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排放权交易试点与全要素生产率
——兼论波特假说、技术溢出与污染天堂
贾智杰 林伯强 温师燕
本文以我国碳排放权交易试点为例，探讨了碳交易机制对全要素生产率（TFP）的影响。文章的研究方法部分避开了选择性偏差和统计平均陷阱问题，利用PSM-加权DID模型证明了碳试点对TFP有负向影响，且存在异质性。然而，当放松个体不相关的假设后，空间模型的分析结果表明，碳试点可以促进非试点地区的TFP增长，但对试点地区的TFP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总体来说，虽然碳交易试点具有技术溢出效应，但采取该机制依旧存在一定程度的污染天堂效应。目前碳交易试点存在的技术扩散效应大于污染天堂效应，且可以在国家层面促进TFP的增长，满足全国层面上的强波特假说。但是当碳试点铺开之后，技术溢出和污染天堂效应可能存在上限，碳成本效应被扩大。因此，从最严谨的角度来说，仍然不能认为全国层面的碳交易市场能够满足强波特假说。
一、问题分析
排放权交易机制（ETS）是目前流行的碳定价策略之一，也是我国从2011年以来开始正式着手实施的碳定价制度。与碳税或行政干预相比，ETS为企业降低减排的经济成本提供了更大的灵活性。同时，ETS也为我国提供了全球合作的机遇。因此，我国2013年正式开展碳交易试点，2021年发电行业率先开展全国性碳交易工作。然而，碳交易也可能存在一些负面影响。因此，准确有效确定排放交易系统对经济的影响，对当下的公众和决策者，具有重要参考价值。然而，学术界关于ETS对TFP的影响尚未得出统一的结论。
本研究旨在从中国的实践出发，探讨ETS对TFP的影响和机理。研究的难点在于满足准自然实验假设和排除各类内生性问题。由于我国碳交易试点具有较强的非随机性，不能直接将碳交易试点视为准自然实验。如果实验组和对照组之间存在显著差异，平行趋势检验很难通过，双重差分（DID）模型的结果可能存在偏差。为了准确识别影响TFP的因素，并且随机化对照组和实验组的数据，本文采用倾向得分匹配（PSM）的策略，找到并使用6个影响TFP的协变量，将实验组和对照组进行匹配。另外，我国交通基础设施越来越发达，企业和个人有较强的流动性，在回归中可能存在很强的空间自相关，表现为“强波特假说”或“污染天堂”。因此，在模型的进一步分析中，本文在城市层面运用空间面板杜宾模型，考察了ETS对TFP的直接和间接影响，并考虑了各个变量的空间相关性。
二、观点摘要
本文研究证实了ETS可能对全要素生产率产生负面影响，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影响将更为显著，但存在城市间的异质性。在发达城市，ETS可能在较低水平上降低TFP，且负面影响是从正式交易的时候开始的。而在其他城市中，ETS则在较高水平上降低了TFP。
本文还分析了ETS的空间溢出效应。一般来说，环境规制的试点会导致两种类型的空间关联性。一种是技术溢出效应：环境规制虽然会降低试点地区的TFP，但会促进试点地区的技术进步，而技术进步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对其他地区的全要素生产率具有正效应。另一种是污染天堂假说：环境规制会促进“三高一低”企业搬迁至未试点的地区，对未试点地区的全要素生产率带来负效应。分析结果表明，技术溢出效应的效果更强，证明强波特假说是相对成立的。可能的原因是其他地区的企业有被纳入碳市场的预期，试点地区企业因为碳交易带来的新的技术、方法和信息也会被非试点地区的企业采用、收集。ETS对TFP有显著的正溢出效应，在全国层面上满足强波特假说，并使总效应为正。这也意味着本文的PSM-DID模型估计结果可能高估了碳试点对试点地区TFP的负面影响。另外，本文研究发现，技术进步抵消了大部分来自碳市场的碳减排成本对TFP的负面影响。
本文的主要创新包括方法论和研究结论两个方面：
1.方法论方面。本文创新使用了PSM-加权DID模型，并且通过PSM结果，设定实验组/对照组的权重，对样本进行了更加科学客观的匹配，以达到样本选择的随机性，使DID的模型结果更加科学、可信。
2.研究结论方面。通过理论分析、空间DID模型检验和机制分析，本文将ETS对我国TFP的影响分为碳成本效应、技术进步效应和技术溢出效应。本文发现，虽然碳试点对试点地区的TFP有负面影响，但由于技术进步和技术溢出的存在，总体影响是积极的。相比于其他文献，本文拆分了ETS的效应，并且认可了技术进步在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
不少地方政府和企业认为，碳交易制度会降低地区的经济效益，降低全要素生产率，因此，对碳交易市场的推进并不积极。在碳试点期间，发达城市的全要素生产率下降幅度不大，但欠发达城市可能并非如此。本文认为，由于碳定价造成的全要素生产率的下降大部分会被技术进步所抵消。因此，如何进一步刺激技术进步或许是应对碳交易市场对经济负面影响的关键所在。
三、政策建议
在国家层面上推广并完善碳交易制度是碳中和目标的必经之路。本文认为，技术进步可以抵消约70%的碳成本对TFP带来的负面影响。因此，如何刺激技术创新规避对经济的负面影响成为了实行碳交易制度中面临的重要问题。
1.通过提供资金和设立创新基金等方式来支持技术创新，鼓励企业和研究机构开发低碳技术，从而帮助企业降低碳排放并应对碳交易制度的影响。
2.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可以刺激创新，吸引更多研究机构和企业投入研发，从而降低碳排放并提高竞争力。政府可以加大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为企业提供更好的创新环境。
3.通过减少行政审批难度、简化手续等方式来鼓励企业投入创新。这将有助于提高企业对低碳技术的投资，降低成本并增加收益。
4.国际合作可以帮助各国共享技术、知识和经验，加速创新和技术扩散，共同应对气候变化和碳交易制度的挑战。政府和企业可以与国际组织、跨国公司和研究机构合作，加强国际间的技术创新交流。
5.建立技术标准可以帮助企业理解碳交易制度对技术设备的要求，提高对低碳技术的投资。政府可以与行业协会和专业组织合作，共同制定碳交易制度相关的技术标准，促进低碳技术的开发和市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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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智杰，西安交通大学，邮政编码：710049，电子邮箱：zjjia_cn@ 163.com；
林伯强（通讯作者），厦门大学，邮政编码：361005，电子邮箱：bqlin@ xmu. edu.cn；
温师燕，西安财经大学，邮政编码：710100，电子邮箱：sywen_cn@ 163.com。
原载《经济学动态》2023年第3期，全文可见经济学动态网站“最新目录”栏目，或点击微信页“阅读原文”。
来源：微信号：jjxdt-j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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