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与传播：女性和男性的互动方式是不同的吗？

大多数人认为女性和男性的互动方式不同。每当我们想到性别差异（大多数人就此很有心得）时，我们通常会利用日常生活中的大量数据去建构自己的有关男性—女性沟通的微理论。

例如，我最近陪同 100 名准陪审员在联邦法院大厅从早上 9 点一直坐到下午 4 点。我们进入大厅时彼此互不认识，在接近中午时，女性已经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热烈讨论，所有男性还都独自坐着。我想到每次我走进人际沟通的课堂时，也能看到如此明显的差异。浏览一下点名表，我会发现 70% 选这门课的学生是女性。相应地，选择影响力课程的学生里有 2/3 是男性。基于这些有限的个人经验，我得出结论，即女性通常说话比男性多，而且她们沟通的目的是建立联系而非发挥影响力。

怀有成见当然会冒很大的风险。在传播研究学者的视野中，女性关注亲密度而男性关注权力的观点一直受到肯定。但是，大多数涉及性别差异的研究表明在男女混合的群组里，实际上女性说话的概率要比男性小。

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语言学家罗宾·莱考夫（Robin Lakoff）试图找出女性对话的规律性，以区分“女性对话”和“男性对话”。1 莱考夫声称女性的对话以易变及顺从为特征。但不幸的是，她的结论主要基于个人的思考和趣闻轶事——正如我把法庭和教室经验理论化一样。然而，我认为，这一领域 30 年的系统研究至少提供了以下 3 种警示：

1.男性和女性之间相似性多于差异性。威斯康星大学密尔沃基分校传播学教授凯瑟琳·迪迪亚（Kathryn Dindia）在对数百个以对话时间、自我暴露与冲突管理方式为主题且与性别差异有关的研究进行元分析之后，发现二者的差异真的微不足道。人们通常认为男性与女性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对此迪迪亚嘲笑地说她的研究成果可以用类似的口吻归结成：“男性来自北达科他州，而女性来自南达科他州。” 2 你真的能找出二者的差异吗？如果我告诉你帕特说话时喜欢直视对方、语速快、好用生僻词——你猜中帕特性别的概率只会略微高于 50%。3

2.沟通风格上的差异在男性群体和女性群体内部比在两性群体之间大得多。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桑德拉·利普希茨·贝姆（Sandra Lipsitz Bem）设计的性别角色调查 的得分，证实了存在于群体内部的差异。4 贝姆在调查中要求人们以一系列与性别有关的描述来评价自己，其中大量描述与对话有关。选择轻声细语 、迫切想抚慰受伤的情感 、不说脏话 的人，具有较高的女性特质；而选择斩钉截铁 、坚定信念 、愿意选择立场 的人，具有较高的男性特质。正如你所料想，男性通常符合男性性别角色，而女性大多符合女性性别角色，但同一性别小组里的人得分往往有高有低。有时，某个个体——无论是男性或女性——在两种量表上的得分都很高。贝姆认为这种特质融合了两个世界的精华，并且将这些有混合特质的人称为阴阳人 。显然，与性别有关的对话不是非此即彼的命题。

该怎样判定它的性别呢？

《纽约客》1999 年合辑　爱德华·柯伦绘

3.生理性别（sex）关乎事实，社会性别（gender）关乎思想。  从这个领域的文献来看，与性别有关的术语——男性 （male）、女性 （female）一般用来从生物学意义上，即依照染色体与生殖器来划分人类，正如奥林匹克运动会所做的那样。然而，另一些术语——男人 （men）和女人 （women），男性气质 （masculine）和女性气质 （feminine），通常用来描述一些从他人那里习得并且不断强化的思想。一旦我们忘记我们的性别观念来自于社会建构，我们就会落入思想陷阱，认为自然界中存在一个被称为男人 的类别，他们抽着万宝路香烟、不吃法式乳蛋、没有眼泪，按照男人就要做男人应该做的事 的信念生活，就像美国影星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早期的电影角色那样。生理性别固然是既成事实，但人们对社会性别的概念却是与生活中接触到的所有人协商或计算出的结果。

这一部分介绍的 3 种理论试图区分沟通中男性风格与女性风格的重要差异，并解释为什么这些差异会持续存在。黛博拉·坦嫩的性别方言类型，这种理论将男女之间的误解归因于女性对话关注联系而男性沟通则是为了获取地位并保持独立。性别方言 一词说明坦嫩确信两性之间的对话是一种跨文化传播。既然错误无可避免，就没人应该为此受责。尽管迪迪亚强调坦嫩忽视了男性沟通与女性沟通之间惊人的相似性，但她同时也认为坦嫩的畅销书《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是两性文化猜想中最严谨的一种。

桑德拉·哈丁和朱莉娅·伍德认为男性与女性有不同的视角，但她们不认为二者具有相同的效应。由于人们在社会阶层中的不同地位会影响他们看见的事物，两位学者认为与掌握特权和权力的人相比，女性及其他受压迫的群体看到的是一个不同的世界。第 34 章介绍哈丁与伍德的立场理论 。该理论指出从女性、同性恋、少数民族与穷人的生活着手的研究，与以优势群体视角进行的学术研究相比，更有助于提供正确的世界观。

切瑞丝·克拉马雷的失声群体理论 植根于女性主义分析，把男女间的对话看作是有权力者与无权力者之间不平等的交流。克拉马雷认为女性在公开场合不像男性那样善于表达，是由于人们的用语及其规范都由男性设计。只要把女性的对话描述为易变和不足取的，男性对世界的主宰就能持续下去。正如男性乐于评判两性对话之间的差异那样，失声群体理论 也要求对语言的男性偏向做出改革。克拉马雷深信一旦女性不再沉默，她们就能逐步掌控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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