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队长只能从思考幺三先生的思绪中收了回来,又重新收罗着。突 然想到了,就在今年夏天,一队长为他生产队种在村东头田地里的西瓜 在一夜间被自己的队员傻大个汪三荣带着村里一群孩童偷摘一通找他讨 要说法的事。当时情急,还差点搞起两队员间的武力纷争。他清楚地记 得事情是这样的,一队队员老汉王育才负责队里十亩西瓜种植和看管, 他可是有一手种瓜的好手艺,这让其他三个队里的队员羡慕不已。一队 队员每年凭着分值高分得钱物多,这跟王育才老汉搞的这一经济项目很 大关系。他名副其实地称为队里种瓜能手,带来的经济收入给大伙带来 了实实的经济实惠,他也被村民列入心目中时常得到口赞不已的劳动能 人。今年夏天他负责栽种十亩瓜田又是丰收在望,绿油油的瓜藤地里布 满圆溜的绿皮大西瓜,这早已让村民们眼见馋涎欲滴。
烈焰的太阳暴晒了一天的河川高地上村落,夜依然是被白日未退的 热浪包裹着,暑热让人们无处藏身。稻场上屋檐边早已摆起了竹床阵, 有些人家拆下门板架上四腿长板凳铺上凉席当床了。人们在夜色中谈着 往事,仰望遥远的星空,仰着晚饭后消食带尽干瘪的肚皮,一年一年就 这么地过着。人到中年的男人们三五个凑到一起偷偷无聊地谈论一下女 人,偶尔撩乱着几个未婚年轻人的心。他们白天在这暑热天气烧烤着, 累弯的身子这一刻闲下来也显得无所事事。此刻按捺不住精力旺盛的男 人,神速地耐着暑热在闷热的家里硬板的床上与婆娘赤膊地干了那事, 女人裹在男人赤膊的身下熬熬叫,完事后男人抖落下淋漓一身的汗水, 飞快地出来,呼呼地躺下就睡着了。
二队的汪三荣一直娶不上婆娘,无所事事地在夜深人静时消停不下 来,喜欢到处吓晃悠着。他脑袋是在两岁一次高烧中烧出了毛病,长大 了成了个不太清白的半傻儿,后来死了父母,没有父母兄弟一个独人。 队里照顾让他看管着队里的几头耕牛,让他凭放牛拿些工分,这使他白
天专管放牛,算是悠闲而夜里又百般精力旺盛。在学校放暑假的这一段 日子里,他便和这村里一群无事的学生孩子搅和在一起,成了他们耍笑 的大个子孩子王。
孩子们总是会给他戴一些高帽子,出主意要他带头干一些让大人头 疼而又不受牵连自身的事,往往拿他当一面挡箭的牌子。因为汪三荣是 公认的脑袋不清白的人,做了再出格的坏事,别人也没法去惩治他。这 几天里几个半大孩子在一起密谋,想尝尝一队里王育才老汉种植在村东 头地里的诱人味口看管极严让他们艳欠不已圆润且大的西瓜。他们一致 认为再不下手,一队里马上要采摘送进县城已联系好的政府机关或工矿 企业买家。他们已经侦察到王育才老汉这一段夜间的行动规律。这一段 时间里,王老汉总是在深夜时分,人们熟睡的时候,他会离开他夜里看 守西瓜的草棚的睡场,回家陪着他快要死的老娘。
这群侦察兵和策划者中就有我二哥。
这一天他们就展开的密谋已久的行动,首要是怂恿汪三荣作他们形 势上的领头人。他们在村边离瓜田不远的水塘边找到了正牵牯牛喝水的 汪三荣,指着远去的瓜田说:
“汪三荣老大,我们今晚想去一队瓜田里搞几个西瓜解解馋,我们 看在平日里最要好的份上,这等好事不能忘了你,你就当我们的老大吧。”
汪三荣顿时轮了一下眼皮,白眼往上小翻会,又扭头望向他们手指 的西瓜地,慢着声调说:
“一队长,还有那个队副长,可凶着哩,我怕他们。”
“怕个啥,我们都不怕,你那么大的个头,哎,还怕他不成。再说 我们是怕有好事不告诉你,怕你对不起你,是不是,哪叫我们是要好着 呢?”
