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每年六月初的时候,就到了关中地区小麦收获的日子。不巧的是,去年赶上了连绵不断的雨水,农民们都在争分夺秒地“龙口夺食”,辛苦一年的收成,谁也不愿意看到就这样被雨水毁在田地里,抢着难得的晴天和不下雨的时候抢收小麦,而后还要送到烘干点烘干,才算颗粒归仓。
初夏的五月,蝉鸣伴着微风,空气中逐渐开始有了夏的气息。一个平常的周五下午,当我乘坐市郊列车通勤回家时,偶然间一抬头,绿皮火车窗外飘过的一片片微微泛黄的麦田,勾起了童年收麦子时节的回忆,不由得思绪万千。
小时候,最喜欢大晴天蹲在麦田边,凑近麦穗,闻一闻成熟的麦子的甜香味。放眼望去,麦浪在微风中舞动,麦田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那是收获的号角。巍峨的秦岭在蓝天下格外秀丽,美的像一幅油画。那场面,像彻底烙在了脑海里,常常梦回,但又像一场美丽的梦,可望而却不可即。
在关中,收麦子也叫“夏忙。”收割的正常时间,多在六月初前后。听父辈们讲,他们小的时候,学校会专门放一段时间农忙假,让学生回家帮助家里收麦子。无论太阳多大、地里有多热,大人提着镰刀一茬一茬地割下麦子,而后再一堆堆捆扎好运回去。如果要收割的面积太大,几个人无法完成,这时候,就必须请关中农村里古老的职业人——麦客出场了。
麦客,顾名思义,就是每年农忙时节专门帮人割麦子的劳动力。他们一般有同村的人,也会有同乡,甚至还会有甘肃陇东、宁夏来的,他们像候鸟一般在这里割完了麦子,而后再踩着麦子成熟的时节去下一个地方继续他们的工作。关中农村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对于前来收麦的麦客,主家必然要招待好。家境好一点的备有酒菜;家境一般的,一顿裤带面也足以让他们果腹。
《舌尖上的中国》里,在西安蓝田县割麦的麦客们,干完活到主人家吃饭,老奶奶擀得一手裤带面,大灶旺火煮出锅,配着诱人的臊子浇头和油泼辣子,主人一句:“咱都是粗笨人,下苦人,别客气哦!”也足以让他们欣慰。一个人,一亩地,一天200元,相比于现代化的联合收割机,这效率当然相形见绌:“你这一天200元太少了么”。主家自然不干了:“你说的这价已经很出圈了,现在收割机的官价(市场价)一小时100元”,麦客还想辩驳几句:“那收割机油一加噔噔噔跑了……”但很显然已经没有了底气。随着农业技术的进步与发展,麦客这个职业也即将在无形之中消失。古老的麦客,终将抵挡不住现代工业的冲击,这未免是让人遗憾的。
如今,又迎来了新的一年,属于麦子的时节又即将在初夏的田野里等待上演,也不再仅是麦子的故事,更像是童年的故事。回忆起从乡土中走出的一个个画面,那就是逝去的童年,也是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