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科学”一词的发明

长期以来，历史学界一直认为“社会科学”（science sociale）一词是法国革命理论家伊曼纽埃尔-约瑟夫·西耶斯（Emmanuel-Joseph Sieyès，1748—1836）在1789年创造的。虽然他只是在《第三等级是什么？》这本小册子的第一版里用过一次，在后来的版本中他就换了一个词，但他的这次组词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他以此指代新的政治科学，他认为这门科学对于指导三级议会所呼吁的改革尤为必要。

对于学者来说，词汇创新既说明了西耶斯对新概念的偏爱，也说明了法国大革命作为现代社会科学一个发展阶段之重要。在一些人看来，西耶斯创造的“社会科学”一词也是法国社会学在19世纪崛起为一个独特的知识门类的起点。

不过，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年轻学者Thomas Lalevée博士发现，还有比西耶斯更早启用“社会科学”一词的人。最近，他在论文《18世纪晚期法国出现的三个版本的“社会科学”》（刊剑桥大学出版社《现代思想史》杂志，2023年5月30日网络版）中指出，在西耶斯之前二十多年，米拉波侯爵（Victor Riquetti， marquis de Mirabeau，1715—1789）在一部鲜为人知的作品中就用过。

米拉波认为农业是比商业更重要的财富来源，这个观点后来由弗朗索瓦·魁奈（Francois Quesnay，1694—1774）创立的“重农学派”发扬光大。不久，侯爵就开始与他们合作，试图改革法国陈旧、低效的税收制度，后来他还成为该学派的赞助人。重农学派信仰自然秩序、主张自由放任的原始经济制度——“自由放任”（laissez-faire）、“自由通行”（laissez-passer）这些术语就是魁奈带入经济学的。所谓自然秩序，其实是一种极端形式的自然法学说，即认为自然法代表了上天指定的经济秩序。

回到“社会科学”。虽然米拉波和后来的西耶斯都只是随手用了一下这个词，但可以说他们都萌发了一门有关社会的科学的设想，都试图探讨如何在现代的情境下实现集体繁荣、正义与幸福。不过米拉波使用“社会科学”一词的背景还是有很大不同：他将之与现代欧洲国家的经济扩张和帝国扩张政策联系在一起，且认为这些政策必将走向崩溃。那个时代的人们正对法国君主制的未来倍感焦虑，他是如何用“社会科学”表达重农主义的主张？他的用法与西耶斯，以及后来数学家、哲学家尼古拉·德·孔多塞提出的“社会科学”又有何异同？Lalevée在论文里作了详细探讨。

法国大革命是了解法国早期社会科学历史的核心。Lalevée说，如果我们从1767年，而不是1789年甚至1838年（孔德创造“社会学”一词的年份）开始认识这段历史，可能就会更容易发现，它并非循序渐进，而是与法国大革命之前、期间和之后法国社会动荡的改革政治密切相关。也因此，法国社会科学的早期历史是一种“不断的重新发明”。

来源：文汇报

转自：“社会学苑”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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