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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别:散文 作者:橡禅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24/11/7 8:26:44 网友阅读:72次 网友推荐:2次  字号:   

    1.四四方方

    从四四方方的围墙中睡去,又从四四方方的围墙中醒来。

    每天我都期望着有不一样的事物出现,可是,除了那围墙就是那围墙,四四方方的。终于,有一束阳光从我窗户缝隙中向我奔来,直取我的眼睛。

    我想,我该出去走走了。

    拉开窗帘,阳光好像一股暖流般流入我的心房。我抬头向正午的阳光望去,正午的太阳是那样地骄傲,它悬挂在我四四方方的墙壁之外,刺痛着我的眼睛。那种刺痛居然让我庆幸又兴奋,它淌过我的心房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想,我该出去走走了。

    我看着楼下稀稀落落的人群,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突然,我害怕了。

    其实,阳光每天都能从我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告诉我,黑夜结束了。但是,黑夜真的结束了吗?我不知道,但我此刻会更加忐忑,更加慌张,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对白天的恐惧。对的,你没有听错,是对白天的恐惧。黑夜,以其模糊神秘降临时,我对会在这一天大松一口气,终于,不用像白天那样看得清,那样地公开透明。我以模糊的态度对待模糊的黑夜。在黑夜里,我不用可以安排一些活动,不用去安排自己的情绪,甚至不用刻意地展现自己的笑容隐藏自己的眼泪。因为黑夜模糊,我也模糊。所以,我在黑夜中得到慰藉。可是,今天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心脏,不只是眼睛,它和平时的不一样。也许,是命运,是造物主,他不愿看到他的孩子在这四四方方的围墙中痛苦不已,于是他以他的方式温柔地对他的孩子说,去看看吧,去感受感受这生命的意义吧。

    我想,我该出去走走了。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孩子为了完成神的指示,也许这孩子早就受够了这四四方方,这铁壁围墙。孩子啊,他是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啊!可是,孩子他害怕啊!不然孩子他怎么能甘愿在这四四方方的围墙里那么久。可就算在这四方的围墙里白天依然带给了他不可描述的恐惧。他不敢想象离开这昏暗的四方铁壁又会是怎样。这就是这个孩子啊!这个敏感可怜的孩子,仅靠自己的预设就能压垮他。可是,这个孩子又是那么善良!他不像带给他人消极的情绪,所以他假装快乐,不得不承认,有得时候他真的能从假装中获得一些快乐,真的快乐。可是,假装快乐后呢?他落寞,他无力,他累到需要用很多天来赔偿。所以,他索性将自己锁在四四方方的围墙中。

    “我想,你该出去走走了。”

    这次不是神的指示,也不是母亲每天最不能忘记说的话。仔细听听,是这个孩子坚定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啪嗒”,锁开了。

    我攥紧衣角,心里默念:

    “我想,我要出去走走了!”

    2.窗子以外

    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感受车窗里人来人往。那个坐在公交车车窗旁思考着只有一眼之缘的人们有怎样的故事,时不时会红了眼眶的孩子,正是神的孩子,正是我。

    我终于主动给那四四方方的房间开了锁。走在街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我知道这来自于太阳,来自于神对我的馈赠,可我还是不禁环抱双臂上下磋磨,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冷。

    我格格不入地走在大街上,像是一个异类。我低着头匆匆赶路,生怕和路人对视,然后他们就能完全看清那浑身散发着腐烂气味的人的脸。我开始想念我那四四方方的房间了,我想回去了。可是,大家都在往前走,像一个单行道一样。作为司机的我与其说不能调头,不如说是不敢。没错,我不敢,我只能故作轻松,然后硬着头皮往前走。

    好在,公交车站到了。

    神明又一次给了我继续看看的勇气,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没有人,整个后排都没有人!我抬起眼眸,不再委屈我的脖子。窗外,人们服装各异,步履匆匆。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不会有过多的精力投射在与其完全不相关的人身上。只有我,窗子之内的我,不再关注自己的别扭,完全沉浸于窗子之外。窗子以内的我分明清楚地观察到窗子之外的人们步履匆匆,可是听着一站又一站的播报,我始终不敢走到窗子之外。

    和以前不知疲倦的甚至享受窗子以内不同,这次我想走出这窗子以内了。

    终于感到有点疲倦了。

    终于,

    车到终点站了。

    但是,我没有立刻向我那四四方方的房间走去,也没有马上向另一辆即将启程的窗子之内走去。这次,我走在四周的街上,阳光依旧很温暖,我不再紧环双臂上下磋磨。就那样感受着阳光漫游着,会偶尔抬头看看周围,没有假装步履匆匆,也没有故作轻松,就那样,内心平静地慢慢走着。

    饿了,走进一家面馆。打开手机,发现母亲发来的消息,小心翼翼地询问里夹杂了数不清的担忧和劝导;怕我出去没钱的微信红包下始终没有一条绿色的聊天框。

    我挑起面条吃了一口。说实话,面条很普通因为现在我丝毫没有一点关于它的记忆,但那天我拍了照给母亲说,我很好叫她别担心,面很好吃。于是我收到母亲笨拙地表达爱意的方式,她又转给我有零有整的几十块钱。我知道,她没钱了。

    有年我的夏天消失了以后,母亲无时无刻不在帮我找回这夏天,她的积蓄也在这无休止地寻找中消失了。可她消失的又何止是积蓄呢?我的寻找会带给周围人黑暗,尽管我刻意回避这种黑暗,但我有时也抵挡不住黑暗对我的全面出击。我也不喜欢周围人知道我全力以赴抗争黑暗时遭遇惨败而对我的过于同情甚至怜悯。我无法承受社交带给我的疲乏。不论开心还是难过,我只想一个人。所以,我独自走进了四四方方的围墙中,并充满戾气地对待每一个想要走进那四方墙壁的人。只有我的母亲,在遭受到我无数次戾气的攻击下,仍没离去。甚至,她能对我戾气表达的不同方式有不同的解决方式,但总是小心翼翼的。

    吃完面,我继续走在街上。慢慢地。不冷了,太阳真的很暖和。

    走累了,我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休息。没有着急回到四四方方的房间去,没有继续低着头,我就在窗子以外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在脑海里想象着他们的故事。也许此刻,也许今天,也许更早或更远。

    抬起头,阳光灿烂。它正通过我双手的缝隙镜朝我的眼睛强烈散发着它的光芒。

    我的鼻翼被一股暖流冲刷地痒痒的,这股暖流最终流进了我的嘴里。

    我抿了抿嘴,淡淡的咸腥味充满整个口腔。

    我哭了。

    3.消失的夏天

    我最喜欢夏天了。每到夏天我就穿上我各式各样的小裙子,抱着半个西瓜与太阳共舞。夏天的西瓜和其他季节的西瓜是不一样的,那汁水,那沙沙的声音,每次我都要用勺子挖着吃上半大个。

    夏天,家里的西瓜都是成筐成筐地买,堆在角落里或者床底下像展览品一样,吸引的自然是它的好朋友我。与太阳舞久了,自然是要累的。这时候我就开始等待风的加入,风吹着我的裙摆,我就张开怀抱努力地拥抱它。总之,一年中除了夏天,几乎剩下的每天我都在期待夏天的到来。

    可是有一年,我的夏天消失了。

    我的夏天刚消失的时候,我一直在努力地感受它。可是除了闷热,还是闷热。

    后来,我终于精疲力尽了。不仅失去了感受夏天的能力,就连感受夏天的力气也没有了。

    经过几次挣扎以后,我清楚地明白我的夏天——飞走了。于是搬到四四方方房间里,静静地等待着一天的开始,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一天的结束。

    每天我被缝隙中的一抹强烈的阳光刺醒时,我都在彷徨中抱怨,总之我不再期待夏天的到来。然而那时我才发现夏天已于我来说和其他的每一天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了。

    我早就不再期待夏天了,那除夏天之外的一年中的日子我是如何度过的呢?

    ——等。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从白天到夜晚,从黑夜到黎明,从春雨到冬雪,从寒风到炽阳里心中始终空无一物的状态。说“熬”吧,未免也太悲观了。而且当时我的内心异常安静,常年四季的待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也不会感到烦躁。相反,如果有什么是我得到通知第二天必须要走向外面,那我的紧张焦虑大概率会从得到通知后就开始发作。刚开始,还没来及反应时我表面淡淡的,看不出什么。随着要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的弦就会越来越紧,不出意外的我又要大闹一场了。这时的你千万不要出现在我的身边,因为哪怕你呼吸我都会焦躁异常。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脑袋里的神经快蹦断了,它想要一个出口缓气。我想大喊大叫,想摔东西,甚至像从窗户上跳下去。可是,一想到母亲早已被我折磨的不成样子,我就努力地克制着。大多数时候用力捂住嘴巴任由眼泪肆意宣泄,很长时间后我也就累了。但偶有那么几次我没控制后自己,砸了很多东西,说了很多胡话,也误伤了母亲(想自杀的时候都是母亲用尽全力地拦着我)。在这之后呢,我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恢复,因为我会更加明显地感受到我的存在只会让别人痛苦。而不知道该怎么宽慰我的母亲呢?她只好一次又一次笨拙地道着歉,好让我认为这一切不是我的错。可是,因为我那可怜的“自尊心”,母亲这样做的时候,在我那愧疚感动自责的感情之余,竟多出了一股愤怒。我那愚蠢的想法觉得母亲这样做让我更加自责,于是,终于有次我没忍住朝母亲大喊:

    “你能不能有点自尊,不是你的错你非要道歉!”

