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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美洲:创造新的社会—生态景观

2022/9/21 16:08:33  阅读:203 发布者:

内容提要:15世纪,当欧洲人到达美洲时,他们带来了移民和武器,但也将观念、病菌、动植物和特定的权力—经济结构一并引入。美洲的社会—生态景观经历了彻底的变化,这些变化助长了欧洲人的侵略,对原住民来说却是一场灭顶之灾。16世纪,杂草、动物和疾病构成的“哥伦布大交换”深刻地重塑了美洲,这一时期物种传播的速度和广度在历史上前所未有。事实上,美洲的景观是一种全新的创造。它既不是美洲原住民的愿望,也不是欧洲入侵者所能想象的,而是生物动力和社会动力协同作用的结果。

作者:丽思·塞德雷斯(Lise Sedrez),巴西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2005年获斯坦福大学拉丁美洲史博士。曾任美国加州州立大学长滩分校历史学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拉丁美洲环境史。她是拉丁美洲及加勒比海环境史学会(SOLCHA)创始人之一。参与主编的环境史著作有:A History of Environmentalism: Local Struggles, Global HistoriesThe Great Convergence: Environmental History of BRICS.

徐露、李星皓译         

来源:《国际社会科学杂志》2022年第2P78P81

责任编辑:梁光严 张南茜

 

15世纪,当欧洲人到达美洲时,他们带来了移民和武器,但也将观念、病菌、动植物和特定的权力—经济结构(power-economic structure)一并引入。这些新到达的实体与美洲社会和生物群落的相遇并不总是和平的,实际上通常是毁灭性的。当代美洲社会就是从这种冲突当中诞生的。

美洲环境史的研究中不乏一些经典的观点,《生态帝国主义》与《活着的过去:现代拉美环境史》中都有体现。本文的主题 “创造新的社会—生态景观”并未刻意区分南美、北美,而是将美洲大陆视为一个整体。要解释的核心问题是:欧洲人在新大陆的碰撞意味着什么?

我们将关注以下概念:“景观”(landscape)、“社会—生态景观”(social-ecological landscape)和“创造社会—生态景观”(creating socio-ecological landscape)。这些景观不只是陆、水等元素的集合或者马赛克式的拼接,而是多种元素相互作用的结果。理解“过程”(processes),是思考景观的关键。历史学家需要确定某种景观是乡村景观还是城市景观(rural or urban),是自然景观还是社会景观(Nature or Society),是随意创生的景观还是刻意制造(randomly or deliberately)的景观。

1516世纪美洲的碰撞

15世纪欧洲人来到美洲大陆时,那里并非如想象的那样荒无人烟,而是人口稠密,特诺奇蒂特兰城(Technochititlán,今墨西哥城)就是一个典型。当时的特诺奇蒂特兰城是比西班牙塞利维亚还大的美洲大城市,尽管比不上中国的北京城,但远远大于西班牙人见过的城池。特诺奇蒂特兰城还是一座湖中之城,影响着周边城市的景观。不少西方电影将美洲原住民描绘成过着游牧生活的狩猎采集者,然而前哥伦布时代的美洲社会就已经出现农场主和城市居民。特诺奇蒂特兰城绝大部分的粮食都在城内生产,采用的是称为“奇南帕”(Chinampas)的耕作技法(图1)。这是一种在湖中种植作物的重要技术。当时,美洲的粮食生产、景观管理、水源管控已经形成完备的体系。

16世纪,则见证了美洲的人口大灭绝。例如,墨西哥谷地在30年时间里,中心地带人口数量减少了八成。在欧洲中心论的神话叙事中,人们把这段碰撞仅仅归因于种族优越性和宗教力量等。而欧洲人在美洲建立了怎样的新秩序?“奇南帕”以及其他美洲原住民惯用的耕作技法已成过去。在克罗斯比笔下,这其实是一场环境危机。美洲的社会—生态景观经历了彻底的变化,这些变化使得欧洲人的侵略有如神助,而对原住民来说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阿尔弗雷德·克罗斯比及其理论

阿尔弗雷德·克罗斯比(Alfred W. Crosby)是必须要提到的一位学者。他生于1931年,卒于2018年,是研究拉丁美洲史的专家,也是最早的一批环境史学者。青年时期的克罗斯比还是个激进分子。在新的环保运动浪潮之下,他曾在美国为争取民权而斗争,挑战当局处理环境问题的方式。克罗斯比也是一位影响深远的学者,他的著作《哥伦布大交换》(1972)和《生态帝国主义》(1986)一直是环境史的经典读本。

