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烧结粘土砖,在我们中国有着数千年的历史。园林式建筑、宫殿式建筑、高耸的塔式建筑以及闻名于世的万里长城,曾经是中国古建筑智慧结晶的象征。从古代的秦砖汉瓦、青砖条石到现代的粘土标准砖、多孔砖、陶粒砖、粉煤灰砌块、硅酸盐砌块、加气砼砌块等无不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与进步,不过这种以手工砌筑为主的承重结构型式的建筑物正在一步步退出人们的视野。
建筑业是一门劳动力密集型产业,一个项目群能够带动产业链条的推动,提供成千上万个就业岗位,许许多多的人加入了这个产业,成为一支声势浩大的产业大军,许多乡下人的生活,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当年的乡下人进城,算得上是身无长物,所有的家当不过是瓦刀、大铲、托泥板、抹子、铅锤、盒尺外加一个工具兜而已,带着光荣与梦想,放下锄头拿起刀枪,来给自己革新命运。
工作就从摆弄砖开始,这种活在乡下大多数人都干过,乡邻之间的帮忙式盖房都是义务工(是说当年,可不是现在),谁也可以说是个二把刀。那出卖力气的青壮工最眼热的就是在脚手架上的工匠师傅,什么时候咱也弄个技工当当,挣个技术活钱啊?乡下人质朴无文,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吃亏也是常有的事情,好多的东西也是吃亏吃出来的,哪能一点记性也没有,光记吃不记打?
砌砖这活儿俗称“干打垒”,属于一种手工操作,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舍得出力气吃苦耐劳就行,熟能生巧嘛。老实本份的人脑子里就装这个,砖用前要用水浇湿,放线、撂底、砌大角、立皮数杆、拉通线,一铲灰、一块砖、一挤揉,俗称“三一砌法”。砌墙看横平竖直垂直平整,有没有游丁走缝。工匠师傅排砖很有讲究,一块砖头在他手里象魔术师手里的道具,那砖在他手掌心里滴溜转,选取边角整齐的一面向外,动作麻利不用说。青壮工在下边伺候的活就是往架子上传砖上灰,算是一种垂直运输。往架子上送砖也是一个窍门,扔砖的手讲究后手用力,这砖就能顺当地扔上去而不是一个倒栽葱掉下来没准落在脚背上。工匠接砖就象武林高手一样听风辩器接暗器那样准确,把砖撂在架子上,不能超过三层,超过了架子容易失去稳定性。工匠最得意的事情是拿大铲瓦刀往架子上一磕地大声呦喝:“上砖、上灰”,这个架式是最让青壮工眼热的,一天下来多弄了几个小钱心里也就美滋滋的,也算一种知足常乐。
乡下人大多一身多能,砌砖、抹灰、支模、制筋、浇捣混凝土乃至水电暖通、室外管网、装饰装修,什么也能来两下子,平时耳闻目睹也就是这个,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当然人也得有自知之明,比不上人家正牌军有板有眼循规蹈矩,乡下人就怕戴眼镜的有学问的现场给他上规矩规范规程标准的课,一听这玩意儿心里就发虚发毛,甭和哥们儿讲这个,您别忘了俺可是无文啊。
职业本身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是社会分工不同罢了。比如王塑就从来不以文化人自居,而自称是靠“码字”吃饭的;还有的文化人专门取悦读者,自称读者是他的是他的大爷衣食父母;政府官员讲的:“世上只有不合格的领导,怎么会有不合格的群众?”听了让人很受用、好感动,就象真的是在大饭店里遇上笑貌如花的美女服务员在优质服务一样,咱也当上主人了?受用归受用,这种话也是只说对了一半。人家功成名就风风光光美女粉丝追着搞签名;春风得意香车宝马坐捅名宅,你这个主人还得摆弄板砖风餐露宿修理这个地球。要不说怎么人人都想往公仆堆里钻呢?要不咱们换换,你做这个主人我做这个公仆角色成不?绝对的不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俊鸟总是喜欢登高枝的。如果是公共事业单位无望钻营失利那也就只好玩一把心跳,在工言工在商言商了,干什么就呦喝什么。企业里也是分决策层、管理层和作业层的,越往下越是受到严格管理和控制的对象。管理层也是比较威风的,这工作是别问详情,一罚就灵,除非是我一来列位就停工。脑袋瓜子灵活的主儿拿板砖来拍脑门,胆大妄为的可是拿它来显威风,咔嚓一手掌下去这砖头就两半了,你的脑袋壳有它硬吗?其实再大的威风也就是个马仔的角色,聪明一点的马仔可以做个小头目、小工头,高级一点的可以进入到管理层,做个高级的打工者。
老板阶层可以有权来选取择打工者,而打工者反过头来也可以给他来个回马枪,炒他的鱿鱼。比如当年有个电视剧《外来妹》,打工妹就是炒了老板的鱿鱼。临行前港商老板送了她一句话:“你记住,外来妹永远是外来妹。”而生性倔强的外来妹回敬他的话是:“你的话我记住了,但是我不相信这个。”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上进心太强的打工者是最让老板不放心的。
现实社会总是比起媒体视听里的刻意展示显得严酷而冷竣。乡下人打工一族,数年漂泊,真正有所成就的人是凤毛麟角,更多的人平凡如你我,成为这个蚂蚁群体之中不起眼的一份子。做为产业链条中最为薄弱的一环,承受的是无理的拖欠与讨薪维权的艰辛漫漫长路。当站在塔吊顶上迎着烈烈的寒风作式轻轻一跃而与精英之流的斗智斗勇游戏博奕,本来应该是公平交易的事情最后却演变成了空手入白刃的原始丛林式的搏击,这倒底是谁的缺位?弱者也有他的反抗方式,比如所谓之“民工荒”。
世上没有绝对公正合理的事情已经被人们所默认,所谓“接受即合理”,但是什么事情也要有个容忍的底线。生活从板砖开始,却不知道会以什么样方式谢幕?数年前我曾站在一幢将要落成的高耸建筑物前,偶尔看到墙体上用粉笔写的一首诗,字写得很漂亮,而且颇有文采,权录于此供有心人欣赏:“月儿弯弯照高楼,高楼本是穷人修。年年都有新区起,只教青年早白头?”民工群体之中也有这样的文笔,可惜作者是佚名。
每一个人都在编织着自己的梦想,朝即定目标最大限度地靠近。有的目标是触手可及;有的目标经过艰苦奋斗最终得够得到;而有的目标刚永远是个美丽的海市蜃楼。但是生活不能没有向往的目标与梦想,有梦才不会觉得深夜的漫长,有一点必须相信:千里之行,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