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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怀念,重逢

    类别:故事 作者:素馨与 给他发短信 日期:2022/9/30 8:14:36 网友阅读:513次 网友推荐:2次  字号:   

    今天他照旧提早些来到广奈市A中避难所做志愿活动,已经是大学生的他只是想借此多些交际,同时赚个志愿奖状或证明什么的以便期末综测加分。“沈阳晨”,他在签到表上老位置找到自己名字并签字,放下笔时恰好注意了一下旁边的一张表,他忽然好奇有没有熟悉的名字便大眼看了一下,就在表子中间位置靠左一列有着“周晨阳”三个字。

    他吃了一惊后兴奋起来,那是他初中一位同学的名字,关系极为要好,曾经日日相伴的,却在中考一别之后才发现彼此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高中直到现在,每每忆起初中,总是忘不了他。他问过所有可能知道的同学与老师,结果只了解到他去了铁一中。

    由于高中繁琐的学习任务,他曾经的确一拖再拖,毕竟那么大的学校要找一个人总会缺些动力,直到终于下定决心动身时方才意识到大家都已经毕业了。或许人生总是这样,起初以为相别的仅仅是无所谓的一丝一毫的,后来才会发现,原来那的细小峡谷所通向的,是茫茫大海的两岸。苦与悲往往只发生于不知觉间的忽略,而忽略的积累是漫长时间中,不完美习惯最致命的缺点。于是他总是笑自己,又发现了一个会被将来自己重复以不知多少遍的人生定则,而且是定格为遗憾的那种……

    短暂发呆后他连忙询问旁边的值班老师有关这张表格的事情,被告知这是其他避难所的签到表时他决定多等会,可一等便是一整天,今天校长与市负责人刚好去参加市里有关河南暴雨避难所物资发放安排规划的会议,直到下午四点半方才匆匆忙回来。今天他也忙碌了一天,只是时不时总记得跑过来问问校长的情况。

    校长回来后与到学校来的市负责人急迫地给学校的外援志愿团队和志愿老师开会,五点二十才结束。校长一脸疲惫,见他是村里负责人方才放下手头将要拨出去的电话缓口气,告诉他那是小太阳小学避难所的志愿者名单,否则他肯定又会一句“找你们村负责人去”先摆脱麻烦,毕竟忙上忙下的,他太累了。这时刚好一个电话打来,说是216宿舍空调有问题,两边争吵着,一边说来的时候就坏了,一边说是他们胡乱按的按坏了。没办法,同情一句后校长便匆匆走了,那步伐显然不该是一个较高层管理人员走出的样子——起码跟沈阳晨想象的不一样。

    暴雨到现在已经十分平静了,弥留的大水也几乎消退了下去,大多数难民恋家都一个个着急回去,或是为了什么特殊的急需药物,或是为了生活上的方便,而志愿工作也有了临末的势头。想到这里他唯恐那里的避难所提早解散或者社区志愿团队的着急调离,即使到了六点十分所有志愿者一定会全体回家,他还是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能再拖了。日记中许许多多往日的悔憾告诉他,人生一定要有那么些憨愚的果断,傻气甚至抛开其他一切顾虑地往前冲,冲到最极速,冲到最高效。

    百般拾掇才备好假条并拜托相关领导签好字,跑出校门他借了辆共享单车,看着手机导航一路飞奔。

    前些天的暴雨想必是让这夏季本就不多的阴天给酣畅尽了,这几天倒都是艳阳高照,街道上已差不多恢复了往日模样:步伐轻缓的行人、等待路灯的汽车还有和风下荡着柔波的绿柳条,都是旧时的画风。各方救援队伍的奔波下伤亡罕有听闻,而财产损失都有对应的公法补贴,除了眼前时不时路过的几辆挂着“河南加油!”的支援车——标语前总不忘标上某某企业单位,这场大水似乎没有从这片祥和的中原大省带走太多东西。