    所以,等到我完全进入甚至有些迷恋我那四四方方的盒子时,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那是煎熬。

    当然,我也没有什么欣喜可讲。反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我都毫无波澜地待在我的房子里,像一滩死水。所以我不想在“等”字后面加上一个“待”字,因为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些什么,“待”字毫无意义。

    在这漫长且无意义的等中,就连西瓜也耐不住寂寞同夏天一同离开,不见踪影。

    是呀,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离我远去,也应离我远去。

    4.暖和的冬天

    缝隙中的光变的越来越柔和,我醒来的越来越晚。路上淅淅索索地,楼下聚集的人们越来越少,很难再听到大家长时间的谈笑声,偶有几声寒风呼啸而过把弄地窗户嗡嗡作响。

    冬天来了。

    虽说在我这四四方方的房间里,我不觉煎熬。但我也没有完全迷恋其中。有时会期待回到我这自以为安全可靠的保护壳中,但日复一日的待下去总有些烦躁了。渐渐地,这烦躁越累越多。终于,是我这四四方方的房间所不能承受的了。

    它们越来越多的拥挤在我的四四方方里,与我那早已干菇发霉的悲伤,彷徨拥挤在一处,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那时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快出去吧,出去走走吧。”

    我知道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如果我继续一年无休地待在这个房间里任其无止境的占领我的地盘,那么我想会被其缠绕再也喘不上气,或早或晚。

    所以,在那个冬天我并没有继续的等下去。尽管当时我真的好像等到了什么,那不正是我所等的结局吗----生命的尽头。

    后来我想连这样的事情都让我无休止地等才可怜我给我一点讯号,要是就这样接受了也太没骨气了吧。现在我又想也许像我前面说的我在“等”没有“待”,所以真的来临又有什么可激动的呢,有又什么可真的要履行的呢?

    当时呢?当时我是作何感想呢?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当时我什么都没想,也不像现在给自己出去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我接受到讯号时,我想都没想,就觉得真的要出去了。当然是怕了,不过对于这来不及反应的害怕我更愿意称之为敬畏,对生命天然的敬畏。

    所以,我走了出去。

    “出去冷不冷啊?”母亲搓着我的手到炉子边,脸上藏不住地为我高兴。“烤一烤,热了就来吃饭。”母亲边为我盛饭边指了指我头上的帽子;“哪来的帽子?毛绒绒的,有点可爱。”

    我尴尬又有些无措地摸了摸我的帽子:“哦,衣柜里翻出来的,也许是小时候的。”

    母亲总能捕捉到我细小的情绪变化,像是说错什么的马上补救说:“真的挺可爱的,就是有点小了。平时不见你怎么戴帽子才说的,真的挺好看的。”母亲用尽全力地对我笑。

    “是吧,我也觉得。”我努力大大方方地回应,配合着我的笑容让母亲不再痛苦之中加一份没来由地自责,因为母亲的话本就没什么错。那是因为她的孩子病了以后,她害怕她说的每一句说,每一个字都会刺激她的孩子,所以,她变的小心翼翼。其实,从始至终,她有什么错呢?一个更加小心翼翼地爱着她孩子的母亲有什么错呢?可就是这样一个伟大善良的母亲,她总是自责反思自己,觉得她总是对不起她的孩子。就连上次我犯浑大吼母亲让她不要老是对我道歉的事件,母亲也还是等我冷静下来和我道歉来结束的。

    她说她不知道这样会让我这么有压力,她说她只是想让我不觉得什么都是我的错,她说她错了。

    于是,她变得更小心翼翼了。

    从此就连她的自责都与我说不了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在深夜里独自一人来消化的,我也不敢想象。

    如果说这个母亲一定非要有什么错,那一定是她一直在义无反顾地选择着这个孩子,从未抛弃。

    吃饭的时候母亲看了好几次我头顶的帽子,我知道她害怕我太闷想让我摘下来。但她没有说,注意着我的情绪问我,今天出门累不累,有没有心情舒畅点儿,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旦注意到我的表情稍微有点不对,母亲就不问了,给我夹着满是我喜欢的菜,讲着她学来的时髦话,变着法儿的哄我开心。神奇的是有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就算最差的时候也没让我的心情继续低落,这就是母亲的魔力——坏情绪的止水闸。

    睡觉的时候,母亲终于忍不住问了我怎么还不把帽子摘下来。

    我知道这一刻还是来了,人们习惯把那些不愿继续隐瞒的终止行为叫作——坦白。

    母亲看着我摘下帽子聪明绝顶的头,我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故作轻松地解释着:“每天掉头发实在是太烦了,干脆剃光了好好养一养。”

    我描述不清母亲当时的表情,有惊鄂,有心疼,有一点慌乱,但很快之后,以常人难以发觉的速度挤出一个说不上是宽慰还是配合的笑脸:“挺好的,挺好的。”这次我明显地感觉到了母亲地慌乱无措,还有她那双不该如何配合的手。

    就是这样,那天我听从着身体的声音,走了出去。回来之后轻松不少,至少是我的脑袋。

    我再也没有因为梳头的时候为掉的几根头发而气不打一处来,早晨应该是中午,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我的头发而紧张。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想着气不打一处来的头发,一不做二不休地走进了理发店。

    很多人问我后悔剃头吗?我都故作潇洒地说:“头发,又不是什么的,总会长的,养一养会更好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没人的时候我独自一个从镜子里摸着我滑溜溜的脑袋,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我的头发不会长出来了,或者就长几根。

    于是,在那个冬天你总能看到一个天刚有亮意就去跑步的人。说是跑,不如是走,不过每天戴着有点勒的帽子早起跑步,确实让我的忧虑少了不少。不仅是头发的警告,就连生命的警告也慢慢淡下去了。

    我终于不再毫无意义地“等”下去了。因为有了担忧甚至害怕的东西,我便有了期待。

    这让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平静的湖面在荡漾,哪怕是轻轻地。

    因为有了对头发,对生命的忧虑,每天我都会给我熬点生姜水仔细搓洗我的头顶,感觉这样会让每一个毛囊都得到抚慰。因为有了忧虑,我也不再用睡觉来抵抗这无休止地光亮了。我开始强迫自己早起跑步,听着听不懂的英文广播,只有这样我可以在跑步时思考很多事情,有关于大自然的,有关于宇宙的,也有关于人类的,有明天的,有之前的,有几年以后甚至几百年之后的,但从来没有想过下辈子的。

    这样的思考或者叫乱七八糟的想更为贴切吧。反正这样的想让我坚持下来了每天的晨跑,甚至我对这样的想有了期待。慢慢地,我不再恐慌白天的到来,而且我好像开始安排我的生活了。

    晨跑回来总是难免有些兴奋,我开始找点事干,就是这样,我喜欢上了做饭。

    我很享受那种摘菜洗菜切菜炒菜洗碗的过程,喜欢那种无人打扰按部就班的感觉,主要是如果我的饭食能带给家人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快乐或者享受,我就感觉到很幸福。现在想想,那是久违的成就感。

    一个刚学着做饭孩子的作品能有多么美味,但在那一刻,我不会有我一无是处的想法,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哪怕是轻微的。真的,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激动,就那一刻,我觉得别人是否觉得有价值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那份久违的成就感,你好!

    就是在这个忙碌于一日三餐,每天早晨去迎接朝阳的冬天,我暂时忘了死。

    5.冲动的春天

    万物复苏的春天,有的不仅仅是小草挣脱土壤束缚的冲动。

    如果把四季压缩成一天的话,春天是朝阳升起的早晨,夏天是挥汗如雨的午时,秋天是静谧的黄昏,冬天是漫漫长夜。如果把人生大致比作四季的话,那些希望期待之时是春天,拼命努力奔走之时是夏天,收获又或等待之时是秋天,偶有闲暇感叹之时是冬天。宇宙的神秘就是这样,你会发现许多道理都融会贯通,而天机往往以最直白的方式呈现——大自然。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一个四季?一个白昼呢?朝菌与蟪蛄又何尝没有在它们短暂的一生经历春夏秋冬的轮回呢?我们无法知道,因为这是自然的秘密。作为自然的一员,我们只能摸索其规律,顺应规律。不要妄自菲薄,我们都是宇宙的孩子;但也不要自命不凡,想窥探其秘密。

    人应该对自然抱有敬畏之心。所以既然是秘密我们就不该耍小聪明去窥探并妄想得到它,因为这位伟大的母亲清楚她的这位叫作人类的孩子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贪婪。如果一但有机会让他们得以窥探他们就想得到,得到以后就想掌握,掌握了呢,就想利用,没有尽头。神爱万物,就像母亲包容了这个孩子的缺点,但也不会纵容这个孩子夺得头筹去伤害她除了叫作人类的其他孩子。就像帝王之争一样,她不愿意看到她的孩子们自相残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场面,于是她一直在尽力的保持着平衡,这种古人用他的智慧总结为“天人合一”。

    当人们误以为窥探到秘密时,做一些宣誓利己的行为向其他兄弟姐妹宣示自己的强大,并挑战自然的权威时,这位伟大的母亲并不惯着他,她会震怒做出一些措施来惩罚自己的孩子,好让他迷途知返。可既然是母亲惩罚自己的孩子时又怎不会痛呢?于是你就会看到在一些严酷天灾面前还有悲情所在,这悲情里不只有孩子的悔恨无助,也掺杂了母亲的不忍与无奈。

    还是回到春天的事情上吧。我是想说,不应用人类自己的习惯来定义时间,宇宙中的每个存在都有他的春天。春天是希望的代名词。

    在那个冬天过后,我感受到了来及春天强烈地召唤。

    第一次,我有了想完全融入社会的冲动。我头脑一热,就这样完全地走了出去。

    因为有了出去看看而激动的心情,就像小时候过年的前夕,摆好自己的新衣服新鞋子整晚都躺在床上期待这新年的到来,我也整夜期待着新生活的到来。

    然而除夕的到来是泾渭分明的,人们规定这天必须就是除夕,所以每个人都喜气洋洋。那我的新生活呢?没有人必须规定哪天就是我迎接新生活之日。再说,人们规定这天是除夕这天就是除夕了,除夕就是到来了;可是你说明天是新生活,新生活就会来吗?

