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 校 哪 些 事 儿
戈 艮 著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乃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作者敬启
(一)
学年即将结束,全县教育系统干部人事变动紧锣密鼓地进行,一如关注四年一次的世界杯,今年的人事变动吸引了全县一万多名教师的眼球。
此刻,远离县城的北巾中学,副校长方一丰正躇踌满志地竞争校长职位。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老校长今年退居二线,他是公认的校长热门人选,担任副校长五年,函授本科学历,一级教师职称,曾获评“省优秀山区教师”称号,资历上没得说;上面关系也不错,几个月前,教育局文局长在方一丰的哥哥面前亲口答应,有意提供平台让他锻炼锻炼。
“方副校长,电话。”办公室传来喊声。
方一丰跑向校长室,接过话筒“喂”了一声,声调立刻变了,是文局长的秘书打来的,让他明天去一趟教育局。
次日,方一丰忐忑不安地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文局长招呼他坐下,例行公事地向他了解学校情况,询问方一丰下一步对办好北巾学校有什么看法。方一丰早有准备,一五一十地汇报,最后总结为:一年打基础,三年上台阶,五年大变样。文局长点点头,说:“小方,你年纪轻,有想法,这很好。不过,目前还是让你哥哥抓紧落实那笔资金吧。”然后退回一个厚厚的信封,那是方一丰的哥哥拜会文局长时留下的一块“方砖”。
方一丰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尴尬地离开局长办公室。原来,哥哥的一位老板朋友曾经许诺在家乡捐建一幢教学大楼,为此县委章副书记和文局长一行专程赴省城商议,如今许诺没有兑现,半年过去了,那笔捐款分文未到账上。
在这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他急了,电话催促哥哥,哥哥无奈地说,由于生意上投资失利,那位朋友目前资金周转困难,但在渡过难关后一定兑现诺言。哥哥电话里向章副书记和文局长解释,其实他们彼此清楚,这种解释是坟头上烧报纸——糊弄鬼。他们打着哈哈说,哎呀,我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务必请你帮帮忙,我们等着早一天落实资金呀。
挂上电话,他和哥哥面面相觑,一百万元可不是小数目,到哪里去筹这笔钱?只有去买彩票碰碰运气,或者打劫银行了,他自我解嘲。
……
新学年开始了,方一丰坐在学校会议室主持全体教职工会议,他的身份仍然是副校长,不同的是,主持学校全面工作的副校长。因为哥哥在文局长的电话中再次承诺,半年内朋友的资金保证一步到位。
事后,据内部人士透露,邻近学校一名副校长有意调入北巾中学出任正职,章副书记也有此意,而文局长认为此事不宜急,缓一缓再说,于是就有了方一丰 “北巾中学负责人” 的身份。当然,方一丰不会给那个副校长机会,一年后他就转为正式任命,这是后话。
无论如何,方一丰现在是学校的“一把手”了,是700多名师生的“一哥”。有人说,在中国,谁的权力最大?一把手。大至一个国家,小至一个单位,一把手是法人代表,管着人事任免权和财政支配权,在本单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北巾行政班子成员8人,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校长一正二副,教导处一正二副,总务主任一人,团委书记一人,还有会计和出纳共10人。副校长中,一个是吴恩,有人叫他吴承恩,或者干脆称为“西游记”,此人再过二年就到50岁了,是方一丰北巾内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也难怪,50岁前在单位里不能提拔,以后只好“梦游”了(他的一大绝技,能够坐在椅子睡上一觉,老师们戏称他西天梦游——找养女妖精)。另一个是章龙,三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从县城高中的团委书记上平调过来,每天西装革履,一副吟鞭东指、舍我其谁的样子。
开学工作紧张而忙碌,交费注册,班级调整,任课安排,方一丰投入极大的热情和十足的干劲,然而,他面对的是山区中学的“吉祥三缺”。首先缺师资,尤其是理科类老师,学校只有一个即将退休的物理老师,他找到主管师资调配、从某局机关交流过来的女副局长,没想到女副局长爱理不理,再次催问,她竟然说,你们内部解决!不要安排那位物理教师做班主任,让他多担些课不就得了。天哪,一个人可能担任二个年级8个班共20多节的物理课吗? I服了U(我服了你)!方一丰见识了外行如何指挥内行,他算是对牛弹琴了。
其次缺生源,北巾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为应对上级“普九”检查,仓促创办的一所山村初级中学,学区只有四个村,由于历年投入不足,学校建筑是典型的豆腐渣工程,校舍斑驳陆离、破烂不堪,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建成只有15年的学校!优秀学生流失到周边老牌学校去了,留下来的不是过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如此说来似乎过激些,可老师们和周围群众都这么说。开学时缴费注册,一名家长大声嚷嚷,要是我儿子成绩好,还会来你们这里读书?!似乎他儿子来北巾读书委屈了他。
第三缺经费,学校规模较小,只有12个教学班700名学生,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不准收费,只能靠省里下拨“两免一补”经费来运转。老校长走得很干净,交接时没有留下什么债务——账面上留有800多元现金,但是上学年近9000元的升考教学奖尚未发放,方一丰跟白手起家没有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