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前 序:我想着写在这里就结束吧,现实的生活逼着我们去谋生,以至于连个安静的环境都没有,到处繁华
热闹,争吵着满世界都是,留给需要宁静的空间都没有,我的一生不想要这样度过,太平庸了。当我还能经
过书店的时候,还愿意停下脚步,去寻找短暂的浮沉。
我终究能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好像就自己也漫无答案可寻。月光折叠于窗内的时候,我愿意关着灯,点
燃一支犹然未尽的香烟,看着接下来所留下的空白,回想从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篇幅,连个短暂的人生都
要有始有终,从生到死,为何写《山野村集》到这里就要结束呢,实在是万般的不应该。
我又抖擞起来精神,整叠好衣襟,翻起来《山野村集》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终将于心不忍,应该
做
个有始有终之人,然而并非平庸。
——王昕俊海
若是提到秋天,大都认为是深沉的:连绵细雨,千片落叶,遍地金黄,秋风冷焉,人气冷焉!然我以为,秋
是丰满的,幸福的。果实又红又壮实,庄稼人望着年终的收获,流露幸福的喜悦,是一年季的总结篇。
山野村这秋,可真是热闹,每年帮忙来秋收的雇工,宣扬着整个山村,像要有喜事似的,张家的阿姨,孙
家的大叔,大哥哥,都是要来的,来了就不走了,总得待上三四五天的,总得要做个有始有终的活儿。
“哎吆,他亲家,你家今年的果子可真是好的很,准能卖个好价钱。”张家大嗓门的阿姨站在我家门前一度
叫好,爷爷笑呵呵的,也没有说话,好像爷爷的笑就能代表一切似的。大嗓门阿姨又说话了“你看看人家这家
里,日子过得可是真好,可真是会过日子的很。”爷爷笑着招呼了他们,安排他们的住处,好让休息好之后明
天干活的。张家的阿姨大嗓门一开,是吓坏了我,躲在奶奶的身后,方可觉得安全些,那个时候还曾不知,
好像来的人很陌生,很奇怪,“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为什么长得这么胖,嗓门这么大?眼睛直勾勾
的这么吓人呢?”一脑门子的问题想要问奶奶,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就躲在奶奶身后,奶奶去哪我就去
哪儿。
果园子里秋收的意味浓的深长,是爷爷一年的“倒腾”出来的成果,苹果脱掉了油绿的外衣,赤裸裸的露出
来,圆的圆,红的红,好像在争辩些什么似的,都不甘落后,都有无限的光彩。高的挂在天上的,低的贴在
地上的,若是挂在天上的,即便又大又红,又多么惹人喜爱,却也是望尘莫及的,若是贴在地上的,对于我
来说也是垂手可得的,爷爷和雇工都要在树上的,高的够不到的,就由雇工来做这些事。“大嗓门阿姨”爬在
树上讲一些陈旧往事给大伙听,我待在树下来来回回的跑,东瞧瞧,西瞅瞅的,若是遇到自己中意的苹果,
摘下来高兴的跑的爷爷那去“爷爷,爷爷你看我也摘个果子了。”爷爷是趴在树上的,满树的果子挡的只能看
见他的半个身体,也不知道爷爷是否看见我手里的果子,只是听见他应答了,就又高兴的在果园里来来回回
的跑着。
奶奶在厨房张罗着雇工的伙食,饭香味飘出了厨房,窜进了树林子里。若是我跑累了,又闻见了香味,丢
掉手里的苹果,跌跌撞撞向奶奶跑去。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开心的,因为果子熟了,会来很多的人,奶奶会做
很多好菜,就像过年似的,总归是开心的。家里所做的饭菜都是健康的,都来自菜园子,辣椒黄瓜一个菜,
茄子西红柿,大葱番瓜一个菜,倘若有鸡肉的,我便要先吃上一口,用手去抓,奶奶也不会阻止,奶奶经常
说“孩子能吃,就多吃点,能吃是福。”于是拿块鸡肉趴在炕上肆无忌惮的吃起来。家里有只大黑猫,整天待
在被子里不出来,饿了就出来吃饭,吃饱了又睡回去,好像这一切都是生来具有的。吃饱了“喵喵”的叫着,
