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青苗简报 | ​周羿：社会科学研究中的传染效应

老师简介：周羿，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社会研究中心助理教授、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口学博士。主要研究领域为人口经济学、人口统计学和社会流行病学。其研究成果发表在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 Review，Sociological Science，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Journal of Rural Studies，Social Science & Medicine，Journal of Epidemiology and Community Health，Journal of Population Economics,《经济研究》，《经济学（季刊）》，《世界经济与政治》和《中国人口科学》等国内外学术期刊，并曾获得第十八届安子介国际贸易研究奖。

2022年7月22日晚上18:30至21:00，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社会研究中心助理教授周羿应邀为第五期青苗计划的学员进行了主题为“Contagion in Social Research ”的精彩讲座。本次讲座由展金泳主持，香樟经济学圈学者和第五期青苗计划学员参加。

在讲座开始，周老师指出，在实证研究中，处理组对控制组可能产生的“外部性”（或者是“污染”）往往被当作是需要被因果识别方法处理的估计偏误。事实上，个体之间的“传染”是多元、复杂且广泛存在的，“传染”是我们理解世界运作的重要元素。随后，周老师通过抖音上音乐传播的例子，引入一个问题，即抖音上火的歌曲、歌手是否可以预测？同时，他从疾病防治、电脑病毒、社会网络中的观念传递以及流行文化等四个方面来说明“传染”这一研究议题的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

周老师接着和大家介绍了两类传染模式：简单传染和复杂传染。简单传染是接触/暴露传染，每次接触的效应是相对独立的，更多的接触意味着更高的感染概率。这其中往往不涉及思考和决策的过程。简单传染最经典的例子是传染病传播。接着，周老师给大家介绍了SIR模型，并通过黑死病、美联航路线图和2009年美国H1N1病例的空间分布等例子让大家疾病传染的典型特如何随时代变化和技术进步发生变化。要能有效地预测病毒的传染，首先要理解传播渠道的网络结构。

复杂传染所涉及的机制则更为复杂。与简单传染不同，复杂传染每一次是否被传染并不是独立的，当达到某一个阈值之后可能才会被传染。周老师以美国心理学家莫雷诺（Moreno）在上世纪30年代构造的人际关系图作为引子，运用一系列生动的例子向我们介绍了复杂传染如何通过社会网络起作用。Barbasi在《Network Science》中提及的匈牙利公司案例向我们展示了如何通过绘制公司的人际关系网络来找到对于公司政策推行影响力最大的员工。而南海公司股票泡沫破裂和凯恩斯选美比赛的案例则表明，人们在做决策时也会将对他人将如何选择的判断纳入考虑，使得人们的行为之间产生相互影响。接着，周老师介绍了一项有趣的思想实验来说明羊群效应的博弈。这一思想实验的结果表明，当存在传染效应时，在特定的决策环境之下，对于个体私人信息的加总结果未必会反映世界的真实情况。具体来说，早期决策者的行为会被赋予较高的权重，从而使得人们不能独立地使用自己的信息做决策，也使得市场对于私人信息的使用缺乏效率。

在经济学中，这种复杂传染的效应有时也被称为外部性，而个体的行为可以通过多种类型的机制和渠道对他人的行为产生外部性影响。Asch针对信息外部性所做的实验表明，在传染的作用下，即使是显而易见错误的信息也能说服被试。在Granovetter提出的阈值模型（Threshold Model）中，人们是否选择参与集体行为（比如学生运动）的决策条件被量化为成本与收益的衡量。对于每一个个体存在一个特定的阈值，只有超过阈值时，个体才会选择参与集体活动。通过改变其中一个个体的阈值就有可能对最后参与活动的人数造成巨大的影响。

接下来，周老师介绍了两种关于社会结构的极端假设：最有规律的Caveman World和最具随机性的Solaria World。对于简单传染，更随机的Solaria World传染更快；而对于复杂传染哪个世界传染更快，周老师与同学们进行了互动，并通过介绍Centola发表在Science的一个在线社交媒体实验，证明复杂传染在更有规律的Caveman World中传播更快。与此相似的另一篇由Duncan Watts等学者发表在Science的在线文化市场实验的论文则表明，如果人们在做选择时较为依赖于前人行为记录的信息，那么文化市场的不平等会进一步加剧，更容易产生“赢者通吃”（Winner takes all）的现象。此外，同一个作品在不同演化轨迹的“平行世界”中的市场份额和市场排名出现的明显差异也意味着，在每一个平行世界中，最红的可能未必是最好的，最好的也未必一定最红，个体的成功很难预测。回到周老师在讲座最初抛出的引入问题，对于抖音网红歌曲而言，由于现代社会中没有规律，混乱的传播取代了传统世界中意见领袖的发声，什么样的歌曲能够走红变得极度不可预测。

最后，周老师将这一传染现象引申到了当下的学术界中，学者们所在激烈竞争的是其同行有限的关注力。一项研究成果最终能被多少同行关注到，同样也受到传染效应的影响。这意味着，学术生涯的成功也存在着不可预测性。同一篇论文，甚至同一个学者，在不同“平行世界”所收获的成功可能会大相径庭。因此，同学们在学术的职业生涯中无论经历成功和挫折，都要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

转自：香樟经济学术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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