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眼看到王朔的小说《我是你爸爸》心里就起腻,这家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谁的便宜他也敢占,那就看看他这里头卖的是什么药吧。王朔这厮做生意也是块材料,偏偏去做了码字的文人,真是委屈他了。不过读者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掏了银子,叫他赚得大发,富得流油。
写文章这种事情只是自我感觉良好是不行的,好与不好由读者说了算。这东西和厂家商家的推销产品差不多,文章的题目标题就是个商品的标签,挂出的招牌,起个画龙点睛吸引眼珠的作用。读文章的读者就是买家,认可不认可人家说了算。这种事有点象饮食男女间的男欢女爱,有了感觉人家才会有兴趣来了解你,合了胃口对了脾气事情才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读者永远是作者的衣食父母,不过这父母不大好伺候,很会挑剔,而且象优秀的男人一样很容易移情别恋见异思迁。比如二三十年代的张恨水、刘云若;八十年代的金庸、古龙、梁羽生、席幕容,全凭他的兴趣所在。要他掏银子来买单可真是不容易,掌柜的总要制作贩售出来点真才实学的货色来,有道是没有天下君子不养艺人啊。
小的时候常和街坊的小伙伴玩打仗的游戏,当时的孩子头算是老大,给身边的一个个跟屁虫式的小孩子来封官。反正不用本钱全凭信口开河,军长、师长、团长、连长一个劲往下排。一个十来个人六七条木头棍的童子军,最小的拖着鼻涕的小不点也弄个连长干干,咱这队伍只有当官的而绝对没有兵。玩打仗玩的不好就玩成了真仗,小孩子的情绪有如三伏的天气女人的心,谁又能预测的准呢?搞翻了脸哼哼,再也不和你玩了,这算是最文明的了。小孩子打乱了当时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一个回合下来立见输赢,败军之将往往是放声大哭的那位。问题是岁数小身体弱,无拳无勇凭得是一时的血气之勇非要去捅捅马蜂窝,完了,这回可是连连长也做不成了。一下子叫人家打哭了,吃了亏的这位打不过只好在嘴皮子上找便宜,“死XX,儿子打老子,”“我是你爸爸”。当时直呼对方家长大人的名子是最大的污辱,人家一听就象被马蜂蜇了一样大怒飞奔过来,这一边打不过的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拨腿就跑。这种事情不是闹得很厉害家长一般不会露面,小孩的脸色跟狗脸一样,当那个真干什么?不过也有小孩子干架引得大人斗鸡一样惹得满街的人看热闹的事情也出现过。孩子嘛,伙伴还是伙伴,就象小夫妻两口子,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没有隔夜的仇,过两天大家都会和好如初,没有人会真的记仇。
嘴皮子上讨人便宜的时代毕竟是一去不复返了,当一个鲜活的小生命蹦跳在身边时候,心中实在是一种惶恐的感觉。父辈叔辈一脸尊严训斥的时光恍若昨日,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又该怎么办?数说别人的时候引经据典舞文弄墨词多得自己也以满为患,轮到自己了却只有沉默。儿子小时候特别崇拜我,能写会算是他在小朋友们面前夸耀的资本。我总是喜欢把他当做一个小朋友和他平等对话交流,做一个开明的父亲总比做一位君父有意义的多吧。现在的孩子思想活跃发展成熟很快,他对我也是由崇拜到怀疑再到否定之再否定,一直演变到现在的尊敬。
好几次他弄来五花八门的数奥教材来找我探讨,唉,看来做一个好孩子的父亲也真不容易。试题瞧得我心里发毛,实在做不了的题解我就明确告诉他我不行,现在的试题比起当年实在是深度难度增加了许多,再说我的理工科也就是一般化水平。从他善意挪谕式的微笑中我感到了他几分优越的自得,就象辩日里的两个小孩子嘲弄孔夫子那样:“孰谓汝多知耶?”
父子之间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是永远不会随着年岁增长而淡化的,我向往的是一种父慈子孝的亲情,儿子是我此生最大的财富。有的时候我也让他听一听《酒干倘卖无》这种歌,讲一讲靠拾酒瓶为生的慈父和歌星女儿的故事,算是一种寓教于乐。儿子乖巧且懂事,但他对我却不事事盲从。一次我们为了一点事情发生了争执,我摆出了当年他爷爷的威风专横地对他说;“我是你爸爸,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也包括你,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儿子并不怕我,反而悠然一笑说:“但是我有我的选择,您必支持我,因为您是我爸爸。”
儿子的话并没有引起我的不快,瞧瞧他已经长高的身体但是还是很稚嫩的脸,忽然感到一种温心。儿子不再是那个依畏在父母怀中的小男孩儿,他应该有他独立的人格,因为儿子在长大成人,有儿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