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提升语文学与教的科学性和创造性？不断发展的心理学研究为其提供了理论基础和实践支撑。但有的心理学理论缺乏对语文学习实践的关注，尽管没有“知识”瑕疵，却往往难以迁移和应用；有的对语文课程与教学的特点不甚清楚，只是从外延上进行演绎和阐释，却忽视了对语文学习活动的内涵式发展的引领。因此，如何以心理学的基本理论为线索，审视鲜活的语文学与教的活动情境，从而探索一种科学性、创造性和对话性的学习理论和实践指南，是语文情境式学与教的心理学建构的基本思路。
一、以“反射弧理论”探索科学的语文学与教
20世纪初俄国心理学家巴甫洛夫提出，从刺激到反应，兴奋在神经系统内循环是一个“弧状”的神经心理路径，因此称之为“反射弧理论”。有趣的是，当代教育心理学家们运用巴甫洛夫学说阐释课程和教学时，却出现了许多不同的派别，其中以认知主义、机能主义、行为主义最具代表性。当观察学校语文课程与教学活动时，总会发现这些代表性学习理论的实践形态。
首先是认知主义，也叫认知—结构主义，强调内隐的学习心理结构及其变化过程，这是一个S—O（刺激—结构）的学习建构过程。以此观照语文课程，则应具有区别于其他课程的知识结构、方法结构和理论结构，并以一种整体性的结构形式引领语文学习。认知主义理论下，知识既非客观也非主观，而是个体在与环境交互作用过程中逐渐建构的结果。因此，无论是以往语文能力训练体系，还是当下热议的“大概念”“大单元”设计体系等，认知主义观照下，重点则在于尊重成长中儿童的思想方法，想方设法把材料转译成儿童的逻辑形式，并极力鞭策、诱使他们前进。
其次是机能主义，也叫作实用主义、进步主义理论，杜威认为，学习就是具体情境中儿童的眼睛、耳朵、双手等器官和肢体的行为反应，这是一种O—R（结构—反应）的机能活动过程。实用主义传入中国，对语 文学习理论与实践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我国第一部以教材形式编写出版的《新著国语教学法》，就是对实用主义学习理论的借鉴与发展。书中黎锦熙先生提出“三段六步教学模式”，重视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使他们主动地获取知识，形成能力，发展智力。当下备受关注的项目学习、STEM 课程等，其课程设计逻辑都体现出杜威“问题—探究”模式的特点。
第三是行为主义，早期行为主义关注S—R（刺激—反应）的条件反射，新行为主义代表人物斯金纳则注重机体对环境刺激的反应，由积极结果形成的强化，这是一个R—S( 反应—刺激）的操作过程。这即关涉到语文活动中的小步子反馈、积极反馈、及时反馈等活动。反馈不是学习的终结，而是获得巩固和发展的必要环节。
因此，如果我们不本末倒置，而是把语文学习的重点放在阅读、写作、探究等实践过程上，只是在必要的测试环节，选择一些质量上乘的模拟题促进评价和反思，就不会让语文学习陷入题海战术并落入事倍功半的怪圈中去。当下备受关注的“过程性评价”“表现性评价”等，都是一种“促进学习”的评价，与新行为主义的理念可谓不谋而合。
二、以“负反馈理论”探索高效的语文学与教
20世纪中叶，维纳等提出，技术系统与生物系统都具有反馈环路的结构体系，并具有自动调节与控制功能。我们若将认知主义的刺激—结构（S—O）、机能主义的机能反应（O—R）以及行为主义的反应—强化（R—S）的三段“弧形”连接起来，刚好形成一个闭合的环路。什么称之为“负反馈”呢？举例来说：发射一个载人航天器，假设最关键的问题有三个，一是发射是否成功，二是在设计的轨道上是否正常运行，三是返回舱是否按计划返回地球。这三个问题都带有不确定性，
每实现一个便等于减去了一个不确定信息，三个阶段的成功都可以用“负号”表示，而且刚好是一个环路；同样，有效学习始于一个知识刺激（S1），经过思维操作（O1）和言语表达（R1），最终达成对知识刺激的深度理解（S2），正好也是一个负反馈环路。如图 1 所示：
有效的语文学与教当以负反馈理论为基础。以学习一首诗为例，目标分别确定为当堂背诵这首诗、仿写这首诗和写一段话鉴赏这首诗，学习结束时，反馈上来的信息是大多数学生能背诵这首诗，仿写了一首诗，写了一段鉴赏性文字，目标变成了结果，则说明学习是高效的。如果反馈的信息是教师讲解得清楚，学生讨论得热烈，理解的难点疑点就基本都消除了，那么这些反馈是正反馈，也是真实的；若是没有达成目标的痕迹，则说明学习是低效的。因为学习过程没有形成一个负向的逐渐趋于目标的反馈环路。
因此，有效的语文学与教需要经过“内化—外化—强化”的学习之环，只有把这个“环”画圆了，学生才能在理解客观世界的同时，提升自我素养的发展，达成主客一体的对话。如我们当下热议的语文核心素养、学习任务群等，都可以在负反馈学习之环的指导下做高效的设计，提供优质的解决方案。