    显然,新生活的到了不尽我易,最美的风景在路上,当我到达目的地时,一些憧憬和向往就显得多余。也许是第一次下定决心真正地离开我那四四方方的保护壳,我急切地想要证明我没问题。除了期待有点落空外,我还是干劲十足。我努力甚至拼命地微笑,想让大家觉得我积极阳光,不想让任何人背负上任何一点我的坏情绪。

    现在看来,我那时几乎想要自证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对我来说只要不是好情绪,那些平静的不好不坏的都是坏情绪。所以,我只要不对别人笑,不装做时时刻刻都很开心,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背负”,我用了一个多么重的词。

    可是情绪哪有好坏之分呢?人类那么复杂的情感又怎么能潦草地分为两类呢?如果你说一个人开心能够感染到其他人,那伤心不可以吗?如果你说经常大笑能够散发正能量,老是唉声叹气地就负能量满满,那这应该另当别论。

    首先,情绪是不分好坏的。你有某种情绪肯定是你的身体接受到了某种指令,你开心了就会通过大笑哼歌或者其他的方式表现,伤心了就会掉眼泪沉默等,每个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同,这里我们不多做讨论。我想说的是不同的情绪应该有不同的场合,就那人体代谢举例吧。高兴这一类的情绪呢就和排汗一样,你不用太考虑私密性的问题;那伤心一类的情绪就和排泄一样,这时候你就要考虑私密性的问题了。可你会因为有私密性的问题抵制排泄吗?你会觉得它是坏的吗?当然不会,因为这是你代谢的一种方式。那为什么到了伤心这类情绪这里你就要抵制难以接受呢?它们也只不过是你情绪发泄的一种方式而已。放松下来,接受并理解每一种情绪的到来。

    现在我们来看那些负能量的人不过是没有找到正确的表达场合而已,这不应该成为诟病某类情绪的原因。至于那些正能量满满的人,当然很好啊。他们积极阳光,乐观自信,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非A即B的,总要留有空隙,鼓励人们向前。我突然就想到了史铁生先生谈“我佛慈悲”,他说神会给人指引方向,但绝不会让其到达彼岸,因为彼岸的到达意味着此岸的坍塌,那彼岸又成此岸,所以“悲”从中来。关于情绪也很套用,我们都是处在空隙即此岸的人,彼岸就是那正能量。试问如果从心,又有谁能时刻的积极阳光,乐观自信呢?所以,我们才不断向其靠拢,不过有些人早一点,有些人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在空隙中。

    不用时时刻刻都很完美,在法律道德已经良心的允许下,尽量成为最真实的自己,轻松一点。

    不要总是埋怨自己悲观消极,给情绪一个发泄的出口,如果很累了,那就休息休息。

    我从没后悔过在那个春天走了出去,尽管和我期待的有所不同。但我庆幸,我走出去了,期待就不再只是一份期待,直到永远。

    永远保持一份春天的冲动,然后勇敢地为春天买单。

    6.受伤的秋天

    现在想想当时傻气地可笑。好比小时候刚学会简单算术就满屋地找人炫耀,仿佛自己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技术,就算课本上的数学家来了也放不得眼里。人们常说“不知者无罪”,其实很多时候“不知者无畏”。比如你告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这辈子都会带着残缺的身体活着,他又会知道什么呢。他只会出于本能地吃喝拉撒,至于以后他会面临的种种不便,他不懂得去考量,去忧虑,此时他只得奋力成长。但如果你告诉一个已经可以独立思考的成人,说他几年之后身体不再健朗,那他大概率甚至完全会有所考量,这考量之中会有忧虑,于是在这或多或少的忧虑中他忘记了还有现下。

    人活的谨慎一点固然是好,但也不必过分精明。也许这精明间掩盖了那冲动和糊涂的魅力。人有时候需要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大智若愚。

    我冒着傻气走了出去,和小时候算数不同的是感情不是我后天学习得来的,它本来就是我天生之物。像一个失去味觉很久的厨师突然尝到食材味道,察觉味觉可能恢复时狂尝调料以确保自己的察觉无误之态,我最初在尝试社交至时让自己务必一直保持阳光积极之态,说是尝试,大多时候是强迫。用这种强迫式的方式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好了,说实话,挺没劲的。

    人的感情也好情绪也罢,绝不只有单单的一种,就和调料一般酸甜苦辣咸,样样齐全才好。但我最初死钻在牛角尖里,只会肯定那所谓的“好情绪”。糖固然很甜,但违抗需求(生理和心理的都好)只一个劲地摄入糖,那就会出乱子的。这不,“糖尿病”就来了。

    山的那边依旧是山。很快,比这更糟糕的来了。

    味觉复得的厨师在欣喜之余发现了更致命的事情---失去了做饭的本领。我也失去了和人相处的能力。厨师不是不能做饭,只是他以前那种做饭时游刃有余,了然于胸的姿态消失了,我也变得畏畏缩缩,扭捏尴尬。

    我只能暂得回去了。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又恢复了以往的死气。我也不再去跑步,和以前一样窝在床上整日长吁短叹。

    不对,不一样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这长吁短叹中我已不再想象自己突然死掉也不再期望一场大病的到来,我在思考以后该怎么生活。虽然那个秋天确使我备受伤害,但我的心没有因为伤害停滞在过去的悲伤中。

    我没有强求自己再次出发,这次我允许了一切的发生。顺其自然,让伤口愈合。

    后来,我懂得了用小时候算术去宽慰自己:难道刚会算术时就没有比我厉害的人吗?我想只要出去满大街都是比我厉害很多的人,但我当时确实很开心很自豪。渐渐长大了就不怎么会开心了,因为觉得比我厉害的人比比皆是,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包括那次充满挫败感的春天之行也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潜移默化里我们把自己世界里的主角替换成了别人。顺应大世界的同时也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小世界,要有自己的节奏,多肯定肯定自己,不要因为大世界的比较弄丢了自己的小世界。如果小世界没了,灵魂该如何安放呢?

    细心的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春天之后是秋天呢?

    因为我的夏天消失了。

    路边的草木萧萧,天气越来越冷,快要入冬了。

    冬天以后呢?

    是春天。

    我的春天不远了。

    7.乐极生悲

    虽然总是一个人闷在房子里,但我也没有完全的与世隔绝。有时候实在难以推脱,我也会和家人朋友出去热闹热闹。大家一起走着,人不算少,但我就是感觉孤零零的。就算站在人群里,我也能感觉到我与大家割裂开来,我的心理作用让我觉得我的周围有一条身体般的轮廓将我困在其中,犹如社会的遗孤。

    当然,我也不太想费力挣脱,但也实在憋闷难受。

    “快点儿,你这尾巴也拖得太长了。”A挽住我的手。

    “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们捡的逃兵呢。”B在前面打趣。

    “哈哈哈......”其余人站在前面等我。

    夏天,晚风,路边的小吃摊。我们塑料凳围坐在方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聊理想,聊聊未来,情到深处时聊聊自己的不得已。

    大家随意的哼着歌,他们起哄让我来一首。

    “害,你们这虐待战俘。”

    我们哈哈大笑。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留在,留在这春天里。”

    隔壁桌的歌声从我们的笑声中冲破,我们安静了,大家都安静了。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埋在这春天里。”

    不知何时大家一起唱了起来,我也是。

    不甘,无奈,对少年游的怀恋,怒吼,希冀,早已随歌声混成一片,分不清谁多谁少。眼泪随声而落,也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该是散了。

    空虚就接踵而至。

    时间是隐性的分割器,一瞬间心境全然不同。欢声笑语,把酒言欢间的踌躇满志消失全无,随即而来的是空虚感。汽车掠过,摩擦着街道创造出独属于它的声音,不紧不慢,我看人影萧萧,月光将我整个人笼罩在它的怀抱之下。同样笼罩我的,还有汹涌的空虚感。

    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中学时学习的商品价格形成规律——商品的价格会随着其价值上下波动。我一直觉得这规律实在厉害,虽说宇宙融会贯通,但它能解释的事情实在是多。

    就拿刚说到的“乐极生悲”来说吧,一件商品在珍贵它的价格也是有限度的,快乐也是一样,不可能无限度下去。物以稀为贵,因为商品的需求量大所以上涨,但是市场总有会饱和的时候,过饱和之时就商品价格下降飞快。快乐也是这样走着上坡下坡的路,从顶端跌落之时,快乐中就注定要掺杂悲伤了,不然快乐就上不封底。所以,追求一霎让快乐飞至顶端,一霎过后,痛苦便更清晰明了。

    商品的价格无论上升或者下降都围绕着其价值在波动,情绪也会。你不会永远的悲伤,也不会永远的开心。商品的价值像一杆秤,平衡着它的价格,人的情绪也有一杆秤,这杆秤时刻提醒并督促着你达到平衡,如果非要给这杆秤命名,大抵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接近这种平和自然是好,但就像希望商品价格上涨一样谁不希望多喜呢?所以,当“喜”达到一定程度时,这杆秤该往回收收以保证平衡。就像跷跷板一样,一边收回一点,另一边就跷得高一点,更容易被看见。只是这跷跷板的物资开始被分配好了,不可多加也不可减少且难以平均分配,所以你时不时要根据不同的情况将一边的物资挪到另一边,周而复始,悲喜便交加。这悲喜交加的不就是人生吗?

    善恶也讲究平衡。对于性恶论还是性善论我无法彻底偏向于哪一观点,觉得都有道理。我自己在这夹缝中,偷得一“性纯论”。人和人相处,到最后不就看那“纯”字。

    人之初性本善也好性本恶也罢,都在这“初”字上。因为有这“初”字,让来自“初”的善与恶变得简单统一。

    人最开始之初都是一颗受精卵。只不过“性相近,习相远”,一些原有的善会变质,一些原有的恶被克制。人诞生下来称为婴儿,有的闹腾有的安静,这是人的性格之初。来到周岁宴上的抓阄,每个人抓的不同,但这也看不出“习”的作用,毕竟那时我们连在干一件什么事都不知道。后来上学有了成绩好坏的分化,可是成绩好坏和善恶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我也被带进去了,成绩讲什么好坏呢?高低不同罢了。等到大一点你被无形有形地灌输好坏善恶的思想下有了自己的是非善恶观。你觉得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绝对的坏人。等到在成熟一点你觉得所谓的好人好像有时候不那么光明,所谓的坏人却很磊落。于是,你明白了人的好坏不是绝对的,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善恶的一杆秤,使这个人的性格得以完整具体真实。没有极致的善也没有极致的恶,使这个人没有被称作天使也没有被称作恶魔,只是被称作人。

    被称作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简单统一?可是,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人和人又不尽相同,怎么会说简单,会有统一?让我们回到最初,仔细想想受精卵也是万千各异的,否则怎么会有基因?但是在往前推进一下,我们讨论的不是“初”吗?正是因为最初,事物混沌但没来得及分化,所以才会被统一简单化。就像你能从一颗受精卵中看到什么基因,还不是等其长大,所以在那最初它们一类就被统一赐名,和花朵、小草、人类一样。

    接着你思考为什么每个人的那杆秤上善恶的度量不同,于是你想到了“习”的作用。“习”让人们思考,开始克己,克制那人之初的恶和萌生的恶。但是,“习”了就不会纵恶吗?当然不会,文明被掠夺的例子还少吗?因为欲望,克己便随意放弃,像原始人一般争夺资源,完全忘了我们都是宇宙的孩子,为了自己眼红的文明而丢掉自己的文明,好不讽刺。这时因为“习”的无用吗?不,这是他们抛弃蔑视了“习”的地位。

