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硕士研究生，西安高新逸翠园初级中学语文教师。她怀揣着教育梦想，活跃在三尺讲台，挥洒智慧与灵气，诠释执着与勤勉，演绎精彩与感动。她致力于走进学生的心灵，追求课堂的诗意，带领学生接触美、挖掘美、领会美和创造美，她用语文营造一个美的世界。
一首嘶哑的歌
——艾青《我爱这土地》诗歌赏析
摘要：艾青是中国诗坛一颗璀璨的明珠，《我爱这土地》无疑是新诗史上的杰作，这首诗歌无论在内容还是在形式上都可谓独具匠心。本文从对诗歌内容和艺术特色两个方面，着重分析诗人对苦难祖国大地和人民深沉的爱，分析艾青诗歌中忧郁的抒情和在诗歌中选择的独特意象。
关键词：艾青；《我爱这土地》；忧郁；意象
引言
艾青于1938年11月17日写下《我爱这土地》，发表于《十日文萃》旬刊，并于1939年收入1月出版的诗集《北方》。1938年的中国正处于中日抗战阶段，日本侵略军连续攻占了华北、华东、华南等广大祖国领土，对所到之处犯下严重罪行，烧杀抢掠，疯狂肆虐。诗人在国土沦丧、民族危亡的重要关头，满怀对祖国的深切之爱和对侵略者的刻骨之恨，写下了这首慷慨激昂的诗作。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重读《我爱这土地》，这首诗的每一句，甚至每一个关键词都有其特定的含义。
一、《我爱这土地》：深沉又浓烈的爱国情
1933年，艾青自第一次用笔名艾青发表长诗《大堰河——我的保姆》开始，就一直都是以爱国者的姿态歌咏人民，歌咏土地，歌咏太阳。有人甚至称艾青为“土地的儿子”、“土地的诗人”。“‘土地’的意象在艾青这里深藏着丰富的含义。它象征着在战火中经历着飘泊生涯的诗人生命的归依，象征着民族生命力的坚忍与雄浑；同时它也呈示着诗人忧郁而苍凉的诗绪。” 在《我爱这土地》中，作者复杂的情绪就渗透在了字里行间中。
诗人在诗题“我爱这土地”的设置中采用第一人称的直接抒情。读者们最先听到来自作者的声音，这声音透露着对土地深沉的眷恋。但当进入诗歌正文第一句“假如我是一只鸟”时，诗人却转换了视角，诗人将自己比作一只鸟，用鸟的视角来观察世界，此时，诗人采用的是一种“假如”思维，“假如”即想象。诗凭借这“假如”思维的想象，从日常生活感受的现实之境进入审美感受与超越的诗歌之境。也由此建构和呈现出了诗人审美个性与艺术才华的独特性。为什么诗人要采用鸟的视角呢？因为诗人所热爱的这片土地已失去了往日的祥和与安定，而是在日军的侵略下，充满着厄运与灾难。这让作者无法用一种平行和平静的视角去描述这片土地，同时，诗人想要描绘的并不只有土地本身，还有河流、风、树林和阳光，所以诗人不能采用一个固定的狭窄的视角，自由灵活的鸟的视角就再合适不过了。鸟能用救世主般俯视的姿态去观察这苦难的土地。鸟能随处飞行，其视野更为宽阔和自由。诗中忽而看到山川，忽而看到河流，忽而看到树林就不会显得突兀，使其更为合理。诗人与鸟都和土地紧密相连，此时此刻二者合二为一，向读者展示这饱经磨难的祖国大地。
诗歌第二句“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中的“应该”和“嘶哑”是本句重点。“应该”是一种义务，是一种责任，它不需过多思索，一切都是顺乎自然的理所应当。本句中“应该”要做的事就是“歌唱”。艾青曾说：“我生活着，故我歌唱。”诗人自比歌唱的“小鸟”，但此时歌唱的喉咙已经嘶哑。说明这是一只备受摧残，用全部生命力量去歌唱的“小鸟”，正因为它竭尽全力地歌唱，因为它恒久地歌唱，才使喉咙嘶哑。但即便如此，“小鸟”仍自觉着“应该”歌唱，这份嘶哑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表的凝重感和悲情。同时，这份属于艾青的嘶哑的“歌唱”，“就不能不透着苦涩的、忧郁的、悲凉而深沉的调子和色彩，从而鲜明地区别于同时代的他人的歌声而拥有了不可重复的自身独特的风格和意义。”
自觉着应该歌唱的小鸟，接着唱出了歌曲的内容：第一个歌唱的对象是“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正如穆旦对艾青的评价——诗人他“所着意的，全是茁生于我们本土上的一切呻吟，痛苦，斗争和希望”。这土地就是我们“悲哀的国土，古老的国土”（艾青《北方》），而它所遭受的所有苦难，同时还带给了“世界上最艰苦，与最古老的种族”（艾青《北方》）。种种磨难、痛苦都交织和渗透在了鸟的歌唱里。第二个和第三个歌唱的对象是“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这“悲愤的河流”和“激怒的风”都隐喻着在痛苦重压下的祖国和人民的灾难与不幸，祖国和人民的悲哀与愤懑，祖国和人民的挣扎与反抗。诗人所有的情与心和祖国人民的苦难紧紧相连。艾青为此饱受煎熬，他在《诗与宣传》一文中写下了自己心灵深处的痛楚与愿望，他说，“我们，是悲苦的种族之最悲苦的一代，多少年月积压下来的耻辱与愤恨，将都在我们这一代来清算。我们是担戴了历史的多重使命的……我们写诗，是作为一个悲苦的种族争取解放、排脱枷锁的歌手而写诗。” 当然，诗人所要歌唱的不止这些，还有“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来自林间”对应“小鸟”的意象，“黎明”就是苦难祖国大地和人民的希望，而这份希望亦如母亲般慈爱、温暖与安详，是“无比温柔”的。此句反衬出之前三句中的深重的苦难、激烈的悲愤和残酷的斗争，更突显艾青独特的诗歌特色。