    他又不自觉地回忆起初中的那段时光,那时他们同一个宿舍,清晨时互相督促地早起背单词;中午放学一起狂奔出教室赶着不足50分钟的午饭时间踢足球,再于剩下不足十分钟时赶到“干净的”食堂;晚上再一起于漆黑的运动器械操场上度过一天中最后也最疲惫的忙碌——上课时他坐在他后面,下课时他们相同的规划。那些月考时相互拼比成绩的回忆,那些在宿舍阳台上洗冷水澡的回忆,那些在体育课测试的跑道上一起领头队伍的回忆……还记得最后的班级告别,沈阳晨挺是内向——罕与女生说话,甚至不敢碰女生的东西——很有初中学生特有的夸张化奇异性格。那天女生让他签字时便羞于触碰女生的校服或者同学录,打算拒绝时,周晨阳倒过来用手给他垫着,就此,那天成了沈阳晨与班里女生交往最多的一天——他一学期其它时间的总和都不及这一天的一半。

    他禁不住傻笑起来,欣慰自己的幸运,也嘲笑他们的幼稚。额头下淌的汗水还有脸颊上泛起的微笑都在路过的光斑与树荫交错中闪烁着。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又加速起来。

    每每行驶在城市的公路上,沈阳晨都会回想起坐在来往大学与家乡之间的高铁上看到的景象:各式各样积木大小的方正建筑物,交错的灰色细条上流动着蚂蚁大小的黑白汽车。而不论是建筑里坐在桌边的西装工作者,还是车辆里架着胳膊抽烟的蓝领司机,他们都只是这幅构图里一分简单的元素,遵循着自己从很久以前自己便已默认了的习惯,简单地重复着。以至于从长久角度看来,这幅图画仍旧是静止的。现在他这么想是为了让自己从周围环境里开脱出来,以做好心理免疫,防止后来的相遇忽然给他带进来太多的出乎意料。

    “就是他!”沈阳晨很确定地想到,他不会记错。“嗨~周晨阳~”他大声喊道,任周围陌生人向他望去,他都放下了。公交车门口的那个男生着一身浅色的新潮衣服,头发是长长的纹理烫。男生向沈阳晨看了一眼便回头继续打开手机上的健康码与电子公交卡,登上了公交车。

    沈阳晨在单车上固定着姿势发呆许久,他没有望向远去的公交车,更没有打算追上去,只是缓慢地将车排在前面一列单车旁,关上了锁,虽然仅仅不过五秒钟,但转头那一瞬间,男生眼中交替的光芒让沈阳晨明白:该结束了,不论是对这位曾经的挚友的怀念,还是自己这种恋旧的毛病。

    即成的性格才真正是空间上的靠近无法改变的距离,时间所分隔开的,从来不仅仅是空间上的遥远。而明明是很久以前已经在日记本中反思无数遍得来的经验,却还要一次又一次地通过打击来自我验证,沈阳晨再一次回忆起读者上的一句话:“人类从历史中获得的唯一经验就是,人类永远无法从历史中获得任何经验”。

    他苦笑了一下,再一次讽刺自己怀恋旧时的诟病,这次他没有带着留念回头去望,他拦下公交车走上去,没有一丝犹豫。

    他登上一辆从此处直达A中的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望向窗外思考起来,半小时多的车程,他有的是时间去回忆,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不过五秒钟。

    他彻底信了,过去的东西,快乐也罢,温柔也罢,它即成平静的过往,就让它在记忆中留一片美好的神秘吧,不要企图打破或者禁不住那谜底诱惑,否则,甚至会连同已经拥有的回忆模样一并失去色彩。毕竟,快乐与温柔有些时候,仅仅是自己的感觉,而那些期望回去的,都只是太过幼稚……

    “但也说不定,或许是自己认错了,毕竟已经有五年了”,沈阳晨想到——其实是一种保证旧时回忆不被污染的自我保护思想,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再会像这样挽救了,过去的,就让它枯黄在日记中。因为旧时的单纯掺进成长后的繁杂,只会将那回忆本来朴素的清丽掺进多余的暗淡与繁杂。

    但也说不定,或许是他真的认错了,但有关真假的谜已经永远是一个禁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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