    然后你又在想是不是重视“习”的作用和地位就可以无恶呢,至少能克制?这次大地之母明确的告诉你:不行!你百思不得其解,绞尽脑汁,终于到山重水复之时你回到最初的路口,恍然大悟。

    每个人因有自己善恶平衡才完整,才具体,才真实,才得以叫人。自然,包括宇宙也要有自己的善恶平衡,才真实,才得以叫世界。

    有一段时间我的心理精疲力竭到身体丝毫感受不到疲乏,那时我便知身体和心理也需要平衡。

    那时不知怎的,我就像丢失了一缕魂魄,整日游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我的魂魄,夜晚也不曾挺住我的脚步,不知疲倦。身体的麻木已不能使我的心理发泄,在一个夜晚我又一次鬼使神差的走进了理发店。

    “老板,麻烦帮我剃个光头,谢谢。”

    光头确实分散了我的一点注意力,但我不像第一次那样整日地专注于我的头发,等到很快身体和心理的感觉就完全反过来的时候,我甚至不再在意。

    心里不再歇斯底里的时候,身体就疲惫不堪。我常常感觉自己老态龙钟,走两步路就大汗淋漓,那时我常觉得该是“寿终就寝”了。那时我以为自己内心大抵是平和了,现在想想安静地可怕。因为对于死亡我并不是一种看破,释怀的超然,我那时对任何事情都没了感情,所以“死”又或是“生命”在我心中和其它东西没什么两样,因为我根本不会在乎,像一个冷模的机器。

    如今,我摸索到了一点达到身心平衡的方法,不再如困兽般于电网牢笼中挣扎,弄的满身伤痕。身体极度疲惫之时我便放松身体,努力用心灵感受世界,吃点好吃的,吹吹晚风,喝喝小酒......总之,幸福也有简单模式,你大可放心努力去够。心理极度疲乏的时候我就去做一些不用我思考但需要我专注的事情,比如做饭。总之让自己忙起来,让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先分走你的注意力。但这样长期的反复下去也不是办法,最重要的一点,在这过程中,你要不断地告诉自己;“没关系,慢慢来,你很棒。”就像对待小孩那样。敢于尝试但也要敢于肯定自己,然后多多少少的有了成就感,有了价值感。

    和商品不同的是,这次的主角是你自己,所以这价值感没有度量的,因为那杆秤是你的内心。平时不是想要把秤掌握在自己手里,让价格只涨不跌,怎么现在有杆秤真的掌握在你手里,你不懂得多多益善了?

    8. 天生我材必有用

    我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毛病,我暂时把它叫作“不配得羞耻症”。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今天空闲,我打算去图书馆看书。我可以一早起来就去,一日之计在于晨,我觉得迎着朝阳,一路上有一种“你看,我大清早去读书”的自豪感;我可以按照我的计划去,计划上时间早晚没关系,但一旦计划好了就必须不能晚于计划的时间;我也可以兴趣所致,在一个午后忙里偷闲地去;但我绝不会睡到大中午后去。即便我又计划说是今天去,却睡到了大中午,我也不会再去了,然后陷入自责,愤恨,埋怨,不安中不可自拔。

    这种行为让我十分不解,上午没去成,那便下午去,为何宁可在痛苦的旋涡中挣扎,也不做出措施?痛苦是因为懦弱,这懦弱来自于无法接受。仔细想想,生命中的许多痛苦都来自于无法接受。就像我没有按照计划去图书馆却睡到了大中午,我会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爽约和懒惰造成的局面,痛苦。你会因为接受不了工作调动,痛苦。他会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没有艺术才华,痛苦。

    既然痛苦,为什么不早日挣脱,久久困于此呢?这个问题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了,好比你问一个为钱财四处碰壁的人,为什么不多赚点钱让自己有所依仗。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困住了我们,仔细想来,不还是那懦弱吗?不过这次懦弱被冠以不配之名。还是拿我去图书馆来说,睡到大中午起来我可以刷手机,可以洗个澡,可以散散步。总之,下午的时间我有方法去消磨,但为什么不能是提前安排好的去学习。如果你和我有相似的经历你会觉得因为上午的事故,你会丢失下午做事的一口劲。关键就在你的这口劲上,如果你中途松了一口气,你就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再成功。好比你出于好奇第一次去奢侈品店,尽管你打算什么都不买,但是口袋没有能力购买一定要比有能力购买时拘谨窘迫,那种有备而来的感觉打消了你的不配感。因为睡到大中午,我也产生了不配感。我心底固封已久的思想告诉我学习就应该和勤奋刻苦这些词放在一起,所以当我在中午睡醒时那种羞耻的不配感阻止了我。进而又反应出,我从心底觉得睡到大中午是应该感到羞耻的。可是,空闲时间,一个人喜欢睡觉又是什么错呢?就像没带够钱去奢侈品店看看何错之有呢?松了一口劲补上便好,因为你在挣扎,如果是无法补救的,那你早就认定结局了,或欣喜或悲伤或平静,又怎会挣扎,显然你明白有回转的可能。肯定自己的价值,接受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痛苦挣扎时告诉自己,错过了上午的图书馆,还有下午,睡觉又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呢?

    一个很想要的东西,因为昂贵,因为自卑, 因为心生的那种没来由的不配感让我尽管有能力去负担它,依然望而却步。以前“望”它是因为高估了它的价值,现在呢,低估了自己的价值。所以一件计划好或者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它,不要因为中间的一些不愉快让那些主观的羞耻感去停止它。多一些勇气接受,失败也好挑战也罢,都是命运的馈赠。多宽恕过往,错误也好坎坷也罢,就让往事随风而去。请你多多肯定自己,惊喜也好惊吓也罢,要相信自己配的上未来。

    山重水复时跳出来才能看到又一村,总是疑无路又怎么敢相信前面的柳暗花明。“不配得羞耻症”总是让你有种“行到水穷处”的惶恐,这种感觉让你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你总是忘了下一句——坐看云起时。

    家里的院子有段时间筑起了两个蜂巢,观察蜜蜂你会发现他们的行为构成了一个小型的社会,所以他们具有社会性。它们大致分为蜂后,雄蜂和工蜂。每种蜜蜂负责的工作不同就像人类各司其职一样。人类必须要有指挥官保证各个工作开展的井然有序,蜜蜂也有蜂后来保证各蜂种的不乱套。但是除了蜂后其它蜂种就不重要吗?当然不是,各个蜂种缺一不可蜂群才能运作。人类也是一样,无论我们属于哪一位置,无论世俗给予我们什么样的眼光,我们都缺一不可。你可能会说“世界上少了我没什么不同”,这你可就大错特错。

    就拿负责采蜜的工蜂来说,它们几乎做着蜂群中最累的活,但它们不可缺少。如果负责采蜜的工蜂消失,那么整个蜂群无法运作。如果你所在的位置消失,整个社会也会失衡。你也许会说一个人怎么和一群人相提并论,可是他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除去“蚁穴”的贬义,这正是以小见大的典型例子。一只恐龙的消失也许发现不了什么,可当一群恐龙乃至全部恐龙消失之时自然的变化就清晰可见,一个纪元成为过去,新的时代来领了。你能说第一只消失的恐龙不重要吗,它不正是那千千万万消失的恐龙之一吗?你能说你于社会不重要吗,你不正是社会的一份子吗?就像一滴水于一汪大海显得微不足道,可正是这千千万万滴的微不足道汇成了这波澜壮阔。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从无路变成有路,不仅有开路者的丰功,也有踏路者的伟绩。

    9.西楼月如钩

    黑夜的到来是安心的,它给我那惴惴不安的心多了一份宽恕。因为神秘,因为模糊,我才敢放松警惕将那白天紧绷的心暂时的放松下来,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夜的神秘也不总是让人喜欢。有那么几次,也许是好多次,我的心突突乱跳,像触发来什么机关,我躺在床上望着房顶,脑海和夜色一样模糊不清,体内就像有什么东西机关似得催促着我干些什么,但是干些什么呢,我越急切地想要知道它就催促地越厉害,干些什么呢,我极尽抓狂,眼泪就顺势而下。我于黑暗的笼罩下极力弄清神秘的召唤,终于和黑暗投降于黎明的光亮。我紧闭双眼,该是睡了,眼角边最后一滴露珠是我留给黑夜最后的礼物。

    面对黑夜的召唤,我喜欢坐在露天的楼梯间,月亮弯弯从山间悬挂而起,月色朦胧。我背对着它,月亮静静地倾听着这位少年的怨气与悲伤,有时化作微风轻轻地抚摸这少年的千疮百孔,像母亲安慰她受伤的孩子。月色温柔。

    我时常坐在楼梯的最高阶,呆呆地坐在那里,大多数时候什么也不想。也不是不想,不知是被悲伤麻痹还是被痛苦麻木,好像内心早已空无一物。我也就任由自己那样坐着,双腿蜷曲,双手环抱着自己,有时坐个几分钟,有时十几分钟,有时一两个小时,有时一不小心就到了天亮,没个规律。总之,在那里我会暂时的忘了时间,忘了死亡。

    有时我也会坐在那里“伤春悲秋”,思考一些“光怪陆离”的问题。我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极度抗拒他父亲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但绝对没有成年,因为他需要监护人开药。他的母亲眼含泪光,嘴唇紧抿,粗苯地紧握着他的手。我瞟见他母亲的眼神,只用一眼,那眼神便传达出足够的信息:那眼神里有不知所措,有“怎么会得这种病”的不解,有对儿子的心疼,又有点不甘。那位少年就坐在我的斜前方,他的一只手任由母亲牵着,眼神空洞,等待命运地审判。

    “喝点水吧。”

    我开始是被一股刺鼻的烟味吸引的。

    我看见那少年旁边站着一个身高中等,体型精瘦,穿着有点脱皮的夹克的中年男人。

    少年轻咳了两声,没有回答也没有接水。

    旁边的母亲尴尬的打着圆场:“刚喝过了。”接过了那名男子手里的水。

    兴许是男子也有些尴尬,用一种老太爷的口气询问:“快到了吗?”

