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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女性的暴力,这是一个男性问题

2022/6/16 14:21:48  阅读:224 发布者:


讲者介绍

Jackson Katz

反性别歧视教育家

作家,电影人

Mentors in Violence Prevention(预防暴力的导师计划)创始人

 




 

 

我今天要与你分享一个看待性别暴力问题的全新视角。 
性侵扰,家庭暴力,男女关系暴力,性虐待,儿童性虐待……这一系列问题统称“性别暴力问题”。而这些问题常被看作是“女性问题”,需要好心男士帮忙的“女性问题”,但是我觉得这个看法有问题。我不认可它。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需要男性“助阵”的女性议题。
我认为这些本质上就是男人的问题。 

显然,这些问题也有女性的,这我也理解,但是将性别暴力问题称为“女性问题”恰恰是问题之一。原因如下: 
首先这给了男性一个不关注的借口,对吧?很多男人听见“女性问题”这个词,就不以为然,觉得 “嘿,我是个男人,这些是女孩子的问题“都是女人的事情。” 于是,很多男人听到第一句话就漠然走开了。就像大脑中的芯片被瞬间激活了,我们一听到 “女性问题”这个词,神经通路就会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方向。
顺便说一句,“性别”这个词也一样。很多人听到“性别”这个词,就觉得指的是“女人”。所以他们觉得“性别议题”是“女性议题“的同义词。我们对“性别”这个词存在着某种误解。
让我来用一个例子解释这种误解。
让我们来聊一下种族。在美国,当我们听到种族”这个词很多人觉得它代表非裔美国人,拉丁美洲人,亚裔美国人,美洲原住民 南亚人,太平洋岛人……
当很多人听到性取向”这个词,他们觉得这代表同性恋和双性恋。
还有很多人听到性别”这个词,他们觉它代表着“女人”。
在所有这些例子里,占主导地位的群体都没有被包括在内。仿佛白人没有种族身份,不属于某个种族分类;好像异性恋者没有性取向;好像男人没有性别。
这是主导系统进行自我维持与复制的一种方式。换句话说,就是占主导地位的群体很少受到挑战去思考他们的主导地位。这是权力与特权的一个重要特征,即拥有不被审查的权利,不用被检视,在探讨明明是关于我们的问题时得以隐身。
而令人惊叹的是,这种模式在家庭暴力和性暴力中发挥着惊人的影响。在一个关于男人的话题中,男人的身影却被擦除了。
在这里,我将用一个老派的方法来解释我刚才说的话。虽然我拍电影,还用到高科技什么的,但是作为一个教育者我还是老派的。我想与你分享一个小练习。它将通过分析我们的遣词造句,来揭示我们的思考方式——我们如何不知不觉成为共谋,把注意力从男人身上移开了。
这里我以家暴来做例子,但是你也可以套用在其他方面。这个方法来自著名的女性主义语言学家Julia Penelope的研究。
一个很简单的英语句子。“约翰打了玛丽。”John beat Mary.)这是一个正常的英语句子。约翰是主语。打是动词。玛丽是对象。好句子。

 