此外，“负反馈理论”整体指向语文学与教的系统结构（系统论）、发生过程（信息论）以及效果实现（控制论）等特征，通过系统论视角下的同构方法论、信息论视角下的冗余方法论、控制论视角下的三箱方法论等，为语文有效的学与教提出了科学理论依据以及解决问题思路。
三、以“脑功能研究理论”探索创造的语文学与教
研究普遍认为，人们对大脑发展以及学习机制的理解的突破，将对教育和学习科学产生重要的影响。如大脑发展会随学习的发生在结构上产生变化，“这些变化是大脑对学习的编码”。在脑科学与教育科学的互动之中，将有一个新的跨学科研究领域诞生，并将对语文教育产生积极的影响。
首先，运用经验与环境的脑功能研究促进语文学习。神经学研究结论表明，神经元被重复刺激的次数越多，它们之间的连接就越紧密，神经信号发射得就越快。神经科学专家认为，人会阅读是个奇迹，因为大脑中并没有阅读中心，它是很多区域在有任务时抽离原来的工作合力来完成新任务，所以练习久了才会熟练。因此，孩子阅读更流利，大脑更灵活。创造良好的阅读环境、综合运用默读、朗读等多种策略，不要错过通过阅读帮助学生大脑发展的机会。
其次，依据大脑整体功能理论促进语文核心素养发展。研究表明，虽然大脑分左右两个半球，每一个半球上分别有运动区、体觉区、视觉区、听觉区、联合区等神经中枢，但两半球是在交互作用中发挥作用的。因此，我们须把语文学习中的认知教育、情感教育、知识教育和言语实践等视为一种有序关联的系统行为。例如，“批注”教学中，批注的知识是学习媒介，在“作批注”的言语实践中，促进学生理解、迁移等认知发展，并从中获得审美体验。这是一个大脑整体作用的学习过程，其中语文知识（文化）是教育媒介，语言运用是抓手，认知发展是过程，审美情感体验是保障，体现了核心素养协同发展的特点。
第三，古代“尽心知天”说是对脑功能境界的创造性顿悟。语文学习的“顿悟说”与现代心理学所说的“冥想”有相通之处，研究表明，如果大脑经常处于冥想状态，相应大脑区域里的灰质就会增多，这种变化又促进了人的自控力、创造力的生成，“顿悟”便自然生成了。将“尽心知天”理论和语文教育相联系，孔子“诗教”是典型的教学形态，“尽心”即以“思无邪”为诗教目标，塑造美好和谐的心灵，并在“言志、美言、审美”创造性理解和表达中，将道德、情感、审美与语言教育融为一体，实现诗教的功能，获得“知命从心”的诗教价值。这对当代语文教育具有积极的启示，尽管古代“诗教”没有研究脑（心）的功能，但是却在更高层面塑造了语文教育培养人的方向、方式和方法。
总体看来，深化脑功能研究无疑对语文教育理论和实践具有重要的作用，但是目前脑功能研究水平尚在初级阶段，如被人们所称道的速读训练、书写训练、诵读训练等，都是比较简单的语文经验，而披文入情、读写结合等比较复杂的语文经验的脑科学研究还有待深入。但我们不能等待脑功能研究者把一切都搞明白了，才照猫画虎，亦步亦趋，而是要在各种语文学习情境中，结合脑功能研究成果，开展促进学生创造性发展的行动研究。
四、以“心理效应”引领语文教师专业发展
一方面，在心理学理论引领下探索走向科学性和创造性的语文学与教；另一方面，还须在实践中活学活用，鼓励教师发现和凝练一些科学、生动的心理效应。心理效应是围绕语文课程与教学的实践情境，总结出的有价值的语文教育规律的田野实践。语文实践情境包括言语实践、阅读实践、写作实践、审美实践、思维训练和知识积淀等。这也是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途径。
如图像效应，是指语文课堂上通过
、视频来诠释文本意义，在观赏图像的活动中，有意无意地遮蔽了语文言语实践性特点的现象。但现实中，很多教师还意识不到图像效应对语文教学的负面影响。如统编语文教材五年级下册第二单元中，有的老师便找来了相关影视视频，每播放一段，便让学生谈谈观赏体会，课堂看上去非常活跃，但实际却收效甚微。这是因为教学中架空了语文学习的主要任务——历练学生的言语能力、探究能力和审美能力，教学中如果没有留下训练这些能力的思维痕迹，如背诵、分析、仿写、评论等形式的言语产品，那么教学基本上是无效的。因此，图像效应的负面作用就是离开了言语实践的课程本位，让学生去关注色彩、旋律、偶像等非语文的东西，使用时需要我们特别警惕。
我们应用心理学的科学理论与实践方法引领语文教与学，一方面促进了师生语文学习的科学意识和习惯的养成，另一方面，这些科学意识和习惯反过来促进师生学以致用，在实践中发现并凝练心理效应。当教师有了这种“用心理学效应引领教学”的习惯和自觉时，便能由懵懂到清晰、由感觉到科学，进而获得长足的专业发展。这也正是构建接地气的、好用的语文情境式学与教的心理学的价值所在。（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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