    少年像是受到什么应激反应似得,声音有点大;“说好的我和我妈去。”

    “我可是你爹。”他的语气有点愤怒。

    或许注意到周围人或多或少的目光,他没有顺着儿子的音量说下去;“我不陪你看谁陪你看。”他的声音略有减少。

    少年松开了母亲的手,腾一下子站起来,他比他的父亲高半个头:“明明说好的,在家说好的,你都跟到医院来了,你还要进去,我不看了。”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大家的注意力这下全放在这一家三口了。

    “不去不去,就我们俩去。”母亲极力安抚这孩子的情绪。

    “都是你惯的。”父亲一边用受到注目的尴尬和被儿子拒绝的恼火的语气对母亲说道,一边坐在旁边空闲的座椅上。

    我不知道母亲小声地给儿子说些什么,但我听到那位少年哽咽的声音伴随这擦拭泪水的动作,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里落下来大颗大颗的珍珠。

    很快归于平静,只有我还在小心翼翼地好奇后面的故事。

    直到他听到一个号进去等候,我才发现他就在我前面一个号。

    他和母亲进去等候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父亲没有一同进去,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好景不长,几乎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父亲进去了。

    里面很快传来吵闹声,值班护士去调节了。很快少年跑了出来,他用颤抖的语气尽力地朝父亲大喊:“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满意了吧?”

    “啪!”

    没等少年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少年的脸上。

    母亲眼泪婆娑地去追她的孩子,却被父亲一把拦下:“让他走,他对路上的狗都比我好。”

    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因为我听到自己的号去了等候区。

    候症区里,我听着广播里重复着请那位少年去××号室就诊的提醒,每一遍提醒,我仿佛都能听见那响亮的耳光。

    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少年和他的父亲母亲,我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但我总是会想起那天的巴掌声和我所听到的他父亲最后对他母亲说的话。所以很多天夜里,我坐在楼梯上想起他父亲最后的话,我都在想怎么反驳,我很想告诉那位父亲这样的亲情绑架,是不对的。

    人的感情是一把刻度尺。他觉得你对他好便加分,不好便减分。亲情或许有很多保底分,但也经不住折腾。等哪天负数再难以回春之时,你怎么能抱怨自己比不过陌生人,而不想想这感情走到至冰点的原因。不厌世的情况下,至少我们对陌生事物的感情为0,0怎么会小于负数?

    更何况,我们往往对陌生事物做不到0的评价,因为我们总是对陌生事物抱有幻想,正因为那些未知所产生希冀和神秘,总让我们失去理智,所以才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慨,这正是我所要说的另外一件事。

    前面提到的人之初,性本“纯”,人和人相处就是看着“纯”的。学历才华也好,权利金钱也罢,人和人总是要看到里面,看到那性格的纯正所在才会长久。因为初见之欢,或因容貌或因才学让我们暂时的忽略了内在的深处,因此兰因絮果的悲剧不断上演。所以,不要给初见过多的幻想,就像不要对学历产生失去理智的崇拜,在没看到那最“纯”之处,都应尽量客观,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态度。这样“初见乍尽欢”的后面才会有“久处亦怦然”。

    10.我也曾想一了百了

    听着中岛美嘉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木讷地望着急诊室的墙,在医院独有药水味地伴随下,我度过了我这辈子最漫长的黑夜。

    因为未知我无法准确地规避掉未来的每个荆棘,但我确信那是我漫漫人生中最长的夜。因为就在这我想洗去一切罪孽的夜里,一个孩子也在这黑暗中努力摸索,苦苦诞生了。上帝暂停了我的死,因为新生儿的到来。我被迫抱着孩子,笨手笨脚,却感到似曾相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的手不自觉地想扒开孩子的面罩,想一睹真容。面罩被我轻轻扯下,像是某种既定的结局。

    这不就是我吗?

    下午四点,我铆足来全部力气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澡篮子径直走向澡堂。我没有自我心理建设,想着要怎么走出去,像是课本中规划路线一样,我就想课本里的小人似的从一条道往另一条道。

    回来的时候我好好铺了铺自己的床,将我四四方方的房间归置整齐。摸了摸没干的头发,精心地将它们吹干,耐心地做了个发型。看到我那张憔悴不堪的脸,我很想捯饬捯饬,但真的有点累了。想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了,又忘脸上抹了一层擦脸油,手上顺带也擦了护手霜,看着干的起皮的嘴唇又擦了点唇膏。想着一天没吃东西,拿起馒头往嘴里送,但实在没有食欲,就狂喝了两杯水,好让自己的肚子有点东西。糟了,一定要上厕所的。在厕所逼了自己半天,最终也只有几滴尿,就算是排过便了吧。今天仅摄入的水还排了一点,觉得自己应该先排便再喝水的。不过,这个时候了,就不计较了,自己又喝了一杯水。

    该上楼了。

    褪去睡衣,换上干净得体的衣裳,看见房间里的空气清新剂,朝着自己喷了两下,茉莉味的。终于要结束了。

    我看着手心里自己偷偷攒了一个月的药,一仰头地全数吞了下去。

    有点噎,没办法下楼喝水顺了顺。既然下来了,我干脆刷个牙,蹲在台子上,边边角角都照顾到,好久没这么认真地刷牙了。

    再来点唇膏吧。瞥见镜子里的自己,我努力地克制着情绪。

    该上楼了。

    我躺着在四四方方的床上,望着屋顶,内心从没有这么平静过。一抹泪还是从我眼角滑出,我轻轻地擦拭干净,然后双手交叠于腹中,阖上双眼,等待命运地审判。但我想这次命运无法审判,因为就要离开。

    “今晚想吃什么饭啊?”母亲下班后照例看看我,和我说说话,只是她今天比平时早。

    刚要彻底离开我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母亲,我有点无措。

    我没有说话。

    母亲见我没有搭话,以为我情绪又反扑的厉害。她只好只顾自地对我说;“今晚买点酱牛肉吧,你总喜欢吃了。”那自顾自的对话里有明显的讨好也有对她孩子的心疼以及那份小心翼翼的卑微。

    “哎,你换衣服了,真好看,身上也香香的,去洗澡了?”

    “今天又没吃饭,给你留的菜好好的,洗澡也不吃,怎么行。”

    “起来吃点。”母亲一边拖我起来,嘴里一边念叨着:“洗澡也不吃,可不能这样啊,走,吃点。”

    见我没有反抗,我那时实在是没了力气,母亲又说;“你这身上真的好香,像你房子清新剂的味道。”

    “妈!”我有气无力的抱着母亲,眼泪再也不受控制。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母亲真的着急了。

    我就是哭着,什么话都没说。

    “你快告诉妈,到底怎么了?”母亲的手擦拭着我的眼泪。

    “妈求求你,告诉妈吧,说话啊。”母亲带着哭腔,哀求我。

    “妈,是我不好,老是连累你。”

    母亲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姑娘啊,咱有话好好说,咱不做傻事,妈有你挺幸福的,妈从来都不觉得你连累妈,有啥给妈说,妈真的求你了,告诉妈吧。”

    “妈,你一定要好好的。”这次换我擦拭着母亲的眼泪。

    “姑娘啊,妈今天上班就觉得心突突的,妈一下子就想到了你,立马就回家来。”母亲几乎哽咽。

    那时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的离去对母亲以为着什么。

    我看到手已经压制不住抖动起来,和平时不一样,我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母亲抱着我往外冲,她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坐在车里,母亲慌乱地摩挲着我抖动的大腿,让我别睡。我隐隐听到她说我傻,说我要是就这么没了她无法原谅她自己,说她为什么今天去上班,为什么快下班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说她对不起我。

    再次睁开双眼,我看到母亲在看旁边的什么机器,仅一眼我就看出了她的焦急和担心,然后母亲对上我的眼睛。

    她疲惫不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敢相信,然后激动地大喊;“医生,医生!”

    她向值班医生跑去,努力地普通话说;“孩子醒了,医生!”

    左右的护士拉着帘子,医生在我身上使用着很多我没见过的仪器,我不自然的任其摆弄着。

    “基本平稳了,还好没咋吃东西,消化不快,没到血液里。”然后医生给护士交代着什么。

    “哪里不舒服?”医生问我。

    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直摇头。

    我看他又跟母亲交代了几句:“说正在输利尿剂,通过排尿排便来代谢掉其他体内的残留药物。明天6点之前不能吃东西,今晚半个小时一小口葡萄糖,后面会输补充能量的药。”又听他说近一周进食多次少量,食物要好消化,尽量能软则软,一个月内忌辛辣刺激的食物,这样胃粘膜才能更好恢复。

    “孩子完全没问题了吗,不会突然晕倒啥的吧?”母亲担忧地问。

    “孩子现在状态平稳了,这些仪器待会就留个指夹板和吸氧器。现在就心率有点高,到九十左右就差不多,只要心率降下来再观察到明早七点就没问题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母亲连着说了好多个。

    护士撤下我身上的“刑具”,我如释重负。

    母亲去领药缴费了。帘子撤下,我感受到周围的病床上向我投来的目光,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差点了解自己的年轻人。

    “年纪轻轻的要好好活着。”一个身穿保安制服,五十多岁的大叔说。“你不知道把你妈累成什么样了,缴费买纸提洗胃桶的,楼上楼下的跑,一定再不能做傻事。”

    母亲很快就来了,她问我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妈,我想尿尿。”声音有点嘶哑,伴随着嘴里因为长时间没开口的铁锈味。

    不知怎的,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妈,对不起。”

    “姑娘,咱不说这儿,以后好好活着比啥都强。”母亲擦拭着我的泪水,然后扶着我去小便。我明明看到了母亲偷偷的眼泪,但我没去擦。

    我的心率平稳了,母亲从死死盯着心率表换成死死盯着我了。

    我望着天花板,母亲望着我。

    “睡会吧,姑娘。”

    “妈,我不困。”

    “操心一夜了,你睡会。”我挪出半个床位,想让母亲上来。

    “妈,你去吃点饭,或者买个面包啥的。”

    “妈不饿,不操心妈。”

    “半个小时到了,喝小口葡萄糖。”母亲将葡萄糖递给我。

    整整一夜里,我就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听着急诊室里的人来了又走,看着护士给我输一袋又一袋的液,我想了好多,却又像什么都没想。

    从此我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有效阻止我完全主动走进死神的东西——生命不止于我。

    11.赖死不如好活着

    就是在所有人尤其是母亲以为我打好的那段时间,我“密谋”了一场自以为能自我解脱的计划。那时快要喘不上气的我,想要以这种方法快速结束那无穷无尽的痛苦。也许你会说当时的我冲动天真不乏还有点逃避在身上,我不否认,但如果让我再回去一次,我想事情还是会发生,不对,是一定。

