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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小路在蝶变
贾章明
九十年代初，原东川镇的东河流域所在村遭受到百年不遇的大洪灾，在抗灾自救的紧要关头，我奉命调任该镇主政。
受灾最严重的是十三个村里最偏僻的菜家庄村，这个高山村与柞水县毗邻，海拔较高，两岸陡岩裸露，泉水沟壑众多，是东河的发源地。一条60华里小路连接到东川街。灾前通往山庄小路是乡亲们顺山坡山崖自发地踩踏、一点点刨开、一节节垫补、一段段石砌而成，越沟和垮塌的地方凌空担着椽木，垫些粗草泥，分岔的路口像现在的路标一样清晰，远远望去，沟坡被刻画出一道道褶皱，弯弯绕绕，高低盘桓，晴天鞋移尘飞双脚灰，雨天小路泥泞两脚泥，逼仄的路面留下无数奔波的溜痕。到这个村下乡需要预备一天往返的路程。因为自然条件很差，这里的村民格外勤劳，壮汉子到街上采买，一大早备好干粮，背上百斤重山货岀发，到夜幕降临，驮着沉沉的三袋化肥，足足150斤重量。＂山高皇帝远＂的缘故，村庄里保留着淳朴敦厚的乡风民俗：一家喜事，全村帮忙，采买、帮厨、备柴禾、杀猪、刈鸡、挑礼、抬嫁妆、迎新娘，细致周到。坐酒席不用客套，大人小孩像过年一样满脸都是喜气洋洋。
这个村有独特的资源：五味子遍坡野生疯长，天麻、猪岺、黄姜等中药材自然生长，食用菌菇木耳只要是有山林就会繁殖兴旺，板栗核桃家家囤货不少，一坡坡山货和杂果，一畔畔田园庄稼和蔬菜，一群群牛羊和鸡鸭，一箱箱蜂蜜摆满山豁墙，给人一种和美富足的印象。
走近村庄，洪灾后满目疮痍，河道一百余亩肥沃的农田毁灭殆尽，成了枯木横陈杂草丛生的烂石岗，五十多户房屋倒塌，通向村外的小路已完全断垣无迹，到处都是衰败残酷的亟待重建的景象。离河道稍远没有直接遇灾的六十多户也是让人遗憾的印象：各家的院落掩映在桦木林中，土墙草房，人畜混居，炸坑露天茅厕，室内一般都是一灶两床，客厅摆设粮柜和火塘，拥挤而简陋，窗户很小，用旧皮纸裱上，晴天室内光线很暗，雨天还滴滴答答漏水，糊墙的报纸被地上的火塘熏得黢黑发亮。收回的山货和粮食怕发霉，都用布袋装起高高堆在矮楼上。与受灾前室外的景致极不相称，我了解得知，因为没有交通条件，即使有改造新房的强烈愿望，有不计其数的山中珍品，望着几十道山粱缠来绕去的羊肠小路一筹莫展，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在这坑坑洼洼的烂泥路上也施展不开呀。庄户人家多么希望有一条宽敞通车的马路啊，有了公路，山货运岀去卖个好价钱，娃儿们上学不熬煎，看病就医很方便，光棍娶媳妇不作难，只有车子到门前，牛羊猪容易快岀栏，农民的生活比蜜甜。
坚持多年的灾后重建，一头连着山坡沟壑的农家，一头连着宽敞的水泥柏油路，弯弯曲曲的小路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我清楚记得，每到四季农闲，＂要想富，先修路＂形成了共识，需要统一组织民工突击队进行近两个月的修筑公路大会战，乡亲们都要备足粮菜被褥，安营扎寨在荒郊野外，自带铁锤钢钎等修路工具，冒着酷暑严寒，披星戴月，昼夜奋战在工地上。寂静的大山，响起轰轰隆隆的爆破声，还有铁锤敲击钢钎的撞击声，繁忙的铁农具有节奏的＂磁共振＂声，合着民工们喜形于色的欢声笑语，久久在山间回荡，那种不计报酬无私奉献的激情和战天斗地不畏难的精神，充满着艰苦奋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豪情壮志，心甘情愿地自筹资金，岀力流汗，才使得一条条四通八达宽敞大路向四面八方的农庄延伸。＂做梦都想修条公路＂的美好梦想慢慢变得越来越现实，经过近十年的克服困难不懈奋斗，小车、货车、三轮车已经开到了门前，农用车和摩托车开进了农家小院里，被毁的农田恢复了肥沃的模样，家家户户新建了二层居室的小洋楼，呈现出一派莺歌燕舞五谷丰盛的繁荣发展新农庄。
尤其是全社会总动员、全方位的扶贫攻坚的努力，山村面貌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从县到镇再到村里，任何一个角落岀行，都是宽阔整洁的水泥路，山山岭岭村连着村，汽笛唱和着买卖喇叭声，风雨无阻，冰雪无碍，一条条公路象春风越过冬季唤醒了山山峁峁和山村沉睡的土地，拉近了山里山外的距离，密切了党和政府与普通群众的深厚感情。公路通，百业兴。自从有了路，世世代代山里人，有了自己的交通工具，粮食变成了商品，山货换成人民币，趁农收的夏秋季，山中的奇珍异宝，田野的核桃板栗水杂果，成了金山银垛，猪牛羊鸡成了抢手货。不少紧依集中院落大路安上了明亮的太阳能路灯，夜深黑彻的时候，山村一片灯火通明。宽带光纤穿山越岭，接进一座座别致的新砖小洋楼，电视机、洗衣机、冰箱、油烟机等现代化的电机电器走进千家万户，农产品网购交易成了足不出户而知天下行情的热门电商，现在的农村到处氤氲着现代文明祥和熙息烟火气。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几十年如白驹过隙，远去的剪影仿佛近在眼前，我不时回首走过的岁月，走过的山村间每条希望之路，几十年风云变幻，几十年砥砺前行。从弯弯小路到水泥公路的变迁，折射出的不仅仅是新时代的进步，更是人们精神风貌的新姿焕然。设想一下再过若干年，如今的路将变成乡村振兴的宏伟蓝图，万众同心踔厉，撸起袖子加油干，值得期待的幸福生活明天会更加富裕美满，我们前行的星光大道更加辉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