着着更高的死亡风险。因此在媒体报道中，老年人也格外突出。然而，媒体如何刻画疫情下的老年人呢？
文献回顾
社会期待和规范影响着公共话语以及刻板印象。对于老年人而言，积极的刻板印象主要与家庭关系有关，而消极的刻板印象则和健康和收入有关。媒体通常把老年人描绘成无能的，需要照顾和保护的人。这种刻画也会因老年人的年龄阶段而异。低龄的老年人通常有着较好的健康收入和社会生活。高龄的老年人则往往被看作是脆弱的、依赖的，以及需要管理的。在媒体中，老年人也被描述为孤独的、无助的、需要帮助的，以及没能力的人。这些刻画都表明老年人需要被照看和管理。这负面的刻板印象以及歧视性的态度可能会在很多方面对老年人产生不好的影响。老年人也会内化这些歧视的态度形成负面的自我看法，并且损害自尊。
风险是人类体验的一个基本方面。但是在社会中，一些群体应对风险的机会十分有限。这些群体包括老年人、残疾人，或者患有慢性疾病的人。在健康行为方面，老年人往往不太愿意冒风险。但是有时候，他们也会更愿意去参与一些有风险的活动。
自主性和风险蕴含了管理和规训的观点。福柯指出，权力是通过重塑期待来间接地影响其他人的行为。福柯还强调了权力和知识之间的关系。但是，福柯的研究并没有扩展到老年学。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借用福柯有关话语的规训权力视角，分析了媒体对于老年人的刻画。
主要发现
作者收集了《西澳大利亚人》（West Australian）这一地方性媒体中有关老年人的新闻内容。作者主要关注的是2020年3月至5月的新闻，这段时间西澳大利亚爆发了疫情。这些新闻共有70篇，其中有39篇是新闻文章，8个是评论文章，3个是赞助性内容，其余20个是读者来信。作者采用的福柯的话语分析方法，来探究这些新闻内容如何描绘老年人的形象。
大量的新闻内容强调老年人是一个同质性的群体。仅有少数新闻把老年人描绘成有能力的和自立的人。这些新闻可以大致分成三类：第一类强调老年人的脆弱性；第二类认为老年人顽固，需要管理；第三类则关注了老年人的韧性。
1.脆弱的、需要保护的老年人
在这些报导中，老年人被看做是脆弱的。因为澳大利亚有很多老年人在疫情中去世，这并不奇怪。脆弱性主要指的是感染新冠病毒，或者是因为新冠去世。有时候脆弱性也会与一些社会事件有关，比如消费者的恐慌性抢购。
因为社交距离限制，老年人可能面临较多健康下降的风险。因此，他们需要保护和特别的支持。而且， 在风险管理方面，这些报导强调其他人负有重要责任。比如，家庭和社区需要保障老年人的安全，提供陪伴，以及购买物资等。就消费者行为而言， 更大的社区、超市和政府等都有责任管理消费者的行为，并且限制采购的数量。
养老院中的访客限制也可能加强了老年人的脆弱性。因为养老院中的老年人都比较脆弱，且患有疾病， 他们的死亡风险比较高，而且在澳大利亚养老院中老人的死亡率很高。在这些安老院舍居住的人，通常被看作是无助的， 没有希望的。
伴随这些风险而来的是对老年人的保护。养老院社的管理层以及员工， 还有政府，都对老年人的风险管理负有责任。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认为，他们对于院友的责任已经超过了他们日常工作的范围。
2.顽固的、需要管理的老年人
在疫情中，一些老年人由于没有遵守防疫规定，被看作是行为不当的。参加日常活动的老年人被刻画为不负责任的、自私的、不理性的和不守规矩的。他们被认为是冥顽不灵的退休人士。比如一个孩子将描绘他七十岁的母亲： “她总是出去找他的朋友，她需要好好呆在家里。”一个评论文章也指出，“（老年人要）听孩子的话，并且好好守规矩，不然的话，你就会躺在病床上，无人照顾。”
这些报道表明，那些不将认真对待疫情风险的老年人可能会面对其他的风险，比如需要被管控和惩处。而这种管控老年人的责任，主要落在了成年子女身上。那些不遵守防疫规矩的老年人，有建议强调，为了震慑这些老年人，孩子（在疫情中）不要去看望他们的母亲。
3.坚韧的、值得尊重的老年人
少量的新闻内容展现了老年人的任性智慧，好奇心、个人能力以及克制的态度。但是这些内容仅仅聚焦于少数老年人，包括英国女王，一个103岁的意大利老太太，以及一个庆祝94岁生日的爷爷。因此，这些报导并不针对普通的老年人。
一些老年人强调了为他人奉献的意愿。在一些读者来信中，老年人被描绘成是独立的、强壮的，以及有能力的。这些文章认为老年人有理性的思考能力，因此不需要过多的管理。有一些老年人能够做好防护，并且管理他们自己的疫情风险，因此值得尊重。
在疫情中，还有一些老年人仍在工作，比如学校老师。另一些老年人是专业人士，并且承受着疫情的风险。这些报导都刻画了老年人积极的行为，认可了老年人的能力。
小结
这篇文章分析了新冠疫情背景下，媒体对于老年人的形象塑造。在这些新闻话语中，老年人通常被描绘成是脆弱的。大量的负面媒体报道似乎强调老年人是一个脆弱的“他者”。许多文章都指出，老年人应该遵守防疫规定，呆在家里。出行的限制是识保护老年人的重要方式，但是也会加强隔离和监督。参与社会活动是促进健康和福祉所必需的。在疫情相关的报道中， 老年人似乎没有能力去平衡风险和生活质量。老年人得要求保持隔离，而不是花时间陪伴亲戚朋友，和做其他有意义的事情。那些违背了防疫限制的老年人，新闻认为他们应该受到惩罚和监管。居家隔离的要求，对于保障老年人的安全而言十分必要。但是隔离也可能会对老年人产生额外的影响，比如增加孤独感和焦虑，降低生活质量和幸福感等。
风险是影响老年生活质量和培养韧性的重要因素。在疫情下， 根据年龄来划分风险群体的做法可能过于简单。需要认识到，老年人有自己的智慧，而且有能力去应对这些疫情中的风险。在允许自我管理的情况下， 我们需要保持老年人的自主性以及防范疫情的负面影响。许多研究也指出，老年人有能力应对疫情，而且他们能够很好地照顾自己。但是在新闻媒体中，老年人的能力和多样性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展现。
总之，（媒体）话语反映了社会态度，它们无处不在，而且无人不晓，而且还会影响着我们的态度和行为。在新冠疫情的背景下，有关老年人的媒体报道往往是负面的。这期报导，可能会传递一个清晰的信息，即老年人没办法管理自己和应对风险。当新闻媒体普遍强调老年人的脆弱性和无能的时候， 我们应当更加重视老年人自己的声音。需要关注的是，那些为老年人提供照顾的人都可以受到这些媒体偏见的影响。偏见和刻板印象可能会限制老年人的职业参与和发展。在疫情下，有关脆弱性和无能的信息也可能会加强需要管理老年人的看法。因此，如何改变这种年龄歧视的社会态度，对于保障老年人的生活至关重要。
文献来源：Skoss, M., Batten, R., Cain, P., & Stanley, M. (2022). Vulnerable, recalcitrant and resilient: A Foucauldian discourse analysis of risk and older people within the context of COVID-19 news media. Ageing and Society, 1–18. https://doi.org/10.1017/S0144686X220008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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