“哥伦布大交换”(图2)一词流传极广。它提醒我们,在15世纪欧洲人到达他们所称的“美洲”的时候,洋葱、橄榄、咖啡豆、桃子、小麦、水稻、香蕉、甘蔗、蜜蜂等欧洲物种也随之来到了这片大陆。有意思的是,提到咖啡,人们第一时间会想到巴西,然而咖啡的原产地并不是巴西;说到香蕉的原产地,人们的第一反应是南美,可香蕉也不是南美本土作物。与此类似,蔗糖的原产地也不在美洲,美国牛仔(cowboy)与南美牛仔(gaucho)放牧的牛群,也不是美洲本来就有的。另一方面,“哥伦布大交换”也使美洲特有的火鸡、番茄、菠萝、马铃薯传入欧洲。想象一下,爱尔兰人、德国人没有土豆,或者意大利人没有番茄酱,那会是什么场景?同样,没有哪个欧洲人想生活在没有可可的世界,但可可原产于美洲大陆。15世纪晚期开启的物种交换,改变的远不止是世界人口的饮食结构,景观也在极大程度上被改变了。

《哥伦布大交换》之后出版的《生态帝国主义》有些不同,进一步说明了为什么欧洲能在美洲实现生态上的扩张。克罗斯比先是提到了“泛古陆”(Pangea)。图3的左边是泛古陆,右边以大西洋为中心的地图是我们如今的大陆分布。海洋就是地理学家所说的泛古陆之间的裂隙。在15世纪之前,亚洲人、非洲人与欧洲人已经有了很多联系,可他们与美洲隔海相望。16世纪时,这一情形出现了变化,人类开始跨越泛古陆之间的裂隙。

因此,克罗斯比呼吁人们关注16世纪时,他唤起的是人们对人类历史上一个重要时刻的关注。这一时刻不单对欧美人有意义,更对全人类有意义,因为封闭了许多个世纪的地理藩篱终于被打破了。克罗斯比还声称,人类并非独自跨越大西洋,“生物旅行箱”(portmanteau biota)也随之而来。种子、杂草、咖啡、菠萝、鸡等一切人类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是生物旅行箱。换言之,每个人随身带着一种生物多样性。克罗斯比在《生态帝国主义》一书中,将以上概括为欧洲杂草、动物和疾病的登陆,这解释了欧洲人为何能成功地改变这片大陆。在美洲部分地区(如北美新英格兰地区)、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欧洲人创造的新景观与欧洲的景观相似。这些地区又被称为“新欧洲”。然而,欧洲人未能在亚洲和非洲复制欧洲景观,无法将其变成新欧洲。克罗斯比还指出,跨越大西洋的距离本身也不容忽视。在生态交换过程中,能到大西洋彼岸的物种的传播能力是很强的。当时从旧大陆到新大陆要36个月,病毒在船上与人长期共生,很可能到下船时,船上的幸存者已经对病毒有了免疫力。了解生物动力(biological dynamics),才能明白哪些物种为殖民扩张提供了助力,尽管当时的殖民者对生物动力还一无所知。当然,与生物动力如影相随的还有社会动力。一是奴隶制。500万黑奴被迫横渡大西洋从非洲来到美洲。他们带来了自己的经验,对美洲原住民形成了压倒性优势。二是种植园。殖民者在美洲土地上种植欧洲市场需要的作物,这刺激了景观的变迁。事实上,美洲的景观是一种全新的创造。它既不是美洲原住民的愿望,也不是欧洲入侵者所能想象的,而是生物动力和社会动力协同作用的结果。

 

美洲的土地、城市、景观,是生态系统、生物群落和历史进程相互作用的结果。这些景观在一定程度上呈现了本土与外来因素的混杂特征,至今巴西生态退化最严重的地带还居住着原住民和黑人(黑奴的后代),这些人也最容易受到疾病的折磨。大多数美洲景观代表了一种新的生态经验,是自然要素与社会要素的结合。16世纪,杂草、动物和疾病构成的“哥伦布大交换”深刻地重塑了美洲,这一时期物种传播的速度和广度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

问答环节选录

问:您能否对生物动力作进一步的解释?

答:生物动力是多数环境史学者今日所必须面对的。仅仅了解人类历史进程是不够的,必须更深度地去了解生物动力。例如,我们知道葡萄牙人把咖啡树移植到巴西,建立大量的咖啡种植园,又将成品咖啡出口到其他国家获利。了解这些并不够,重点是要理解咖啡在巴西种植的过程。阿拉比卡咖啡(Arabica)就是典型的例子,这种咖啡作物适应性强、分布很广,但极其消耗肥力。这解释了种植园主们为何要在新开垦的土地上种植这种咖啡,二三十年后再弃耕。

问:克罗斯比的观点是不是错误的?

答:学者们对克罗斯比的主要批评在于,克罗斯比有意突出了生物动力对形塑景观的作用,却忽视了社会动力。当然,要是没有克罗斯比的开创性研究,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优秀的论著去挑战他。

转自:“中国学派”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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