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育的智慧
杨旻
我喜欢读余秋雨的散文,钦佩他冒着危险去考察文化废墟的举动,尤其感动于世纪之交他冒着生命危险考察了埃及文明、希伯莱文明、阿拉伯文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以及巴比伦、波斯、印度河—恒河文明……须知那时某些地区还进行着局部战争、还有盗匪猖獗,这对一位世界知名的文化学者来讲,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
我读余秋雨的文章,一直想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文笔,怎么会有那么广博的学识,直到读完《吾家小史》、《借我一生》我才明白,他也并非天才,他的成就归根结底源于童年所受的乡村教育,一种最朴素的教育,甚至连教育都称不上的教育。就是这童年的教育给他的一生打下了扎实的根基,这朴素的乡村教育中蕴含着大智慧。那就让我来剖析一下这教育中的智慧。
余秋雨出生于浙江慈溪桥头镇车头村一个叫高地地的宅落,原属余姚县,1979年划入慈溪。从这个地名就可以看出这是个十分偏僻的小山村。在他四岁那年,村东头的尼姑庵里办起了一所正式的小学,老师挨家挨户来动员。余秋雨的母亲笑着问:“还在地上爬的要不要?”老师说:“要。”四岁的余秋雨就开始上学了。那时代乡间学校全用毛笔,课桌上放着砚台和墨,每次下课,小余秋雨总是满手满脸墨迹斑斑,老师就抱起他到河边洗脸,洗完再飞奔着把他抱回教室的座位,下一节课另一位老师又重复这般情景。学校的图书馆只有几十本书,怎能满足孩子们的需求呢?教他们的何杏菊老师是刚从外地小学毕业的,用今天的眼光看,本身还是个女孩子,但她定下规矩,写两页小楷,才能借一本书。为了多抢几本书看,余秋雨天天憋着劲儿写毛笔字。难怪余秋雨的书法如此之好,看他书写的“炎帝之碑”、“法门寺碑”、“大圣塔碑”、“采石矶碑”以及应邀题写的匾额,如“净月潭”、“昆仑第一城”等等,相信没人会怀疑他的书法功力,这都是幼时打下的基础,练就的童子功吧。而何杏菊老师定的规矩是最好、最有效的规矩,既督促了学生练字,又激发了学生的求知欲,培养了学生读书的习惯。当今学校制定校规时,也许可以从中获得一丝启迪。
余秋雨的母亲是村里唯一有文化的人,于是每天晚上她就义务承担了为乡亲们读信、写信的使命,后来村里成立了“生产合作社”,又担负起了记劳动工分、算账的任务。七岁那年,母亲决定由余秋雨接手为全村读信、写信,八岁那年,为村民记工分、算账的事务也交给了他。想想这样的场景,余家堂屋的煤油灯下,一个七岁的孩子成了屋子的主角和中心,村民热切的目光穿过腾腾烟雾落到小油灯前,这大约可以成为一幅印象派的油画永远定格在画布上的。但是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差事毕竟苦闷,这将剥夺他多少玩乐的时间、剥夺他多少与小伙伴到山野里疯玩的乐趣!余秋雨的母亲想出了一个补偿方式,她说:“你所有的暑假作业、寒假作业,都由我来代你做。”我相信很少有父母会这样做,今天的父母更多的会选择用金钱来补偿,但她就这样做了,并且信守诺言,模仿着儿子稚嫩的笔迹为他做作业。
余秋雨在《借我一生》中写道:“我的童年,是由一封封农家书信,一笔笔汗水账目滋润的。”写信记账到底给了他怎样的影响呢?九岁的余秋雨已经小学毕业了,父亲决定把全家搬到上海,但对他能否考上中学始终缺乏信心,因为他无法无视乡村和上海在教育水平上的差异,在他的希望中也许儿子考上最差的普通中学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但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儿子竟然考上了当时一流的中学,并且不久还得了上海市作文比赛第一名,上海北片数学竞赛第七名。余秋雨的母亲也终于放心了,她说:“我原来担心他在乡下天天给人家写信、记账会影响学习。现在才知道,写信锻炼了他的作文,记账锻炼了他的数学。”
在我看来,这种乡村教育的确蕴含着教育智慧。首先它是自由的,给予孩子较大的空间,因为穷,因为大多数家庭舍不得点煤油灯,老师就不布置家庭作业,只有寒暑假才有作业。没有了作业的约束,孩子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原野上自由驰骋,这就让他们亲近自然,热爱自然,健康成长。其次它是非功利的。写信、记账完全是出于纯朴的乡情,没有报酬,不计得失,但是替人写信总要了解他人的情况,理解他人的感情,这就使一个幼小的孩子踏进了成人的情感世界,懂得了世态人情。其三,运用适度的规则培养孩子的良好习惯。何杏菊老师的规矩简单有效,或许小学刚毕业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规矩里所蕴含的教育原理,但达到的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今天,乡村与城市各方面差距都在不断缩小,教育也不例外。从余秋雨的童年故事看,乡村教育不应自卑,相反要充分发挥乡村优势,挖掘教育资源,打造有智慧的乡村教育。
2017-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