    有些,应该说很多事情就是要发生了你才能真正地懂得它到来的意义,如果你经他人之口又或别的途径知道它的意义但它没有发生,始终会有点“纸上得来终觉浅”的迷惑,别小看了“知道”和“明白”的差距。

    但我决不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也想以结束生命的方式结束痛苦,就一股脑地去结束,因为“绝知此事要躬行”嘛。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绝大多数时我都不会用对错去评价一件事一个人一个行为,什么是绝对的对与错,这对与错又要站在谁的角度呢?关于对于错的辩证又是另一个复杂难缠的问题了,让我们先回到用结束生命来抵抗痛苦的这件事情上吧。在我看来这是绝对地错,因为生命结束了你的一切也都结束了。但他们消没消失我就不知道了。关于生命是否有轮回这一直是一个谜题,不如跳出来,想想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什么时候吧,我想应该不是一个人心脏骤停的时候,也不是他的遗体化为灰烬甚至消散的时候,假设又来生,那应该是他重新开启一段旅程的时候?又或是从死亡进入到下一个形态的时候?不!都不是!我想是他在被最后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彻底遗忘的时候。所以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生命是会延续的。

    生命会延续,组成生命的形态也会,有形的和无形的。比如你的四肢你的躯干以成千上万年间化作另一种形式,在大自然间发挥着它的作用。比如你的痛苦会转化成亲人的思念,无时无刻,润物细无声地进入;也会转化成听到你的故事的陌生人,只是这陌生人太多又和你牵连太少,所以无法构成思念的羁绊,这种感情我们叫它惋惜亦或哀叹。这种加注到别人身上的感情最难揣度了,因为自己感受过,但正因为在别人身上你又感觉这是陌生的,这种你明白这种痛苦却又要猜测它的感觉何尝不是另一种痛苦呢?更加绝望的是,你想远离的痛苦,有意无意地变成了另一种痛苦加注在你最爱的人身上。所以,用结束生命来抵抗痛苦好像不是一个好办法。

    也许你会说,我什么都不要顾了,就要一股脑地实行这个办法。可是,这个办法从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你不妨静下心来再读一遍: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抵抗痛苦。你要抵抗或者结束的从来都是痛苦,那为什么要拿生命这么宝贵的东西献祭呢?你也许会用前面我所说的“生命结束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来回答我。那你怎么会知道是否成功抵抗了痛苦,就像你回答的:一切都结束了。以现在的你为形态的一切都结束了,快乐也好,忧伤也罢,这些是现在的你所无法感知的。就像一个人成长的历程一样,童年的烦恼会随着自己的成长消散,可是烦恼在人生中从未消散,左不过从那个烦恼变成这个烦恼,从那些变成这些。痛苦也是,不会因为你选择死去就会消散。

    这时你反驳我说,我都不管不顾了,哪能还肯考虑这么多。好,我们不往后考量,就拿当前来看。你是宇宙的一部分,无论是渺小于尘埃,又或清透于水滴,你都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正因为有千千万万个你的存在才能构成“人”这个群体,有“人”的存在。正因为有千千万万个群体的存在才有万物,有自然,有地球,甚至有宇宙。现在你突然就要了结自己,说自己不该存在,这难道不是在和宇宙叫板说自己天命如此,可这总归是矛盾的,解释不通的,你诉说着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我明白你的委屈也能感受到你的苦痛,你心里无数次的呐喊就快要把你逼入绝境,你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站在四下无人的旷野里,渴望被救援的你还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猛烈的风,它呼啸,吹痛你的脸颊,眼睛,乃至心脏。那些不甘,那些希冀渐渐麻木,你带着“人生也就这样了”的最后一点试探慢慢将自己推向死亡,可是我知道,在那最后的试探里仍有你隐藏至深的倔强,那是对爱的渴望,是对生的希望。你从来都没有被遗弃,至少有你记得自己,这不够吗?这已经足够了。因为你是宇宙的一部分,宇宙记得你。你总说天命如此来安慰要结束自己的不安,因为从潜意识的你明白宇宙叫你存在,这就是天命,天命需要你的存在,可是总是想着死亡,或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或是因为有死亡的愧疚,你总是惴惴不安,可这不安,正是天命在提醒你:要活下去!人生就是要“人”“生”下去啊!

    不过怎么说,死好像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到不妨试着活下去。

    “都要死了,还管它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猜,你肯定会这样告诉我。就像我开头承认的:我那用结束自己来抵抗痛苦的方式是一种逃避。我不觉得逃避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相反有时精力不济的时候需要逃出去避一避,让自己的能量格恢复恢复。可是,选择死亡实在说不上是一种逃避。因为结束了以后逃没逃的我不知道,但绝对是避无可避。既然都想到死亡这一步了,我想在和生活的这场决斗中,你也一定是计无可施,退无可退了。当然,我才不会苛责死亡。“那你还说这是件大错特错的事情?”怎么能以对错来论生死呢?之所以那样说,我是想让你活下去!可是比起我,我更想让另一个人给你活下去的力量与勇气,那就是你自己。

    “请你活下去!”这句话请你务必转告给自己。

    死也不是一个好完成的事情。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这件事我的确有发言权,当然,这种经验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总之,死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种程度不亚于甚至远超于活。这种违背于天理的事情总是复杂且痛苦的。既然能够挑战天理,各种磋磨求死,为什么不好好地活着。“你凭什么觉得我在好好活着?”有“生”才有“命”,生命可抵万难,生命在抵万难。活着可不是件顶棒的事,而完成这件事的人是你,只能是你。

    所以,这次不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因为“死”的不容易,因为“活”的不容易,我们说——“赖”死不如“好”活着。

    12.永别了,昨天

    我疯狂极近病态地将食物塞进嘴里,你要问我是个什么味道,我也说不上来。比起没有胃口的日子里,我更害怕这样的时候到来。因为感受到内心的空空如也,因为想要摆脱的无力感已病入膏肓,所以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我总是有意无意的用这种惩罚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活。

    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但我就像着了魔似的一把接一把的往嘴里输送着食物,像一个只会咀嚼的机器。等到彻底咀嚼不动了,我的双臂就不听使唤地砸向床板,墙壁,我的头。然后我跪卧,埋着头,眼泪喷涌不止。等到完全地“折腾”够了,合上眼皮,任由眼泪滑落,渐渐睡去。

    在那些天里,我的脾气总是坏到了极点。说着那些呛口伤人的话,就连四肢也不消停,不是摔那个,就是踢这个的。总之,你要是越靠近我我就越“肆意妄为”。可是,我的母亲,妹妹和弟弟从来没有一句怨言,面对我自己对不能忍受的无理取闹他们从来没有苛责,我得到的从来都是宽恕以及我不敢面对的爱。越是这样我就越痛恨自己,有时候我会把这种痛恨转移到他们身上,尤其是我的母亲,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的好,这时我对待母亲就更加暴躁了。我使劲地推开一切真心,试图用孤独麻痹自己。我很幸运,我得到的从来都不是知难而退。母亲的眼睛仿佛在说:见我病了,她很心疼。对啊,我病了。可我明明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啊!世人看不见我的“残缺”,就连我也时时模糊。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就越能听见绵绵不断,歇斯底里地呐喊。

    听!他说——我想出去,我想完整。

    这声音越来越大,就要把我自己冲破了,可是我总能感觉到它的渐渐绝望。我知道,这呐喊者除了自己别无他人。我比任何人都讨厌发病的自己,却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好起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讨厌却又心疼那张蜡黄的脸。从头到脚地打量自己,明明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完整,却又是那样的破碎。该如何像别人解释一个看起来如此健全的人病的不轻,他被这病折磨的痛不欲生。有时我真想扒开这伤口,给人瞧瞧,我是真的病了,它已经溃烂到让我苦不堪言。可是,我无法让这伤口显露原型,它总是在无声无形地刺痛我,一次又一次。

    好不容易有人看见我的痛苦,想要帮我将它愈合。但我却只想逃走,拒绝他的帮助。我总是说,不想拖累别人。但我的确不知道这样的说辞中是否有我的不敢面对。是啊,也许是真的怕了。时好时坏的病情与其说让我渐渐失望,倒不如讲那种眼看伤口结痂又溃烂的痛让我不敢再去承受。这种反复无常让我崩溃,我在四下无人之时轻轻抚摸我的伤口。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欺骗了所有人,也无法欺骗自己——我想好。我能听到,那一声声无所谓的后面正是:我想要爱。伪装后的胆怯卑微被我尽收眼底,我在乞求爱。

    我将这份对我而言难堪的乞求小心翼翼地带到梦里,在那个可以暂时逃避此刻困境的世界里,我给自己设定了许多爱。于是,我便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很难有什么东西让我心中泛起涟漪,偶有波澜,也不过是不痛不痒。对于这种死气般的平静,我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但当时还有点沾沾自喜,觉得应该要慢慢好起来了。事实证明,我又错了。

    那种自以为的平和现在想来让我后怕,其实当时肯定也多少会有些不安。突然之间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不会想着死,但也不想该怎么活,就任由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像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安静等待外出的母亲归家一般,我安静的等待着上天给我安排死神降临的日子。这不是一种看透生活乃至生死的平和,这是一种麻木,生命的麻木。

    就像是“遗世而独立”般,我忽略自己的一切,甚至存在。就像魔法书里冻结时间般的,我冻结了自己的生命。

    但当有人给予我肯定,那种拉我出来的决心或者陪伴我的好意,我的心里还是很感激,感激之余不免有点酸楚。这种麻木,自以为坚固的堡垒,在爱面前不攻自破。

    那些喜怒无常的日子也好,那些自我欺骗的麻木也罢,日日夜夜里,我都在惩罚着一个叫自己的孩子。

    想死的心情也许是日月累积的,可是想活下去是在一瞬间决定的。

    就在某个普通的一天,可能是午后,傍晚,深夜,或黎明,我听见自己铿锵有力的说:活下去!