让我们继续第二个句子,基本是同样的东西,但是用被动句:“玛丽被约翰打。”Mary was beaten by John.)这句话里就发生了很大的一个变化。
 “约翰打玛丽” 到 “玛丽被约翰打”,我们的注意力从约翰换到了玛丽身上,还有你可以注意到约翰是位于句子的尾端。
现在让我们把某些东西从我们的思想移走。第三句,把约翰移走之后,“玛丽被打。” (Mary was beaten.)现在就只有玛丽了。我们压根都没想到约翰。我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玛丽身上了。
以前的年代里,我们会把 “被打”(beaten)表达为 “被虐待”(battered)。于是我们就有 “玛丽被虐待。” 如此推测,最后的句子就会演变成为 “玛丽是个被虐待的女人。”
现在玛丽有个很明确的身份——玛丽是个被虐待的女人。虐待她的人,就是第一个例句里的约翰,但是约翰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开讨论了
但凡在家庭与性别暴力领域工作的人,都会知道谴责受害者最普遍最流行的。没错,被谴责的竟然是受到暴力的人,而不是施加暴力的人。
我们会说:“为什么这些女人会和这些男人约会?为什么她们会被这些男人吸引?为什么她们要回去?她是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去参加派对的?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为什么她要和一群男人在一间酒店房间喝酒?”
这是责备受害者。这种做法背后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是,我们的认知构造就是被设定成责备受害者的。这全都是由潜意识完成的。我们的认知构造就是被设定为去质疑女人和她们的选择,她们在做什么,想什么,穿什么。
要澄清的是,我不是在禁止人们问女人的问题。问题都是合理的。但是我们要搞清楚:质问玛丽不会防范任何暴力。
我们必须问一些不同的问题。这些问题不关于玛丽,而是关于约翰。
问题包括:为什么约翰会打玛丽?为什么家庭暴力在美国和全世界依然是严重的问题?这世界怎么啦?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施暴,在身体上,精神上,言语上施暴?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对待他们声称爱的女人、女孩、男人、男孩?到底男人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多成年男人性侵小女孩和小男孩?为什么在我们的社会里和全世界,这依然是一个普遍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新的丑闻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重要机构里出现?比如天主教会、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橄榄球队、美国男童军……在全国和全世界的社区里,我们不断听到性虐待儿童。男人到底怎么啦?为什么全世界那么多男人强奸女人?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强奸男人?男人到底怎么啦?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制造出了大量的施虐者?各种机构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这不是“个别坏人”的问题,这么去理解一个更深层次、更系统的社会问题是很幼稚的。
作恶者不是从沼泽爬出来的怪兽,到镇上做些坏事再退回黑暗。这是天真的想法。作恶者比这更正常,更普通。要问的是,我们到底在这个社会里做了什么?在生产施虐男人这个过程中,体制扮演了什么角色?信仰扮演了什么角色?运动文化、色情文化、家庭、经济、种族……都在扮演什么角色?这全部是如何交织在一起运作的?
当我们开始思考这些连接性,和问一些重要的大问题,我们才可以去探讨如何改变。换句话说,我们如何以不同的方式行事?我们要如何改变男生们的交际?还有“男子气概”的定义是如何造成了现在的后果?这些都是我们必须问的问题和我们必须做的工作。
但是如果我们始终把注意力集中在女人在两性关系里做什么想什么,我们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在今天和很多很多年来,很多女人都在尝试发声,但是她们的努力常常被压制,得了不雅的名称“攻击男人者”、“厌男者”、“恶心的女权主义”。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杀掉给我们送信的人。这是当女人为自己,为其他女人、男人和小男孩说话的时候,命令她们闭嘴。这是在维护现有的系统,我们不喜欢有人对抗我们的权力,所以你最好坐下。
还好女人没有照做,我们置身于一个很多女性领袖活跃的世界。但有一个角色我们男人也可以担负起来:我们也可以说些什么,说些女人不方便说的、人们不愿意听女人说的话。这是性别歧视,但也是现实。我常对其他男人说,我们需要更多有勇气和力量的男人,站起来说这些问题,与女人并肩作战,而不是对抗她们,误以为这是什么两性战争。
然而,最令我头痛的是那些花言巧语反对女权运动。把那些在世界各地帮助被虐女人、提倡反强奸的活动的女性说成在“对抗男性”。
你想到过那些被伤害的小男孩吗,那些受到年长男性暴行的男孩,目睹年长男性对他们妈妈、姐妹暴行的男孩。你知道吗?造就虐待女人的和造就虐待男人的,是同一个系统。
那就让我们谈谈男性受害者吧。很多男性受害者被施暴于其他男性。所以如果男性和女性有些共同点——我们都是男性暴力下的受害者。所以这和我们每个人都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更不用说我们很多男人在家庭里、朋友圈里都有深深关心的女人和女孩。所以有这么多的理由我们需要男人挺身而出。很明显我们应该大声疾呼,不是吗?
现在,在传统的运动、美国军队和学校里,我和我的同事们发起了一个名为“旁观者介入”的策略,来防止性别暴力。
这个策略的关键——是主题的变化。虽然还有很多详细内容,但核心是不仅仅将男人看作施虐者,女人是受害者,或者女人是施虐者,男人是受害者,或者任何一种排列组合。我在使用两性二元法,我知道不应只是“男人女人”,“男性女性”这样的二分法。而且的确有女人是加害者,当然也有男人是受害者,要全方位看。
但与其用二元法来看待两性问题,我们该把焦点放在我们整体这些所谓“旁观者”上。
“旁观者”的定义是在特定情况下,既非加害者亦非受害者的人,也就是像朋友、队友、同事、家人这些与虐待二元体没有直接关联的人。但是我们在社交,家庭,工作,学校和其他同侪关系中与受虐者都是有所关联的。那我们该怎么做?要怎么挺身而出?要如何质问朋友?要怎么给予朋友支持?尤其是在面对虐待时要如何不保持沉默? 
说到男人和男性文化,我们的目的是:让不施虐的男人挑战质疑那些施虐的男人。还有当我说暴力倾向,不仅指“打女人的男人”,不仅指一个男人看到朋友正在打女朋友,所以需要立刻停止这家伙施暴。这是很幼稚的改变社会的方法。这是个长远的过程,我们在尝试让男人们互相影响
比方说,如果你是个男人然后和一帮男人在玩扑克牌,谈天,逛街,没有女人在。然后一些男人说一些性别歧视或贬低侮辱女人的话,与其跟着大笑或假装没听见,我们需要男人说:“嘿,这一点都不好笑。你知道吗,你说的可能是我的姐妹,你们可说些别的笑话吗?或者可以说其它话题吗?我不赞成这类的话题。”
就像如果你是白人,听到另外一个白人发表种族歧视评论,你会期待有白人能打断同胞所做的种族歧视。就好象你和异性恋的人一起,如果你也是异性恋,即使你不会对不同性取向的人们做出骚扰或暴力行为,但是如果你不在其他异性恋说些东西时及时打断,你的沉默不是一种形式的同意及共谋吗? 
是的,“旁观者介入”试着教给人们一种方法,来挺身而出干预虐待的过程,以创造一种文化氛围,让虐待行为被视为不可接受——不仅是因为这违法,更因为这是错的,在我们的文化中不能被接受。
如果我们能做到当男人表现出性别歧视时会失去社会地位,年轻男人及男孩表现出性别歧视、骚扰女性或是骚扰其他男性时会因此失去社会地位,猜猜结果会怎样?我们会看到虐待现象急剧减少。因为典型的加害者不是有病或人格扭曲,他是个在每一方面都很正常的家伙。不是吗? 
在马丁.路德.金在短短的一生中说过许多伟大的话语,其中有一句是:“最终,最令人痛心的不是敌人的话语,而是我们朋友的沉默。” 最终,最痛心的不是敌人的话语,而是我们朋友的沉默。
男性文化对于持续不断的男性对女性、儿童施暴的悲剧,已经有太多的沉默,不是吗?太多的沉默。而我想说的是我们需要打破沉默。而且我们需要更多男人这么做。
但是说比做要容易。别看我现在说得头头是道,但我告诉你,在男性文化里让男性挑战彼此真的很难。这也是为什么要进行主题转移。要了解这些议题不但是男人的问题,还是男人领导能力的问题。
因为最终要挺身而出为此议题负责的担子,不该落在小男孩、高中青少年或大学男生的肩上,而是应该落在成年有权力的男人上。有权力的成年男性才是需要为此负上责任,去领导解决问题的人。因为会在同侪中挺身而出挑战并阻止事件发生的人,无论男女,就是真正的领袖,不是吗?但是从整体来看,我们需要更多有权力的成年男性开始把这些议题放在优先。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看到。

