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学术内外，感受文化碰撞：细读唐小兵《北美学踪》

一本学术随笔，会牵起读者怎样的心绪？两段访学回忆，能带给读者怎样的收获？打开《北美学踪：从温哥华到波士顿》这本书，我们或许能找到一些答案。今天推送的文章，来自书评人戚裴诺，他从校园、社会与人物三个维度出发，带我们细读这本学术随笔，感受文化氛围，徜徉学人心路。

毋庸置疑，随着学科建设的日趋完善，学术愈发成为研究者的小空间。学者笔下的内容，也形成了模式化的论文，只为阐释或解决某个问题而为之。传统学术中曾经充盈着思想的文字、蕴含着哲理的表述，乃至日常琐碎的情感，好似不堪评价体系的重压而难得可见。好在近些年来，有不少学人在繁重的学术考评之余，通过自己的所思所见所闻，去记录下研究以外的平凡生活与学界逸事，而唐小兵教授的《北美学踪：从温哥华到波士顿》就是如此的一部小书。

如同封面的宣传语所述，这本不到二十万字的随笔，勾勒出了作者两次深入北美高校的访学经历，更横贯了他十余年的学术生涯。书中的五个部分，除了分别记录作者自己在温哥华和波士顿的生活外，实则还蕴含着从懵懂青年向饱读典籍学者转变的迈进之路，更有着淡淡的对过往人生旅程的美好回忆。访学期间的许多琐事，看起来并不足为外人道，却能影响人很长的时间，就像唐小兵教授在书中娓娓道来的话语，如临其境，又受益颇深。倘若将书中的内容用三个词汇概括，不妨是：校园、社会、人物。

作为承载着青春年华的地方，大学校园可谓是最能勾起人们共同记忆的场所，作者唐小兵教授也不例外。在他的笔触间，UBC是一个与自己母校湖南大学相似的地方。同样没有围墙、建筑风格各式各样，又有茂密的植被穿插在校园间。而访学的目的地亚洲研究所，更像是远方飞来的中国化身，蕴藏着“仁、义、礼、智、信”等具有极大包容性的儒家信仰。由此，他在陌生和熟悉中开始了学术内外的游踪。

▲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简称ubc，

坐落于加拿大温哥华

如果说校园中最引人难以忘怀的地点，那非课堂和图书馆莫属。在唐小兵教授看来，UBC的课堂是标准的北美模式，气氛自由、民主，教师多是课堂的组织者和“点拨者”。然而看似轻松的表象下，是对任课者能够迅速抓住学生的兴趣点、盲点等关键环节的要求，进而引导学生在研究领域继续深入。而这一点似乎是教学上更高的境界了。在哈佛大学的欧洲启蒙运动前后书籍史和阅读史的课程中，任课教师提供给每位听课者一本古老的书籍，将抽象的文化史变身为可以触摸的实物，体验不一样的物质文化特征。类似地，学校图书馆的设计也是以读者为中心。图书馆设立的目的，不单单是保存书籍，更重要的是传播知识。当然，这里会比课堂更加的惬意，可以触手翻阅目之所及的图书，与华裔馆员交流也可以使用中文。

在学习之外，体验当地的社会生活似乎更能快速了解外国的风土人群并能与当地人打成一片。参加UBC的毕业午餐会，让作者感觉参与者似乎都回到了纯粹的学生时代；在圣约翰学院食堂的就餐，一方面使自己观察到了整个餐厅的社交礼仪，另一方面认识到不同社群之间的“中心”与“边缘”的差异。在温哥华的乘车购票、驾车出行等等，都无时不刻不体现着遵守规则秩序的坚韧。而十年后的访美，哈佛燕京学社组织的吃大龙虾的野餐活动、在慰冰湖的观摩、去波士顿剧院观看歌剧，看似与学术相去甚远，却是在象牙塔外体会北美文化的最好途径。

还应当提及的，是游踪过程中或必然、或巧遇、或思念的那些人。欧大年先生在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的宗教学调查、旅加华侨彭册之跌宕起伏的人生和其对教育改革的理想抱负、丘慧芬老师对时为博士生的唐小兵所作论文的关照、诗人痖弦的幽默与洞察，以及桑德尔、宋怡明、王德威教授等人的旁征博引、哈佛燕京学社社长裴宜理的干练、卡佛街16号房东埃利奥特的善良心地、历史见证人王鼎钧的节制和自省等等，甚至回想起百年前胡适、陈寅恪、汤用彤、俞大维、楼光来、顾泰来及吴宓等人在哈佛大学的汪洋恣肆，这些都带给作者不同以往的生活和学术体验。与他们的交往或者神思对话，令作者吸取到无限的力量，也让读者看到了一个更加真实的北美社会和褪去了刻板印象的校园。

▲2018年春唐小兵在纽约与王鼎钧先生餐叙

事实上，随着中国学术与国际接轨，上面列举的不少场景在国内已经时常可见，譬如越来越智能和开放的图书馆、不时举行的教授午餐会和毕业校友联谊会、来自全球各地的访问教授等等。然而，间隔十年的两次北美访问历程能够给唐小兵教授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不如说是因为在自由的校园，他触碰到了多元化的社会，并遇到了一群睿智的人。犹记起唐小兵教授在数月前惠寄我的另一部小书的话，他谈到儒家传统在美国“给解决所谓的人生意义的问题提供一种富有张力和意味的思想资源”，而东西方文化碰撞下的北美给中国的游子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

《北美学踪：从温哥华到波士顿》

唐小兵 著

上海书店出版社

转自：“初见好书”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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