“——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鸟生于土地、长于土地、养于土地、歌于土地、死于土地，最后一定要葬于土地。鸟即是作者，土地即是祖国，艾青与土地血肉相连，一如抗日战争中千千万万勇赴国难的中华儿女一般，他们为了祖国，为了中华民族，中华儿女们向死而生，他们愿为祖国献出一切，他们的爱国之情至死不渝。
艾青在《诗论》中曾说：“在这苦难被我们所熟悉，幸福被我们所陌生的时代，好像只有把苦难能喊出来是最幸福的事。”诗歌的最后两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诗人在这两句中回归了自我，他不再需要鸟的视角抒发情感，他要用自己的声音喊出对土地的热爱。诗人对祖国的爱之深就蕴涵在这一问一答中，话语虽朴实平易，却有着惊天动地的震撼力。它是诗人内心深处的声音，是诗人的心灵自白。它就如誓言一般庄严。诗人倾尽毕生来歌唱祖国大地，歌唱顽强抵抗的中华儿女，歌唱灿烂的美好未来。如此深情，怎不叫人常含泪水？
二、《我爱这土地》：抒情与意象的艺术美
《我爱这土地》这首诗在艾青的所有诗中拥有十分独特而重要的地位和意义。本诗除了表达诗人对土地爱的吟唱外还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其中最突出的是诗歌中抒情的忧郁性和意象选择的独特性。
1.忧郁的抒情
忧郁，是一种诗绪，它贯穿于艾青的诗作之中，这是艾青诗歌中特有的忧郁美。少年时代，北方农民的苦难实境触动了他的“农民的忧郁”。后来的流浪与监禁，使得他的忧患意识更加坚实与深沉。艾青曾说：“叫一个生活在这年代的忠实的灵魂不忧郁，这不如叫一个辗转在泥色的梦里的农夫不忧郁，是一样的属于天真的一种奢望”。同时，艾青这份特有的忧郁气息也为他的诗打开了广阔、深邃的艺术空间。
《我爱这土地》写于抗日战争时期，艾青亲身体验着战争带给人民的颠沛流离，耳闻目睹同胞在贫穷和炮火中的哀号呻吟。看到“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深受苦难折磨的人民，使诗人难以拂去“忧郁”的阴影。诗人的万语千言和深切哀痛都凝结在了这“泪水”中。忧郁成为梗在艾青心头无法言说的情感，它即使诗歌的抒情风格沉郁顿挫，又赋予诗歌一种崇高感。
本诗的字里行间中无不呈现出艾青的“忧郁”抒情，这既是诗人与现实生活紧密结合的体现，又是他深沉的忧国忧民情怀的见证。而这浸透了诗人灵魂的忧郁，构成了艾青诗歌艺术特色的基本要素。
2.独特的意象
艾青在丰富情感的激发下，运用他诗画兼融的艺术直觉，捕捉具有理性深度内涵的审美意象，通过审美意象来感知和表现世界。
在《我爱这土地》中，“土地”意象成为诗歌的灵魂和血脉。“土地”意象的深度内涵首先体现在其文化精神内涵上。土地是繁殖生命的沃土，是人类生命的源泉。其次，“土地”体现了那个时代民族情感的精神内核，连接着一个时代人民大众的心。当人们世代生存的土地被大片掠夺，与他们生息相通的土地被肆意践踏之时，诗人对土地深情和悲痛的吟唱之声怎能不成为一个民族的共同心声! 这“土地”意象深藏着的正是诗人对苦难人民和受难祖国的一份刻骨铭心的赤子之爱，“土地”意象使艾青诗歌获得了一种震撼人心的艺术生命力。
除此之外，诗人在本诗中还选择了两个独特的意象，即“嘶哑的鸟”和“腐烂的鸟”。这两个意象可能有些“不雅”和另类，但“嘶哑的鸟”和“腐烂的鸟”与诗歌中激越、深情而忧郁的感情基调是高度统一的。面对抗日战争中国土破碎的现实，任何一位有血性的中华儿女都会在心中燃起愤怒的烈焰。于是，在诗歌中就会表现出“强烈的理想主义与英雄主义的色彩，别具一种刚健、粗犷、壮阔的力的美，以及历史沸腾时期昂扬的激情。”而嘶哑歌唱的、死了的、连羽毛都要腐烂在祖国土地里的鸟意象，正体现出了个人以及整个民族对抗日战争的大悲愤和对祖国母亲的大深情。其次，通过嘶哑歌唱鸟，又引发出了土地、河流、风和黎明这组意象，它们共同传递出了诗人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土地、河流、风和黎明“四类意象的组合次序说明艾青对祖国所作的歌唱是：从灾难痛苦到奋起战斗，再进入一片光明。这种意象的推移和组合，充分显示了艾青诗的抒情结构中一个引人注目的特点：痛苦也罢，灾难也罢，总是暂时的现象，只要通过战斗，最终必定有个光明美好的结局。”
结语
《我爱这土地》是艾青浓烈爱国主义情感的承载。我们在鸟的嘶哑歌唱中聆听到诗人对祖国苦难大地和人民深深的爱。同时，在对诗歌忧郁抒情和独特意象的分析中，我们看到了作者对祖国命运的忧思，对民族光明未来的坚定信仰。艾青诗歌的魅力无疑在爱国主题、忧郁情感和独特意象的选择中得到彰显。
转自：“逸翠园初中语文研修共同体”微信公众号
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