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走上三尺讲台,从教二十五年,担任班主任九千个日夜,刚接手第六个班,接触过几百个形形色色的学生,演绎了无数难忘的师生故事,这一连串的数字串起了我的教育生涯,而这个故事的跨度足足有二十五年之久······
记忆回到了那个明媚的九月,初为人师的我担任了四年级的班主任,望着这些充满稚气的笑脸,心中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期待。突然,一个顶着锅盖头的小男孩冒失地跑进来,撞到了我身上。“对不起,老师”,一句带着东北腔的道歉让我认识了他。
后来的日子里,他不断让我印象深刻,调皮好动,爱乱花钱,成绩糟糕,父母留在东北做生意,他长期跟奶奶 “放羊式”生活。我充当了临时家长的角色,经常和他聊天,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师生间拉近了距离。
学校要召开秋季运动会,孩子们对跳高望而生畏。我动员他试试,“你的弹跳力不错,好好训练拿个名次没问题”,我微笑着鼓励他,他跃跃欲试。放学后我借来跳高器材,请体育老师指导了一下,他动作协调,腾空技巧不错,很有潜质。于是兴奋的他每天放学后到操场上默默练习,终于在运动会上如黑马横空出世,拿到了冠军。被众人簇拥的他,在夕阳下有了一份别样的光彩。看来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潜能,需要我们去发现,去鼓励,去培养,才能大放异彩。
我送给他一个日记本,写着:“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可以,相信你的学习也可以像跳高一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从那以后,他听课专注了,作业工整了,成绩渐渐提高了,也自信了许多。
三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毕业时他最后一个和我挥手告别。“老师,我回东北也会想您的。”他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也回响在静静的校园里。
岁月静好,校园里每年都有老生离开,新生入校,无数陌生的面孔熟悉了之后又无声消失在眼前,有些一别就是海角天涯,相见无期。他的名字也渐渐淹没在时间海里。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老师,我费了半天劲才问到您电话,您还好吗?”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是你说我的头发可以去做洗发水广告的那个”,一霎那,我仿佛又看到那个顺滑的锅盖头的男孩。“你在东北好吗?上高中了吧?”我恍如隔世的感觉,“老师,我出了车祸,右眼恐怕会失明”,他哽咽了。“恐怕就是不一定,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要相信医生,相信自己,会有奇迹的”,我安慰情绪低落的他。“嗯,老师,您送我的那句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可以,我一直还记得,我一定好好做康复训练”。放下电话,我沉默了很久,那句话我早就忘记了,他却还一直记得,原来老师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会激起学生心中的涟漪,久久不能散去。
那段时间,我打电话和他聊天,既为曾经的师生情谊,也为如今他对我的尊敬信任。与其说是我带给他温暖和安慰,不如说他让我对师生情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也对教师这个职业有了更多的眷恋。
白驹过隙,他去加拿大治眼睛后渐渐如断线的风筝失去了消息,直到今年春节,我接到了越洋电话,“老师,我辗转要到了您的电话,好多年不联系,您现在一切都好吗?我想谢谢您,我现在在温哥华开了大型超市,也有了孩子,很幸福。半年后我回石家庄,去看您······”
很多时候,我们牵着学生的手陪伴他们走一段人生路,几年的时光短暂,然后目送他们离去。毕业后老师的爱却没有停止,化作馨香一瓣,萦绕在他们心头,跨越万水千山,跨越荏苒时光,在时间和空间里历久弥香,芬芳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