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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别:散文 作者:王昕俊海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15/8/13 22:21:24 网友阅读:1150次 网友推荐:1次  字号:   

    老 爸

    我一直不敢用笔触及这样的字眼,我和他所能说的话还不及一个普通朋友,所以我们之间很陌生。

    我一直这样觉得。

    直到有人突然问起:你老爸是怎样个人?

    “不喜欢说话。遇到什么事,要么骑着自行车走了,要么使劲的在那抽着烟。”这是我不加思索的回答。

    现在会比从前好点吗?

    会吧……

    再次见到他还是去年的四月份,我长大了,老爸老了。我比他高出来半个头,都能看到头顶的白发了,他

    却只能抬头看到我的眼睛。

    老爸是个阶级工人,在我学会数数的时候就不曾多见过他。因为他有三个孩子,大的上一年级,二儿子上

    学前班,小的明年就要准备上学了,所以他很卖力,比任何人都卖力。

    每逢过年头一天他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带着他制作的大大的木质工具箱站在我家坡头的大柳树下,满身

    积雪。母亲指着坡头,“快看,谁回来了?”妹妹眼快,跌手跌脚边跑边喊“爸爸回来了,爸爸……”弟弟从雪人

    的后边露出来发萌的脑袋,我站在弟弟的身后拿着铁锹,和他一样看着爸爸。

    记忆里老爸没有买过什么礼物给过我们,从生日到过年也都从来没有。那时候就特别羡慕城里的孩子,因

    为他们的生日都会有一个很大的蛋糕,带着蜡烛,还要吹,还要许愿,还要唱歌……我和弟弟妹妹在电视里看

    过,课本上看过。妹妹说“哥哥,蛋糕是什么味儿的?那个蜡烛吹完了还能吃吗?”。妹妹一直这样问我,一

    直问我……我不知道,因为我和她一样无知,一样天真。

    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也要吃一次生日蛋糕。于是我拼命的学习,母亲说我考进班里前三就给我礼

    物,我说就要生日蛋糕。终于我考进了前三,老师奖励了我一个铁制铅笔盒,那是我第一次拿奖,我记得很

    清楚,回到家里母亲高兴坏了,给老爸打电话,说下次回来一定要带个蛋糕回来,电话声音很小,我到现在

    也不知道当时他应许了没有。

    老爸回来了,蛋糕没有回来,我哭了一整夜,新年也没怎么过好。

    老爸最疼妹妹,我打心底里不开心。后来我才明白,就像城里人说的“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是这回

    事吧?他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敢问。

    从小到大老爸说“两个儿子没出息,鼻涕下来都不知道顶一顶。”说了大半辈子了,到现在还说,一直都

    说。说就证明心里有我,可是说完之后就开始冷落,让你直到忘记还有这么回事,也没有人问他。

    老爸是爷爷辈打教出来的,特别听话。所以我们也是老爸辈打教出来的,却从不听话。寒冽的冬天,老爸

    捞起树条子在后边追,我光着脚踏在结了冰的路面上跑。

    “你给我站住。”

    “我就不。”

    “有种你就别回来。”

    “不会来就不回来。”

    老爸跑累了蹲在马路边歇会,我回头一看也停了下来,和他远远的对质,真的像一对活宝,漫画里的那

    种,幽默风趣。

    开春了,老爸走了,我们的战争消停了。时间久了,又开始想他,父子之间没有那么多煽情,做对了,理

    所当然,错了,就打,从小到大自古这样。

    没见过老爸买过什么衣服,实在破的不行,就在地摊上捡点便宜货,皱皱巴巴,从来没有合身过;家里买

    的第一辆自行车到现在还在用,修修补补,骑上去还是会“咣当,咣当”作响;他爱抽两口香烟,从以前的三

    块钱的红兰州到五块钱的蓝兰州对他来说便是一种奢侈。他从来不去计较这些,也不和谁攀比,我就抽三块

    钱的,自己抽,见人也抽,也发给别人抽。

    老爸干了一辈子的木匠,一辈子都是,他觉得这是老天注定的给他这么个营生,他很知足,一年到头可以

    挣些钱,不愁吃穿,挺好。他有时候也会感慨,或许是因为老了,觉得自己还有些事没做,现在母亲经常提

    起他,“你爸说想买个汽车,干了一辈子了尽看别人有车了,今年还跑去考驾照了,不知道想弄个啥。”我没

    说话,我想他理所当然应该对自己好点,我想给他买,可是到现在我还在筹集自己的温饱,所以我没有说

    话,我觉得对不起他。

    我和他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在生活里很平常。

    “吃饭了没?”

