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粮液先生是一位人品俊朗、风度蹁跹的绅士,包装他的酒瓶女士则是一位端庄娴柔的大家闰秀,这一对恩爱夫妻的结合真可谓珠联壁合、天作之合。当然这世上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一对贤伉俪身边的陪伴者也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分子名牌珍品,称兄道弟的都是名牌手表、钻戒首饰、中华烟之类及数不清的滋补品。赶上了大好太平盛世才能有如此的好风光。
品牌货的流动性都很大,就象你我手里的这几张数得清的钞票一样,一念之差就得流到人家手里。人的一念之差很厉害,一个念头五粮液先生和酒瓶女士的爱情生活就得结束,又岂能等到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绅士先生稀里糊涂地进了社会贤达的喉咙,酒瓶女士眼睁睁看着爱情生离死别、肝肠寸断徒负奈何。一席酒宴声犬色马满桌狼籍,结果是软中华烟变成了烟屁股,品牌货变成了昨日黄花,酒瓶女士在悲痛欲绝的昏迷之中连同昔日伙计被装入一个大纸箱子里,以后如何且只有听天由命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酒瓶女士的心情也就麻木了,用心如死灰来形容她的内心也并不为过。这一天她挣扎一下身子,身边被挤得满满的,什么纸盒啊、一次性纸杯啊、餐巾纸啊,问题是这些家伙之中也有存心不轨的存心揩油,赖在她身边不肯走,真是闹心。“丑闻”,她愤愤地说,“你们离我远一点好不好?象我这么优秀的女性竟然和你们这些垃圾挤在一起,真是耻辱啊。”
这个时候一根抽了半根的中华烟听得不耐烦了于是打断了她的话说:“我说姐们儿,你是怎么说话的?咱们这里谁是垃圾?当年各位可都是人间极品,不是有身份有派的人物谁能消费起咱们?可是现在谁又不是垃圾?人这玩意儿最他妈的没良心,消费完了咱不就成垃圾了。”
“不会的,”包洒瓶的纸盒很有信心地说,“总会有人把咱们想起来的,咱们有剩余价值,人不会把咱们就这么处理掉的。”
酒瓶女士沉浸在对亡夫的深深回忆中,幽幽地说:“唉,想当年我的夫君是何等洒脱何等风流倜傥的一位,可恨这人嘴巴就是馋,郎君转眼就进了人肚子,连个尸骨也没有留下。孤伶伶地剩下我一个,我这时候最想起当年的哭长城的孟姜女,此情何堪啊。”
“呵呵”,这时候传来装香水的纸盒子女士的冷笑,“什么情不情的,咱们不是动物,不应该讲感情的。身后的事情就让天公去管吧,聚散也有天注定,不怨天也不怨命,咱们天生就是让人消费的命运。”
中华烟头有些愤愤不平了,打断了香水瓶子的话:“一看你就是冷血物种,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没有一点同情心”。他瞅了香水盒子一眼惊奇地说:“我说呢,感情你是个泊来品,也难怪,洋鬼子的货,化外之民没有学会我们中华天朝的大仁大义,你再说这种没人情味的话就让人把你送回欧洲去。”
香水盒子女士又是冷笑:“你是有血的物种吗?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说大话。你说话可注意点,我可是法国货,关系着两国关系和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再说洋垃圾向来只有运进来有退回去的道理吗?”
“呸”,报废的打火机呸了她一口;“你算什么法国货?当我不认识你啊,咱们还是一个村子里的,包装一下你就真成了洋鬼子了吗?咱们都是一个作坊里出来的,你忘了吗?当初你还追过我,说非我不嫁,咱们还谈过一个星期的快餐式恋爱你忘了吗?”
香水女士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找什么样的对象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土包子啊。告诉你,我可是正宗法国货,就算是法国农村里小作坊生产的也比你牌子正啊。瞧你那个瘪三样,谁和你是一个村子里,揭我老底干什么?”打火机只是冷笑不语。
这个时候纸箱子忽然被打开了,有人把它们分类摆放好原来有人上门来收购。有人专门上门收购各种名牌包装,价格给得还算可以,从主人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
酒瓶女士几经波折被送到一个潮湿的小屋子里,四下摆放了许多空酒瓶子,这个国酒那个佳酿的,反而她到不感到孤单难受。只是屋子里气味难闻,四下散发着一股剌鼻的霉变气味,屋子里存放着散酒有人往里装酒有人利索地打着包装。
酒瓶女士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难道这些人要给她找个新郎君?可是眼前的这些货色还真的没有看上眼的,会不会给来个强拉郎配生米做成熟饭?越想越感到一种剌骨的恐怖。
果然轮到她了,有人打开瓶盖子往里倒酒,一股剌鼻的酒精味熏得她几乎呕吐。“不行,不行,”她拼命地反抗,“你不是我的夫君,味道差得太远了,捆绑可不是夫妻。”可是人家并不管这一套,很麻利地把活干完,谁也感觉不到她的抵抗与哭泣。
这装进来的家伙来路不正,酒瓶女士镇静了一会儿喘了口气说:“你是谁?谁叫你进来的,快出去。”
那酒悻悻地说:“你以为我想进来啊,他们硬把我装进来的。”
酒瓶女士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不愿意,你怎么能和我先生相比呢?他是大名鼎鼎的五粮液,是个很文雅的绅士,你算干嘛的?连个名子都没有,无名鼠辈而已。”
酒懒懒地说:“谁说我没有名子,我不能和五粮液大哥比,但我也是享誉几十年的老酒啊,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牛栏山二锅头是也。”
“那也不成,”酒瓶女士哭着说,“你出去做你的二锅头吧,叫人家看见我找了你这么个主儿,我怎么出去见人?”
二锅头看了酒瓶女士一会儿说:“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即来之则安之,什么这个酒那个酒的,喝下肚子酒醒了还不都一样吗?酒瓶子我见过的多了,脾气真大,还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婆婆妈妈的,你以为长得象你就是手榴弹啊?你给我来个百米投弹来试试?”
“再说我就去死,和你同归于尽,”酒瓶女士挣扎着就要往墙上撞,这来吓得二锅头赶紧求饶;“好说还不行吗?大哥没了你再闹也回不来了啊,你就别伤心了。再说我二锅头虽然比不上大哥风流倜傥,但还是属于温柔型有派的酒型啊,以后时间还长得很,你说怎么办吧?”
酒瓶女士想想也是说:“好吧,也没有必要同归于尽。不过说到底你也是水货,叫工商局查住了不许连累我,以后凡事让着我,不许欺负我。”二锅头一口答应。
没过了多久,酒瓶女士和二锅头先生就被摆上了烟酒店的柜台,他们气质高贵焕然一新,被摆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因为视线好所以看过了太多的人情往来人情世故。二位又做起了一对恩爱的夫妻,至于此次爱情能够维持多久,那就要看他们的爱情指数和命中机会的概率与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