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广铭先生所说的研究中国历史的“四把钥匙”，职官即其中之一

序

历史上的职官，为王朝重要的制度内容，其不仅是当时统治架构的直接体现，也是朝政演变的产物，还牵引出无数的历史人物及其事迹。就此而言，职官与历代王朝演进存在密切的关联，故对此问题的考察从来都是史学研究的重要领域。前辈邓广铭先生所说的研究中国历史的“四把钥匙”，职官即其中之一。不过，职官制度既纷繁复杂，又往往变化多端，非专门研究不能厘清原委。

宋朝的职官素称复杂，在今人看来甚或扑朔迷离，因为其不仅承袭了以往的诸多官名，同时新生了大量的官职，新旧叠加，虚实交织，不可谓不繁杂。元代史家修《宋史》时，已指出有官、职、差遣之别，轻重不一，高下有别。其实，在叠床架屋的组织设置下，还有各种内职性、技术性官衔以及诸如祠禄官之类的官名并存。单就武官而言，便并非都在军队中任职（军职），还涉及更为广泛的领域，如参与管理管库、治安及地方衙门等，皇室、外戚及宦官也照例授予武官之衔。其间种种名头既多，又存在不少交叉。推究其因，实与宋初以来的政治设计思路有关，即保持已有的官称不变，而调整其内在的职能，以至于名实常常不副，同时又不断新增诸种差遣性职务，如此一来，既造成彼此之间的掣肘，达到分权制衡的目的，又有助于笼络官场人心，从而稳定统治秩序。南宋人吕中说：“国初，继唐末五代之后，此正制作之一机。而我太祖创法立制，不务名而务实，不变其法而变其意，一转移之间，事体顿异矣。”（《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一《制度论》）就点出了其中的深意。

产生于唐代中叶的防御使、团练使，原本是因军事需要而设立，用以镇守特殊的地方州郡。到唐后期至五代，在地方割据愈演愈烈的形势下，这两个官职演化为藩镇体系中的重要职务，往往由武人出任，更多听命于当地的节度使。赵匡胤建立宋朝后，充分汲取以往的历史教训，厉行强化中央集权统治，其中的收兵权举措，在首先针对禁军统军机构将帅的同时，也逐渐指向各地的藩镇势力，而包括防御使、团练使及刺史在内的节度使属下官员，亦成为改造的对象。于是，从宋太祖朝后期到太宗朝初期，随着地方行政体系的逐渐恢复与藩镇体制的瓦解，防御使、团练使与节度使一样，呈现出从实任官到虚衔化的过程。此后，防御使、团练使作为一种武职阶官，有正任、遥领及兼领之别，授予的对象除了中高级武官与军职人员之外，也包含了皇室、外戚及宦官等群体。

自宋太宗朝以降，在奉行“崇文抑武”的治国理念下，士大夫官僚集团长期主导朝政，武臣则日渐受到束缚和歧视，如北宋中叶人即云：“今世用人，大率以文词进。大臣文士也，近侍之臣文士也，钱谷之司文士也，边防大帅文士也，天下转运使文士也，知州郡文士也，虽有武臣，盖仅有也。”（《端明集》卷二二《国论要目》）不过，武臣虽在政治上被边缘化，却保留了相对优厚的物质待遇。这种政策所彰显的特点，无疑是政治上的抑制与经济上的补偿，正如南宋人所指出的：“宋朝之待武臣也，厚其禄而薄其礼。”（《群书考索·后集》卷二一《张演论》）事实上，宋廷对待皇室、外戚的态度，与对武臣的政策有异曲同工之处。至于宦官，也照例只能走武职的资序。在此历史背景下，防御使、团练使遂呈现出时代的特征及命运。

任欢欢是我带过的学生，她在读期间勤于思索，心无旁骛，潜心学习。当选定博士毕业论文时，考虑到宋朝节度使与刺史的关注度极高，已有一些成果，而处于其中间的防御使、团练使则较少受到学界瞩目，故我与她商定以此为题。她最终完成了博士毕业论文《北宋防御使与团练使研究》，并顺利通过了答辩。毕业后，她先后在两所理工科大学任教，虽然主要承担公共课的任务，且工作繁重，但对宋史研究的喜好却没有放弃，可谓锲而不舍。七年多来，她在毕业论文的基础上继续深化、拓展，围绕五代团练使与防御使、宋代武臣知州、两宋招讨使以及宋夏战争中的堡寨等问题发表了一系列论文，还主持了多个相关项目。近期，任欢欢经过不断修改、充实，撰写出《北宋防御使与团练使研究》书稿，我作为导师深感欣慰，因为这部书稿倾注了其多年的心血，早已超越了当年毕业论文的水平。

在我看来，这部书稿征引文献丰富，论证翔实，不仅对北宋防御使与团练使两个官职有更深入、全面的论述，也以小见大，窥探了宋朝军政史的若干重要方面。换言之，通过细致梳理史实线索，来解读职官变化与制度设计背后的动因，为观察由唐入宋的时代演变提供了一个窗口。匆匆数言，是为序。

陈峰

2023年2月于终南山下梅园

目录

绪论

第一章北宋防御使与团练使的渊源

第一节唐代防御使的设立

第二节唐代团练使的设立

第三节五代防御使、团练使的发展

第二章北宋防御使与团练使的变迁

第一节职权的丧失

第二节防御使与团练使阶官化进程

第三章北宋阶官化后的防御使与团练使的受益群体

第一节宗室

第二节宦官

第三节外戚

第四节中高级武将

第四章北宋阶官化后的防御使与团练使的酬劳制度

第一节物质优待

第二节荫补优待

第三节封赠优待

第五章防御使、团练使与北宋军政的关系

第一节武职与军职的关系

第二节武臣知州

第三节“崇文抑武”国策下的武臣身份保障

结语

参考文献

后记

书籍简介

北宋防御使与团练使研究

任欢欢 著

2023年8月出版/89.00元

ISBN 978-7-5228-1365-3

内容简介

北宋为加强中央集权，防御使、团练使等职官经历了一个从实任到虚衔化的过程。阶官化后的防、团两使主要有宗室、宦官、外戚及高级武官等任职群体，成为其身份与地位的标识。北宋朝廷制定了一系列酬劳制度，以保障防、团两使的经济利益及政治性待遇。北宋统治者从官制上突破，寻求了一条独特的削藩之路，致使北宋一朝，终无内乱之祸。

作者简介

任欢欢，1986年6月生，河北秦皇岛人。2015年毕业于西北大学历史学院，获中国史博士学位，现为合肥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宋史、中共党史。主持完成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等省部级项目6项，在《中国史研究动态》《河北学刊》《宋史研究论丛》等期刊发表论文20余篇。

转自：“初见好书”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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