    “吃了。”

    “……”

    就是这样,他看他的新闻联播,我写我的作业。他困了就睡了,我写完了也睡了。偶尔聊起,只会说最近

    考试了没?考的咋样?我隔了半分钟才想起来回答他,“可以”。他也不会再问些什么了,他从来不会多问你

    的生活和学习。有时候看的出来他在故意找些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却总是言出又止,我习惯了,他也

    是。

    那年我上了高中,在这般大的县城里算是个好学校,就像个缤纷的小世界。我在这小世界里迷失了自己,

    那年我十七岁,丢了天真。大人理想中的坏孩子我这里都有,老爸从那时起开始变了,变成了“坏老爸”,他

    骂我没脑子,我说他死脑筋。不管他怎样说,我都要和他反着来,我晚上不回家,他就到处来找,找到网

    吧,找到娱乐场所,所有可能得都找,找到了就揪着回家,关起门来通常大半夜都是我的哭声,但又能怎

    样,第二天还是如此,一天如此,天天如此;一年如此,年年如此。

    后来他干脆不管了,任凭我自生自灭。只是我看的见心里清楚,他还是很在意,是恨铁不成钢吧,我想是

    这样的。那段时间他走路也慢了,头发也不怎么洗,乱蓬蓬的像个流浪汉,那架伴随他多年的自行车偶尔也

    忘记带了,比我还要自生自灭。

    后来母亲说起,“你爸说他干的没精神,儿子都这样了,他还累死累活的干个什么,他一个劲的抽烟,早

    上睡到十点多也不去上班,他也不说,就是觉得没精神。”

    我说,“哦”。

    我假装不在意,却时常在没人的地方扇自己耳光,我想那一刻我的心是真诚的,发自肺腑的。

    老爸没有日记,偶尔找张纸来随便写写,那天我很晚的时候回来,看见桌子上的留下的笔迹,“我那个从前

    听话的好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把家里人都快气疯了,你知道吗?”

    ……

    我停顿了好久,眼泪不听话的忍也忍不住,“对不起,老爸。”我已经这样混蛋了,还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的

    原谅。

    就这样敲敲打打,浑浑噩噩,我读完了高中,从那时起我也结束了学业,成了没人管的孩子。也从那时

    起,我和他的话越来越少,直到现在一年到头也说不上一句话。偶尔给家里打电话,都是打给母亲,若是母

    亲手机打不通,才会打到他那里去。

    “喂,我妈呢?”

    半晌,听见那边说,“给,大儿子的电话。”

    我不是不想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从放弃学业到现在,我经历了很多,我都一个人去扛,从前我觉得在他心里看不起我,我想让他肯定我一

    次,所以不管在外面发生什么都不会给家里讲。

    我要像个男人一样活着。

    老天把一个坏透了的孩子给医治好了,所以我要感谢它,感谢自己内心还有一份良知,那是我唯一能坚持

    下来的根本。

    就像他一样,一辈子都有责任感。

    秋天悄然来临,金黄的麦田在山的这头,山的那头随着风一波一波左晃右摆,像温柔的海浪,像老爸的衣

    襟飘扬。我坐在麦堆上叽叽喳喳学着飞去的鸟儿叫,老爸拿起镰刀像这麦田的守望者,夕阳打撒在他的身上

    亮鳞鳞的,像个稻草人,无限好。

    那是儿时的憧憬,是我向往最美好的映像,长了这么大还没有和他的一张合影,我想有一张这样的照片,

    时时鞭策我那不安的心,把最好的年华留在他的身边,留在我的身边。

    夕阳下了南山,

    老爸终归老了,

    我还年轻,

    倘若某天我也老去,

    我向往他那样的心态,

    我希望带着他去从未去过,

    想要去的地方,

    安静的,

    弥补那些年还未说完话。

    ——王昕俊海

    8.12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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