好像很满足似的。
平时悠闲了,大黑猫就是最好的玩具,每有什么好吃的食物,总分一半给它,又像是很好的伙伴。大概是
香喷喷的鸡肉讨扰了它,钻出被窝来,时而看我,时而看着手里拿着的鸡肉,又开始“喵喵”叫起来,意思说
也给它一块来,然而我们是好伙伴,我又肉吃,总归给它个骨头啃吧,它满足了,我也“咯咯”笑起来,奶奶
瞅着我两,也是笑着合不拢嘴了。
虽然“大嗓门阿姨”说起话来吵的很,能吓到我,然而她干活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因为
她干活手底下利索,大伙对她的“大嗓门”也将就了,所以她的人缘还是很好的,每逢秋收,大伙都愿意请她
来,倘若谁家请晚了,也就没得份了。后来听起母亲说,咱家能请她来帮忙,是因为咱家的饭菜可口,工钱
都是一样的,理所当然就来我家了。说起“大嗓门阿姨”家里也是不幸的,中年的时候丧夫,带着两个孩子,
家里并没有什么收入,一年来就靠她东家西家的干农活赚钱,手里干活利索可能也是生活所迫吧,至于她的
嗓门儿亮堂,便也是生来具有的。
雇工里还有两个人,整天的也不怎么会说话,但是那个“大哥哥”穿的衣服很灼眼,像是从别人身上接过来
似的,怎么看怎么不舒服,黑瘦的身体穿着如此宽大的衣物,倒像个小丑,这山野村里的小丑,然而倒挺和
睦,吃饭的时候我去摇摇他的凳子,他只是埋头吃饭,也不理会,偶尔转过头来朝我笑笑,他若笑起来,我
也跟着笑起来,都一样的天真。
后来的三四五天也都是这样过的。
果子摘完了他们就要离开的,离开了就不再回来,三四五天也不见他们的踪影,好像从来也没有来过一
样。
“爷爷,他们去哪了?”
“去了下家。”
“下家是那哪儿?”
“就是下家了。”
“哦……”我还是不明白“下家”是什么意思,也没有问他,爷爷说长大了就明白了。有很多事儿长大了就明白
了,我什么时候长大呢?长大了就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就能做很多事情,就能走很长的路,见很多的人儿。
若是说起山野村这秋,不仅村内热闹,村边的山沟里热闹的一点也不马虎。
清晨的山野,比春天来的诗意些,比夏天来的幽深些,稠密的树林中几波淡雾悠悠而来,长的些成熟的小
草低落着几滴雨露,踏湿了还未苏醒的土地。从天空“滴答答”几滴小雨,落在浓绿黄的树叶上,“滴答答”又
接给刚睡醒的小草上,又接给还在梦里的土地,“滴答答”的,像清晨的钟声似的,呼唤着新的开始。
山野村这秋,如诗里,画里。晨雾弥漫整个山村,看的不远也瞧的不近,就像刚好睡醒的孩子似的,朦胧
着眼睛。空气清晰又温和,太阳嘹亮又不焦躁,溪水流的并不急促,偶然阵阵秋风而来,依然又能闻到水的
甘蔗,泥土的清香。
太阳刚探头的时候,雾驱逐而散开来,泥土里所蒸发出来的雨露结伴而行,倘若站在那个山头,真像山外
阁,雾幽幽绕之,未散去,正好入景。
“咕咚”一声响来,只见熟透的木瓜从山的缝隙滴落而来,掉进了山下的泉水中去。滴落的刚刚好,好像特
意准备好似的,都那么合情合理,于情于理。
后 序:那些都是幼年的时所亲身体会的,每逢此时,我愿意停下来,看着这里的一切的变化,也不知道其他
的孩子有没有这样聆听过自然的呼吸,倘若没有,觉得有所遗憾了。若是长大些,这种童朦就没有了,若是
再长大些,一辈子也不会再有,那个时候,真是我们的年代,愿意钻进树林里待个整天,若是累了,愿意就
地躺下来,看些飞来飞去的蝴蝶,若是睡着了,连梦里都是山沟里的花花草草。
我们生来注定是苦命的人,一头钻进城市里去,就一辈子也没能出来,为了活着,去拼命生计;为了面
子,都得装起来;为了尊严,有时候就又得当下尊严。苦的很,三十岁不到,就要考虑病死,六十岁不到,
就要考虑生老。若是活着,像是赚到了,若是死去,又觉得是应该的,都是任由天命的。
倘若我老了,我希望自己变的更加的开阔,能接纳一切人,对身份,对地位都没有偏见,对这个世界还很
好奇,但有正义感,而且能够很勇敢。
——王昕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