我与美国各种军队有很多合作,多年前我在一个晚餐上,有一位女士对我说:所以你给美国海军陆战队做这个敏感度培训有多久了?” 我说:恕我直言,我不是对海军陆战队进行敏感度训练。我是在对海军陆战队进行领袖培训。


我知道我的回答有点浮夸。但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区别,因为我不认为我们需要的是“敏感度培训”,我们要的是领袖培训。
举个例,当一位棒球队或足球队的专业教练或经理(我在这领域也有很多合作经验),讲了性别歧视的话、讲了恐同的话、发表了种族歧视的评论,那么体育博客及体育广播台都会讨论这句话。有些人会说,“嗯,他需要‘敏感度培训’。” 另一些人会说,“啧,莫名其妙。你知道,这就是政治正确过头了,他说了句蠢话。别理就行了。” 
我的论点是他不需要敏感度培训,他需要的是领袖培训。因为他是个很糟的领导。因为在这个性别多元、性向多元、种族多元的社会,你发表那种言论,就是在领导力上不及格。如果我们可以让这个社会上各个机构、有权有势的男人女人都理解这点,我们一定会改变,一定会改变,人的思考模式!
举个例,我跟北美许多大学里的运动员合作。我们非常了解该如何防止家暴及性暴力,对吧?大学没有任何借口不办家暴及性暴力防治训练,让所有体育生、教练及行政经理人必修,成为他们教育学程的一部分。我们非常清楚我们有能力轻易做到。
但你知道我们缺少什么吗?领导力。我不是指体育生的领导力,我是指体育部主任的领导力,大学校长的领导力。这些掌权的人,这些可以在资源上做决策的人,还有那些可以决定机构单位的优先权的人,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失败的男性领导力。
看看宾州州立大学。宾州州立大学简直是学习“旁观者介入”模式的一面镜子。在那里有太多情况下,有权势的男人没有采取行动去保护孩子,在这个例子里是男孩。这简直不可置信,真的。但是当你深入了解时,你会发觉有很多压力施于男人。有些束缚发生在男性文化中。所以我们必须鼓励男人去突破这些压力。
 宾州州立大学儿童性虐待丑闻。该大学的尼塔尼狮队助理教练杰里-桑德斯基在至少15年间(1994-2009)对儿童实施性虐待。丑闻爆发于2011年11月初,桑达斯基被起诉52项猥亵儿童的罪名。2012年6月22日,桑达斯基被裁定45项性侵儿童罪名成立,被判处最低30年、最高60年的监禁。

 

其中一个方法是宣告:有很多男人真的关心这些话题。

我对此很清楚。我跟男人共事许久。过去几十年来我已经与成千上万的男人合作过。的确有很多男人非常深刻地关心这些议题。但是深刻地关心还是不够,我们需要更多有胆量的男人——有勇气,有力量,有修养,来打破这共谋的沉默,并能提出质疑,能与女人肩并肩而不是背对背。
再说,这也是我们欠女人的。这是无可否认的。这也是我们欠我们儿子的。这也是我们欠全世界年轻男人的——他们在不能选择的情况下,只能依从文化教养,长成能被社会接受的“男子汉大丈夫”。他们无从选择。我们这些有选择的人可以给他们机会。我们有这个责任。
我希望,从今往后,男人和女人可以一同合作,改变这个世界。这样下一代就不会再看到这些我们每天都在对付的悲剧。
我知道我们可以做到。我们可以做得更好。谢谢。

翻译:Amber Qin校对:Lee Li编辑:Zhu 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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