    比“不想死”更有力的是“活下去”。

    活下去吧,总归是有点什么值得让人留恋的。

    如果你也如我当初“心如死灰”,那我依旧要告诉你活下去吧!总归有点什么是你不抗拒的。比如傍晚的夕阳,夜晚的月光;比如路边的小草,公园的鲜花;比如一碗热腾腾的汤饭。

    “是啊,我懂啊,我都懂啊!可我总是做不到。”

    我猜你也一定这样绝望地嘶吼过。你也一定被反复无常折磨过。

    我想你也曾想极力地证明自己,你想证明自己说我坚强,我勇敢,我可以。

    你活在这世上就足以证明你的顽强和不屈服。关心则乱,你总是上纲上线,不肯放过自己,是你爱自己无从下手,惊慌失措的表现。

    做做减法,以自己为中心,剔除非必需的。让自己先轻下来。人总是社会群体,依附价值所活。多肯定自己。今天折了衣服,打扫了房子,心情不算糟糕地打了把游戏,哪怕今天多吃了一点饭,多了一点表达的欲望,都值得自己真诚地夸赞。如果你真的疲于找到这些,那你还活着啊,你为这宇宙的存在贡献你的力量,这就是顶了不起的事情。

    不一定非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才会有满足感,想明白这一点日子才会好过的多。我总说要换位思考,怎么到自己认同这里就转不过弯来。我们总是一根筋地认为得到了别人的认可我们才算成功,可在别人那里殊不知我们也是那个所谓的“别人”,怎么自己的认可给别人能体现价值,反而到了自己面前就不值当了呢?这样看来,自我的肯定和别人的肯定同样有价值,甚至更有价值,因为这次。你终于没有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先抛弃自己。

    爱从来都不是急于求成的,何况这次的对象是自己。也许今天还是很糟糕,不要急,慢慢来,告诉自己总会过去的。你只要明白且不断告诉自己,糟糕的今天,不是自己。和世界也换换位置,把重心给自己。就像我们是宇宙的一部分,我自己想想成宇宙,这个世界的一切是我们运作的一部分。既然今天不大如人意,那就翻篇,让其成为昨天。

    你该杀死的是昨天,不是昨天的自己。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总该有什么东西留住我。有一天,我突然就看见墙角满是西瓜,我抱着西瓜,依旧与清风共舞。在太阳底下,暖暖的。

    我想我开始期待下一个蝉鸣的到来。

    13.和我去趟布达拉吧

    曾有段日子里,我特别想去西藏。有那么好几次,我在朦胧之际会看到家里半遮半掩的门外伸出一只手来,我并不感到害怕。相反,我想看清他的脸。我顺着手的方向努力地睁大眼睛,怎么都读取不了他的模样。一片白光从我眼球扩散开来,我只听得他说:“和我去趟布达拉吧”。我的眼球有点被刺痛了。于是,我缓缓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白天到了。

    将自己关在小屋的日子里,我的脑袋有时会想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比如,究竟有无天神。我的结论还是有的。

    想我第一次走出门去,是因为那束光不偏不倚地窗户缝隙打在我的身上。那天的太阳仿佛对我格外关照,它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这个想要时刻回去,有点拒绝它陪伴的孩子而停止散发它的光芒。它不知疲倦地照耀着每一个迷路失措的人,无私平等地向每个孩子给予着它的力量,当然,也有我。所以,我还是坚持完成了我的第一次“出门远行”。回去途中,当我再次看向它时,我记得我哭了。也许是感受到了世界本身的温暖,也许是感叹出门的不易,总之,在那之后,我不再把自己埋葬在小屋里。

    “出去走走吧。”我的心底开始有了些许声音。

    于是,我迎接了冬天的暖阳,听从了春天的召唤。尽管结局总是让人唏嘘,但是的确看到了神,具象的神。

    太阳每天都会出现,那天太阳推我“远行”,像是接受到指令般,那刻,神明是一束阳光。因为感受到身体的每况愈下,我不得不在冬天出门跑步,并在做饭中找到了些许乐趣。那时,神明是意识,是美食。后来春天到了,神明是燃烧的生命力。母亲总是有半颗心是放在她孩子身上的,那天,在死神面前,神明是我的母亲。漫漫黑夜里,神明是收留辗转反侧孩子的一方楼梯,是静静倾听孩子内心的一缕月光。神明是不断让我“活下去”的声音,是街道包子铺的香味,是路边小狗的奔跑,是人群中陌生人的微笑,是每一个让我觉得“世界也没那么糟”的瞬间。

    神明显现的所有活动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支配主体——我。每次不向黑暗妥协之时,我是自己的神明。

    我兜了好大一圈才走出我的房门。以至于在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春天时,便心灰意冷,拉上整个秋天埋葬不说,还差点溺死在对自己失望的悲伤中。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到达目的地之前,总归要走一段路的。那时的我太傻,太急于证明我可以到达目的地,忽略了我们间是有距离的存在,也忽略了自己迈出的步伐。当我走出房门之际,我有种说不上来的失重感,原来只需要一瞬。就如到达目的地也是一瞬的事情,但因为你的害怕你的顾虑你的种种抗拒你决定去就已经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仔细想想看,决定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现在进进出出,我发现我的房门根本没有那么地可怕,那么地难跨越。难走出去的,始终是我的心。

    有一天清晨,也或许是午后,我如释重负,抬头望去,阳光透过树枝缝隙向我袭来,树叶张开垂落,我张开双臂,紧闭双眼,感受着它的拥抱。

    终于,我看清了梦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这次他没有向我伸出手,他就站在我的旁边,他再次发出邀请,而我和他同行。

    14.你应当是只自由的鸟

    人来人往,许多人的身影在匆匆中模糊,如流水划痕。我的脑海中时常会出现那爽朗的笑声,清脆坚定,是那样的不乏生命力。流水东逝,红姐的脸我已不能完全刻画,但她的笑声一直在我脑袋里,清晰地存在。

    红姐是我十八岁时打零工认识的,她比我大五岁,但却没我高,不到一米六,瘦瘦小小的。总之,我第一次见她,她正抱着快要冒出她头的干净碗碟,走到消毒柜旁边,,半抬起一条腿,侧抻着头,将中心放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拉开柜门,小心却麻溜地将碗碟分拨放入。

    “您好,小朋友,请问这里招暑假工吗?”我尽量将嗓音变得甜美,想要留下一个温柔大姐姐的形象。

    我接受到了一个有点诧异的目光。但我当时没有多想,沉浸在自己热血却毫无判断地社会经验中,一股脑地认为小朋友可能有点怕生,于是,不等红姐开口,我便刻意放慢语速,接着解释道:

    “我看你们家小店门口说要招收服务员,但我只能工作到这个暑假结束。”我当时还是有动运我的脑子的,觉得一个小孩知道点什么。

    “可不可以叫你的家长出来啊,谢谢啦。”就像哄一个三五岁的孩子一样,我的嗓音满是刻意地可爱与俏皮。

    “我想你误会了,我也是这家店的员工。”一个完全不属于小孩声线的声音进入我的耳朵,让我有点来不及反应。

    “老板有事,招员工的事情让我看着办。”

    我当时想说点什么吧,但我真的不知道要从嘴里蹦点什么字出来才好。

    “别看我个小,我今年23都快24了。”她的声音里完全没有责怪,好像看出了我的无措,反而温柔下来。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对不起。”我双手磋磨着,反复说着抱歉,眼神飘忽不定。

    我能感到脑袋发热,它变红了,蔓延至我的耳朵,像能滴下血来。

    “刚毕业吧?”她笑着对我说。

    “嗯。”我还是很不好意思。

    “害,没事的。”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有一米七吧?”

    “一米七四。”我开始放松下来。

    “大高个,就是好啊。”她笑盈盈的,像我的祖母,拍拍我的手。

    陈辞恳切地说了一大推表忠心的话后,原本要招长期工的红姐,留下了我。

    别看红姐瘦瘦小小的,菜包抗的比胖厨还麻溜。不大的餐食店里,被红姐打理的井井有条,整洁温馨。从待客,传菜,收银,收拾残余,洗碗,收纳,一切在红姐的手中都那么的游刃有余,恰到好处。

    枯燥劳累的服务生生活因为有了红姐的加入,变得有趣起来。

    “两碗炸酱面,胖厨。”

    “哈哈哈哈哈,慢走,下次再来。”

    “我给你说,我今天糗大了......哈哈哈”

    有时也拿我刚和她见面的场景打趣我,“哈哈哈哈哈。”

    反正,到处都是她的笑声,和第一次见我时的笑声不同,她的笑声总是那么清脆,有穿透力。

    店里没什么可忙的时候,她总是在看书,倒也安静。

    我突然靠近想吓吓她,她显然入迷了,没反应过来,嘴里嘟囔着“是男孩”,眼泪还有泪光。

    很快便反应过来,“胆子大了,看我不收拾你。”说罢就要和我嬉闹起来。

    余光一撇,我看到了那本被红姐合起来的书上写着:在细雨中呼喊。

    有天店里没客人的时候,红姐拿着笔和本子,有些拘谨地向我走来。

    “你可以教我英文字母和音标吗?”

    我有些诧异。

    “我觉得那些在电视上讲说英文的人很酷,想着学点英语,以后说不上出国能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意识到哪里说的不对,立马补充道:“就只教我字母和音标就行,我学很快的,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不方便也没关系。”

    她快速地补充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紧张。

    “现在,我可是小向老师喽。”我故作严肃,“我这可不是免费的,你闲下来时每天给我讲讲你看的书作为报酬。”我实在好奇红姐每天安静看的书有些什么内容,但我那时确实对看书没有多大兴趣。

    红姐,学的确实快。我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单词和句子。

    红姐每天都会抽时间给我讲她看过的书,在那个时候,红姐好像不是红姐,她是那样的吸引我。在她的视角中,我看到了达西朝着薄雾向伊丽莎白走去的场景;看到了遥远的土司制度;看到了盖茨比中的“美梦”。但我没听到那天让她泪眼婆娑的书,我最感兴趣的就是它,而红姐正好避开了这本让她翻得有些褶皱的书。

    我和红姐的感情更进一步了,她会分享一点她的生活给我。

    她告诉我,她十四岁就离开了家,关于她的家庭以及她为什么离开家她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她很小就没有了母亲。

    她说,刚出来打工的时候,她太小了,没有人要她。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留下来,就天天帮人家免费干活,抢着干,也不管店家怎么说的,能吃上碗饭就行。后来就有了能拿钱的工作了,攒够了钱就到另一个城市去。

    “我挺满足的,能自己赚钱,有时看看书啥的,我还有个环游世界的梦嘞。”红姐有些自豪。

    她像阐述事实般,简要而又平淡。

    “这已经是我工作的第四个城市了。”她拿出一个本子,上面用彩色的笔记载着她的足迹。

    她的喜怒,她的生活,小到路边的野花,平常到今天吃的食物,她让各种彩色的笔交汇,享受着生命地流动。

    “那红姐,这里呢,你也要离开吗?”我突然有点舍不得。

    “当然,我是只自由的鸟。”她上下浮动着她的双臂,像鸟儿震动着她的翅膀。

    “等哪天一步也走不动了,我就停下来。”她突然有点悲伤,但很快她的脸上又布满希望:“我可是天地为家,说不定哪天小小老师教的英语就派上用场了。”她笑着看我。

    “想好接下来去哪吗?”

