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儿时的快乐
姜太公钓鱼是一种政治谋略,本质不是钓鱼而是钓人;柳宗元“独钓寒江雪”是一种姿态,本质亦非钓鱼而是排遣情绪。今天钓鱼成了运动,成了休闲方式,真挺有趣。我想钓鱼其实反映了一种人生态度。
小时候钓鱼很简单。江南多水道,家门前就有条小何,小河的水桥边就可以钓鱼。钓鱼的工具也简单(用今天的眼光来衡量则可谓简陋),随便在竹林里找细长的竹子砍下来,把枝枝丫丫削尽,就成了一根不错的钓竿。鱼钩是拿一枚大头针,在石头缝里拗弯成钩,如果觉得弧度不够,再牙齿咬一咬,就是鱼钩了。线是尼龙线,不知哪来的,反正不是张三就是李四家,伙伴们总能找到一条。最难的是鱼漂。于是在村前村后村里村外不断找鸡窝,最好是白色的鸡,无论谁家的,一经发现,几个小伙伴就把鸡包围起来,开始缩小包围圈,然后往鸡扑去,像极了电影里日本鬼子抢鸡的镜头。但往往被围的鸡会一展翅膀,就从包围圈里突围而去。追!不用谁下命令,就又跟着鸡跑起来,哪怕钻草丛,爬柴垛,总要逮住为止。这真是鸡飞狗跳的事。有时被鸡的主人发现了,骂着追在后面撵,我们只好一溜地逃跑。抓鸡的目的无非是在鸡翅上拔几根羽毛,而绝不如日本鬼子那样烤鸡。将白色的羽毛剪成几段,穿到鱼线上,钓具就全部制成了。这看似极简单的事,而由此引出的快乐简直超越了钓鱼本身的快乐。
鱼饵主要是蚯蚓。挖蚯蚓也是件快乐的事,现在的孩子怕是享受不到也难以体会的了。田里当然有的是蚯蚓,但那种大的绿蚯蚓是不受待见的。于是房前屋后、猪圈旁边就成了关注的焦点,有时发现哪里有一个猪粪堆,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因为我们知道那是红蚯蚓滋生的地方。拿着锄头或者从家里偷出来的菜刀就在那些地方挖起来,丝毫也不会嫌赃,越是赃的地方蚯蚓越多。“我挖到了一条”,一个说,提着小蚯蚓给大家看;“我也挖到了一条”,另一个也喊道,似乎那不是蚯蚓而是什么神奇的宝贝。挖到的兴奋而自豪,挖不到的沮丧而懊恼,个中滋味大约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得到。
于是小河边排开一溜竹竿,河面上漂浮一片白色鸡羽,平静的水面荡起了小小的涟漪。不知谁的鱼漂动了动,提起竹竿,一条小小的条鱼挣扎着露出了水面。有时候浮漂猛地下沉,常常是塘里鱼或昂刺鱼,这两种鱼嘴巴大,也贪嘴,吃口比较凶,犹如狼吞虎咽的男人。鲫鱼咬钩比较秀气,像是小家碧玉,一吞一吐,浮漂就往往一沉一浮,但你若马上提竿,总要失望的。所以钓鲫鱼就如谈恋爱,千万急躁不得,你要有足够的耐心,让浮漂几番沉浮,再提竿,成功率就比较高。人们说钓鱼可以去除浮躁,培养心性,大约就是这个原因吧。
这是我儿时的一点垂钓经验,更是儿时快乐的回味。但今天的孩子怕是难以获得这种快乐了,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2016-0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