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早就有人尝试解剖或研究人体,但也只是象征性、简单化地动动刀子,15世纪前后理发师甚至一度成为“外科解剖”的“示范者”。
真正为人体做手术,把外科提上科学“神坛”的,那得归功于本期主人公:英国外科医师、解剖学家、近代实验室外科学和解剖学的奠基人之一——
光想没用,要动手去干,
要有耐心,不能草率。
——约翰·亨特
1728年,苏格兰隆考尔德伍德市,约翰·亨特出生于一个穷苦人家,是10个孩子中最小的。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小家伙后来能成为现代外科医学的奠基者,也正是他把外科手术从一项技艺提升到了科学的高度。
早年,小约翰在东基尔布莱德的语法学校读书,可调皮捣蛋的他打小就没少让家长操心:不喜欢学习看书,功课也懒得做,成天就知道去野地玩,上蹿下跳地摘鸟巢、捉昆虫,“研究”各种小动物.他动手能力也不错,还经常尝试自己做桌椅板凳,或DIY个什么新奇玩意儿呢。
嚯,这架势让人想到了法布尔和鲁班。
后来,他在回忆童年时写道:“当我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我对大自然非常感兴趣,我好奇为何树叶在秋天会变颜色;我观察蚂蚁、蜜蜂、小鸟、石蚕;我经常缠着大人问一些没有人知道答案或人们根本不关心的问题”。
约翰的父母一看,这小儿子完全不是学习的料啊,加上家境贫困,干脆退学打工吧。接着家里人送他去了格拉斯哥,差不多有六年的时间,摇身一变成了“木匠约翰”。
多黄金的学习时光啊,就这么被“无忧无虑”地消磨掉了,何尝不可惜呢。直到20岁的年纪(1748年)转机才终于来了~青年约翰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总要有门手艺吧,可是要做点什么呢,找不到答案的约翰只好飞一样地奔向远在伦敦的哥哥——威廉·亨特(1718-1783)。
科普一下,威廉可是英国知名的妇产科医生、作家、教育家以及现代妇产医学奠基人呢
当时,威廉开办了自己的解剖学学校,专门给伦敦外科医生讲解剖课。据悉,这种类型的学校是在英国理发师-外科医生协会解散后,于1745年才合法,这也预示着人体结构学的新时代来临了。
约翰想着,先给哥哥帮帮忙,当他的助手学徒,至于后面的事儿,全凭天意,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歹也是学医欸,难度自然不小,何况咱们的约翰从始至终几乎都没受过什么正规的教育。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劲儿,才学会读书写字,没错,在这之前,他甚至连字都认不全,想想看他对基础知识的掌握程度吧。
不过,天性对自然科学等相关领域感兴趣的他,在观察、帮助、与哥哥合作解剖动物时,像是意外地找到了自己宿命一般,很快就全心、全情地投入进来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原来这才是他最爱且最能干的事儿!
也许确是命中注定,天资聪慧加上后期努力,约翰就像是一个日夜兼程、分秒必争的赶路人,苦学知识、苦练技能,深陷其中、不知疲惫,竟很快就超越了哥哥,大器晚成。
比如,为了提高解剖技术、拥有娴熟的手术技巧,约翰没放过任何他能找到的小动物们的尸体。一些马戏团里有动物死后,会送或者卖给他尸体。小点的“花鸟鱼虫”这种就不用说了,鸡鸭鹅、牛羊马、猴子、熊,甚至海象、海豚、鲨鱼这类大体量的家伙们,只要有,来者不拒,都赶紧拿来练手吖~
他逝世后留下的手稿中,就有关于解剖这些动物的很多记载。
据说,约翰还曾买下村里的一栋房子,专门用来饲养动物以供研究,除了养些温顺的家禽家畜,不乏豹子这样的野兽。这你能信?也许对于从小就在郊野游荡的约翰来说,与动物相处根本不叫事儿,毫无畏惧的他,能很好地使唤甚至驯服它们。有一次,两只豹子和一头公牛从笼子里面逃遁,竟被追赶而来的约翰捆住,直接带回去了
这是什么神仙本领,专业猎人也未必能做到.