    “我想去北京看看。”她的眼睛像太阳那般火热,燃烧着的是她自由的灵魂。

    小店又招了一个服务生,老板也回来了。

    红姐的笑声还是飘荡在整个小店中,那么地有力量。

    暑假很快结束了,我离开了那个充满红姐笑声的小店。同样离开的,还有笑声的主人。

    红姐走的前一天,她来同我告别。我们坐在公园里,听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我舍不得红姐,她是那样地美好。

    她擦拭着我的泪水,我才察觉到她温暖的手是那样地粗糙。

    “嘘!”她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紧闭双眼。

    “你听,幸福来敲门了。”

    红姐刚走的日子里,我猜她一定是在北京的早晨里,在天安门看五星红旗缓缓升起。我们互相没有联系方式,我不知道她在哪个城市,做些什么,但她的那个本子肯定又添了好多色彩。像她说的,幸福在向她敲门,而她要做的是打开一道道通往幸福的门。

    “是男的?还是女的?”

    母亲回答:“是男的。”

    后来我也买了本《在细雨中呼喊》。我为“母亲”松气的同时,红姐伴着她的笑声再次出现。

    15.四方

    出去之后,我开始发现四四方方的不仅只有我的小屋。

    院子是四方的,街道是四方的,公车是四方的,商场是四方的,路边的凳子是四方的。走地饿了,“一碗豆浆一个油条。”取上餐后,就要进嘴之时,好巧不巧,油条也是四方的。在往前想想,连金钱都是四方的,你肯定会说现在都是手机支付。唉,手机,也是四方的。散散步吧,走到公园,花啊鸟啊树的,被安置在园中,四方的;就连树粗大的根怎么也有点四方的味道了。看看叶吧,总不是四方的,抬头看去,竟然连天都在这四方之中。

    定是着了魔,一整天经过我眼的东西好像都在四方之中,就连来来往往的人,怎忙好像也框在这四方之中,没有例外。

    好像世界万物无不四方,或趋于四方。形要是和四方差的太远,也定能找到一个四方的器皿,将你盛放其中。

    一个人的行为总不是四方的吧,它的发生总是有主观意识的。乍一看好像真的被我找到了四方之外物,但这却经不起推敲。一个人的行为总不是无拘无束的,要不然“法律”就白白诞生演变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总得让万事万物有点形状,才不至于乱套。当然,这是行为的有形的器皿。万事万物都在相对与绝对中进行,有了“有形”自然也有“无形”,比如:良心。它不似法律那般有强烈的边界,严肃地让人望而生畏。但法律的制定它不可缺席,法律的目的也少不了它的唤醒。你可以随意地违背你的良心,直至快要触发到法律;但你却不敢任意践踏法律这片圣地,因为这时你要面对的不仅是良心的谴责。可是你不能因为它的不确定性,因为它的自由性,就毁掉独属于它的迷人与可贵。

    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把“神明”具象化,我想它会是良心。你该对得起你所能自由支配的良心,它不该成为你内心深处的忏悔,不该成为你在深夜的恐惧。老鼠习惯阴暗,因为它整日流窜于下水道;可是人整日曝光在日月之下,应当光明磊落些。

    也许你不再相信良心的价值,因为社会曾将你的良心蹂躏,拒之门外。但我想一定也不喜欢现在麻木的自己,我听到了你叹息的无奈,我看到了你在深夜小心的舔舐自己的伤口。可是,如果我们再不拾起自己的良心,麻木只会更麻木,无奈只会更无奈。那个牙牙学语的孩童给他的母亲说了很多她未来的设想,眼神是那样地天真无邪,他决不会想以后成为向冷漠投降之人。杀死自己良心的同时,也杀死了天真的自己。人永远是无法成为神的,因为他多多少少的会背叛自己。尽管人们会在心底或者书籍中创造神,但我总觉得那不是真正的神。因为人构想的神总会些人的秉性。总要把“人情世故”也加在神的身上,我总觉得神是纯洁的平等的,否则就会有“神情世故”。总要有什么连接神与人吧?否则人怎么会知道神的存在。是良心。因为良心所激发的善让人更加美好,因为违背良心自我的谴责让人也看清了神的不可成为性。所以我们才会去成长,去追求。倒也不是追求成为神,而是做到心中有神。留一块地方给自己不知所去的良心,让它得以滋养吧。

    爱情最为迷人的地方是它的神秘。和亲情不同,一个人要产生的亲情对象是一早注定的,爱情是可供选择的。茫茫人海中,我和无数个他擦肩而过,毫无波澜,但偏偏失魂落魄的你,让我停留。人群推着我向前,大家都在赶路,我想我该走了。但我的脚怎么都不听使唤,我讷讷地站着,承受着人们的目光,只到你看向我的那刻。得到了回应,你的眼睛告诉我,我在。于是,我在也无法忍受一个人赶路,我想和你一起走。我们手拉着手,彼此磨合着脚步,那些坑洼,积水,有了你的陪伴也没有那么糟糕。还是到了分岔路口,每个人都有一段自己要走的路,我们心照不宣,放开了彼此的手。失去了你的陪伴,路不免走地很不习惯。想到这条路终会汇合,你也一直在,便越走越快。我在路口看到你满是愧疚的眼神,你说,你还想去看看。我敬你的坦诚,也怨恨你的离去。在路口驻足了很久,我决定继续往下走。偶有孤单,但也不再期望有人同行。再也不能普通的一天,玫瑰突然向我袭来。我们还是有彼此的小路,但所幸不远。后来我们一起修筑了大路,每个路口都铺满玫瑰,我们拥吻,向大路的尽头走去。

    看似在四方之外的浪漫爱情,也有它所不能触碰的“铁律”,比如背叛,比如欺骗。这背叛与欺骗何尝不是四方的器皿。

    还有什么不在四方之内吗?

    一定是有的。现下就有一个,灵魂。

    一个人好端端站在你面前的人,他的灵魂说不定栖息在什么地方。也许驻足于雪山之巅,也许翱翔在苍穹之上,总之,没有定数。一个健全美丽的灵魂要比一副健全美丽的身体可贵的多,百年之后,我们的身体会以同样的方式消失或转换于人世间,但灵魂不死。它永远都是那样神秘,那样迷人。有一天我垂垂老矣,变得老态龙钟,但我的灵魂还是那样的鲜活,它打败了岁月,随心所欲。一个人的灵魂应当是自由的,它打破空间的束缚,冲破时间的捆绑。其实这宇宙,这万物,都在你的心中。

    这世间从不缺乏四四方方之物,甚至多到让人害怕,让人窒息。可是最可怕的是你给自己的加上了一框四方的铁索,它像铁链锁住了鸟儿的脚蹼,锁住了你的灵魂。于是,你开始满身枷锁的活,有形的无形的,他给的自予的,疲惫不堪。不如放自己一条生路,用心去感受世界,还灵魂自由吧!

    像我四方的小屋般,我曾觉得它四四方方的墙壁框地我窒息,是那么地难走出去。可是,从我小屋到小屋外,就只需要那跨出的一步。我慢慢拆掉了附加给自己的枷锁,四方墙壁之外更加精彩,我看到了。

    那天在公园我看到了不是四方之物,是太阳和它所散发的光。我大口大口呼进地新鲜空气,我不否认它有密度,有存在的空间;更不可否认的是,它净化的是我差点干枯的灵魂。

    又是一个冬天,我坐在炉火旁打盹。

    一阵烟花直冲长空,打破了夜的寂静。

    你听——

    新年的钟声响了。

    我的春天不远了。

    16.解药

    坚持下去,事情总会迎来转机的。这句老生常谈的话,倒也实用。

    事情再怎么糟糕也只是事情,不是你的生命。生命从开始开始那刻起,从它是一个远古的海洋细胞起,就在抵抗万难,那样地不朽与伟大。不信你看世界来来往往的人,你仔细看,那也许疲惫也许华丽的外表下都会一盏不肯熄灭的灯。

    不要沉溺在上一秒,也不要太过关注下一秒,就让你的呼吸,你的心跳,完完全全地服从在这一秒。没有哪座山能阻止鸟的飞跃,今天的种种终会成为昨天,不要觉得今天是无法逾越的。“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这句话也可以有另外的含义。

    人生原本就是不断寻求解药的过程,这本就是一场大冒险。忙忙碌碌了大半天,你会发现,这解药就是自己。因为你听见了自己的真心话,你说——你想活。

    既然生命的考验已然到来,无法逃脱。不如,吃颗糖吧,人生苦短,总没错的。

    生命中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为“一瞬间”做铺垫。

    我一直觉得“永远”和“自我”一样,这里面多多少少都带有了人的狂妄和无知。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永远”代表着从始至终,代表着永不停歇。先不说这“终”是无法探讨的,就是这抛去“终”的永不停歇也是绝无可能的。你的爱也好,情也罢,那种热情那种冲动总是要缓一缓的,不然就要失衡。这和前面说过的又重合了——宇宙的一切都在平衡之中。那为什么一些东西还会永存,比如艺术,比如浪漫,又比如精神,不灭的精神。因为上天告诉我们没有永远的同时,又告诉了我们另一个词——永恒。

    那“自我”呢?这就更好理解了,因为有血脉,有繁衍,人从受精卵开始就是有束缚的,带着镣铐的。于是人们长大,发现这镣铐越来越沉重,当有一天你再也无法忽略它步步紧逼地包裹时,痛苦就随即而来。这次,你终于理解到大人口中的烦恼,长大的烦恼。因为你再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了,如今你满腹梦想不知如何搁置,满腔委屈不知如何启齿,只好一声叹息,却道天凉好个秋。这世上也没有自我,所谓“自我”,不过是人比人多了那一点“自洽”;所谓“自由”,也不过是人比人多了那一点“自得”。

    有一天,你走出门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你突然脚步轻盈,阳光洗去了你的一身疲惫。

    原来;“跨过去”和“走出去”也是在一瞬间。

    ——送给活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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