“老大,你还是去吧,我们把王育才老汉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他 这几天下半夜不在瓜棚里,他的娘病得快不行了,到下半夜他回去照看 老娘去了。”大伙再次怂恿道。
“那好吧。”他答应时口水已经流到下巴底了。
晚饭后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露天的竹床阵里窜来窜去,大人们 不因为他们故意地东跑西窜而引起异样的关注,他们在这个预谋已好的晚上表演得依旧是若无其事,在大人们带着睡意浓浓的熟睡后,他们便 悄然地聚会在离瓜地不远去的一处高坡旁的洼地里。在云层里时而微露 弓弦的月光下,不愄惧蚊虫叮咬,他们眼睛瞭望地盯着王育才老汉的看 瓜棚,等待着王育才老汉悄然地离开。
汪三荣来得很早,他已趴在高坡的低洼处跃跃欲试了,守候着那一 束从瓜棚慢慢向路边离开移动着的电筒光亮。
他们躲在高坡的低洼处等着,窃窃私语。
当王育才老汉在午夜时分准时地要离开时,他习惯地用手电筒的强 光环扫他的瓜田一番,然后操着田埂道,在电筒光的指引下往村里走去, 快到村口时他将电筒光关掉,怕引起村中的狗吠,惊动了村民。这一切 被躲着的那一伙七八个半大男孩和高个汪三荣看在眼里,他们一阵狂喜 后就如入无人之境地驱向瓜田里。
第二天一大早,一层起自田间的薄雾还没来得及散去,人们还趁着 昨夜暑热已经退却新一天的太阳还未照来时,在清早的凉爽呼呼地催着 村民还在大睡。从远去田埂上传来扯扭之声,打破这清晨的宁静。他们 睁开惺忪的眼睛,抬头往田间传来动静的方向看。原来是王育才老汉紧 揪着汪三荣的左手腕,呼呼大叫。汪三荣用力想摆开他, 却被抓得太紧。
就听王育才老汉骂骂咧咧: “你这瘪谷秕子,偷吃了队的西瓜还若 无其事,在老子棚里拉屎拉尿,还敢在我的床上酣酣大睡。”
当人们将他们围成一团听起是怎么一回事时,好多人又忍俊不禁起 来,总觉这事只有像汪三荣这样脑子有点半傻的人才干得出来。
昨夜,当王育才老汉刚走进村子,那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和汪三荣就 扑向瓜田,摘下几个大而圆的瓜坐在棚边吃了起来。狼吞虎咽地享受着 这顿美味,不一会圆圆的肚皮胀得像一个个的小皮球,汪三荣也亮亮他 圆圆的皮肚,哈哈直乐。大家坐上一阵后等能腾出空来再吃。他们知道 明天再也吃不上,王育才老汉明天肯定会发现,意味再无机会。临走时 还一人摘上一个抵在饱满的肚皮上,在月色的微光里像撑得歪扭的鸭子 一样,扭扭地沿田埂离开。
大个子汪三荣这时有他的思想,就像他时常犯一根筋一样。他想: 干嘛走?你们小孩肚皮小,我可是大肚皮,我得吃个够。这导致大伙商量撤退的口令发出时,他根本就没理会,继续吃,尿上来了就在棚边撒 一把,一会儿大便上来了就依地一拉,反正这是荒郊野地不用选择毛屎 尿坑。一会困了,他又不想离开,可以眯一下,趁机消消肚皮,等空出 肚来再吃上一阵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开。于是他摸到汪育才老汉挂有白丝 蚊帐的床上,回味着甜美的瓜味,甜甜地睡着了。
当汪育才天刚放亮回到瓜田的时候,见瓜棚边一片狼藉,零乱的西 瓜皮,未吃完丢弃的红瓤瓜瓤撒泼一地。他心疼地骂道: “这是哪些鸡 巴日的干的? ”撒落在周围的一堆屎尿更是让他心都气得炸了。当他又 见汪三荣躺在他的床上还酣酣大睡着时,他操起一根木棍扬手打了下去, 汪三荣被打得弹了起来,一看王育才老汉气汹汹地瞪着他,他在懵懂中 更懵了。
一队长王长顺听到队里西瓜被偷一事的报告,知道了是二队汪三荣 大傻个干的后,他拉上二队长汪杨树一同到大家围观的现场讨要说法。 汪杨树为人木讷,出了这等事,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处理,只是说:
“苕(方言:傻子)嘛,干出苕(傻)事来,我也把他没办法。”
“一句没办法就算? ”王长顺气就上来了。本来还想批评王育才老 汉不该深夜擅离职守,这一会也顾不上了。
“你是不是觉得汪三荣脑子不好使,我们会免于对他的责怪。他既 然是你队的人,又没一句软话,后果得你承担。”
这种吵闹在一清早言语不合中针锋相对起来,两队的队员都有点不 服气。有的说二队长态度不好,自己队员跑到人家地里瓜田里乱搞还不 承认错误故意含糊搪塞,有的说一队长话说得太硬气,啒啒逼人,让二 队队员不舒服。大家这一刻聚集的焦点似乎突然转变了,倒是两队队员 你争我嚷起来。这事得到解决还是得以搞到大队书记汪大河那里去了。 当然他还是大大指责一番二队长汪杨树,批评他处理事情的方法存在问 题,并责令他将汪三荣关牛棚两天,二队里按市价赔偿一队的西瓜钱。 其实这等于从轻地处罚了汪三荣,因为他本就是一个独人过活,有时候 他原本不想回他那孤独乱成一糟的家索性地就睡在牛棚里,把牛棚当家。
但汪三荣还是不高兴,他不停地嘀咕着:“你们不要说我苕(傻), 你们欺负我!”
终究没人搭理他。那几个真正的密谋者也得以庆幸地放过了。虽然 汪三荣还是供出了他们,大队责令各家严加管教。我的二哥当然是挨了 父亲的一顿训斥,向队里交了一份赔瓜的钱,只不过是用工分抵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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