不同的动物,相似的器官。每一次解剖,却都能有新的收获和结论,除了感慨造物主的神奇,这些都让约翰越来越痴迷。与其说是不得自拔,倒不如说,是不想自拔呗。
1749-1751年,经哥哥介绍,约翰·亨特先后进入切尔西医院和圣巴托罗缪医院系统地学习最基本的外科学知识,师从伦敦最著名的外科医生威廉·切泽尔登(William Cheselden)和拍西瓦尔·波特(Per-civall Pott) 。
在掌握了足够的知识后,约翰很快就能指导他哥哥的学生进行解剖。另外,哥哥威廉虽受过外科训练,具有一定的临床经验,但有时仍会有晕血反应。所以,此时学成的约翰,开始真正为哥分忧,逐渐接手那些血淋淋的外科解剖工作,威廉则转向内科,做助产士,往妇产科的方向发展了。
这哥俩是真的行~
只要有心,半路出家也不会阻拦你成为一个知识广博的人。巨大的好奇心和自驱力促使约翰坚持不懈地学习,在多年研究解剖学和外科学之后,他的外科技术得到显著提高。
1753年,成为外科医师会堂的解剖学教师;1758年,成为圣乔治医院的外科医生并任教于此。其实,论讲课能力,约翰兴许比不了威廉,而且他的写作也相对迟钝些。但,行动力MAX的优点,还是让他教出了一众声名显赫的学生,比如威廉·林恩、安东尼·加里斯、爱德华·詹纳,最后这位就是那个研究出牛痘疫苗的“免疫学之父”啊!
1760年,约翰成为军医,入驻法国和葡萄牙,3年的军旅生涯,积累了丰富的枪伤治疗经验。退伍后,约翰回到伦敦,正式开业、私人行医。随后,和当年哥哥一样,建立起了自己的解剖学校——亨特学校,方便进行研究和试验。
起初,是从动物开始,包括海鸥、猫头鹰的胃、蜥蜴的温度、猪的骨头、鹰的气囊、野狗的咆哮、猎犬的叫声等各种层面……后来,约翰开始热衷于人体组织的研究。
看过【斜杠真学霸,热血开膛手——威廉·哈维】和【半夜盗尸的人体解剖学创始人——维萨里】故事的朋友们都知道,解剖学在那时有多令人嫌弃和反对,尽管时间已经到了18世纪,动物依然是人们能忍受的极点,解剖死人可说是要多邪恶又多邪恶的行为呢。约翰和前辈们一样,顶着重重压力,甚至是生命的威胁,坚持开拓这番学术领域。为勇气点赞!
所谓实践出真知,关于人体构造和器官运转,约翰了解的越来越详尽、全面,其医术也声名大噪。
这里有个故事:1785年12月的某日,一位45岁的马车夫慕名前来求助。他的大腿根部胀痛,几乎不能行走,三年来痛苦难耐,而在当时其他医师看来这种情况只能截肢。
约翰检查过病情后,开始分析,他认为胀痛是由动脉瘤引起,受损的动脉引起气球样膨胀,导致血液无法正常流入腿部。于是他对患者进行了手术,在其胀痛上方的腹股沟处开刀。结束后,他在患者肿痛下方缠了四卷绷带并系紧,帮助动脉恢复正常。
六周后,马车夫恢复正常行走,顺利出院。天呐,是约翰保住了他的一条腿耶!想想如果车夫没听说过约翰,真按常规处理,得多可惜!若没有对肌肉组织、人体结构的熟悉程度,约翰又如何能精确下手并成功找到受损动脉呢。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看到约翰熟练精准地进行手术、救治患者,那些反对解剖尸体的陈旧势力才逐渐意识到【外科】的重要性,人们也终于开始理解这位完美而苛刻的解剖学家了。
喂喂,毕竟人家可是解剖过上千具尸体的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约翰对人体内部的了解可以说是达到了前人不能企及的高度,讲他是解剖学和外科医学的奠基人之一,不过分。
彼时,大多数外科医生最多也只是站在理论层面教教人体解剖学,缺乏实践,思维更是闭塞狭窄。只有约翰,强调所有生物之间的结构和功能互有差异,但相互关联。
他说,外科医生应该了解身体对外伤、疾病或环境变化的反应。并鼓励学生和从业人员进行试验研究,把获得的知识有效、直接地用于治疗患者。
这位低调又富有勇气、内敛更可爱可敬的医学家,从来都不信任一闪即逝的想法,经常在演讲中重复这一观点:很奇怪看到许多年轻人,有一点新奇的想法就马上动笔写下来,并告诉你那是个奇迹。
因而,年轻时他什么也没有发表,对出版自己的专著丝毫不关心,总怕学生们读了他的书后会懒于观察和思考。这真真是把所有注意力和兴趣点都放在了搞研究啊!
有生之年,约翰只发表过为数不多的论著,包括:1771年的《牙齿演化自然史》、《论牙齿的疾病》,1772年的《死亡后的胃部消化问题》、1786年的《性病论》、1794年的《血液、感染和枪伤论》。
他是病理解剖学的奠基者,是提倡研究和实验必要性的早期学者,对比较生物学、比较解剖学、比较生理学和比较病理学都有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