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水墨画般的徽派古建筑地始终是我赶不完的行脚。5月18日跟随驴友们参加徒步歙县许村箬岭古道的活动中,我再次切身感受了古色古香的徽派文化的无边魅力。那些弯弯的小桥、那些潺潺的流水、那些幽幽的巷道、那些院门重锁的古宅无不让人魂牵梦绕。其深远、静谧、端重、温婉之态才是让我痴迷的原由吧。
在外漂泊再久的游子一旦回归这里,纵是万般疲惫浮躁,小住几日也能心宁神清。很多时候,我总是下意识中把它与佛文化相比拟。我想,创建徽元素的鼻祖们当初应是把大爱无边的佛文化灌入其中了。否则,它哪能总是给人这般深幽、慈宁之感?或许所有的徽元素都本同末异,毕竟是一脉相承,版本不尽相同的应属于风土人文这一片自留地。
每一处相似的黛瓦白墙里演绎着不同的小城故事,经过光阴的洗涤、岁月的熏染留下些斑驳的记忆代代传承到今天,使得极其平凡的轶闻旧事也披上了神秘的外衣,引的痴恋徽文化的后辈们孜孜不倦地去探索、去寻究。幽远的古徽道格外挑扯着当下户外爱好者们的兴致。习惯了冷灰色水泥路的人们,偶尔漫步隐没在碧山绿水之中的青石板上,抖抖在喧嚣中沾染的戾气,缓缓在忙乱时绷紧的筋骨,让清新的山野之风吹却周身的浮夸,让甜润的溪水山泉洗涤满心的倦怠……这些无不是大自然赋于紧张的当代人的一种莫大享受。
瞧!坐落在安徽省歙县县城西北20公里处的小山村——许村此刻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纷至沓来的各路游客们聚集一堂,不辞路途遥远,欣然接受了许村广发的英雄贴。小小的山村何以能在短短期间吸引这么多仰慕者?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徒步箬岭古道,漫步黄山云端。
这几句诗意盎然的广告语应当功不可沒,“云端、古道”寥寥数语勾起了人们无限遐思。资深驴友们自然难以抗拒此等小诱惑,乐不可支地应列其中。而让我乐于追逐的当然归属那些厚重的徽派建筑。是啊,“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睿智的许村人将陶宏景的这首《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 》引用的多巧妙!箬岭古道的美色只可亲历亲见,此等赏心悦目的好心情又怎样才能赠与呆坐在书桌旁的您呢?还是请诸君自己前来摘取吧!
纵观许村,许村采用了传统的“风水”理论,整个村落依山傍水,临水而建。三面丘陵环抱,西溪和方溪两条溪流在村前的高阳桥前汇成一条彩练般美丽的富资河,逶迤南向,形成一个“双龙戏珠”,“倒水葫芦”风水之态。
看似偏远寂寞的小山村却有着宠大的古建筑群。此村源于东汉,更名许村则始于唐末,兴于明清。几经浮沉,留有五马坊、微省坊、大邦伯祠、高阳廊桥、大观亭、双寿承恩坊、大宅祠、双节坊等一百余座年代久远的徽派建筑瑰宝。
行走在绵延的深巷中,随处可见精雕细刻的牌楼。笔笔勾勒成的花冠、刀刀雕琢出的图腾,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让人不由叹服匠人们炉火纯青的技艺及其别出机杼的匠心。那滑润的石材、风蚀过的木质处处书写了岁月的沧桑,历史的久远,这与周边的农舍及不相衬。虽然整个山村的民舍也是清一色的徽派元素,但那些粉饰的墙体、挑起的廊角却给人一股崭新的气息。或许就是这点不尽人意之处让人多少觉得这儿有些牵强攀附之味,缺少古老的厚重自然便多了些新起的轻薄。
拥有古建筑之地又怎能少了牌坊这道特色。许村的牌坊可谓五花八门,既有为百岁老人建的双寿承恩坊,还有为出生才三天的婴儿而建的三间三楼,四柱冲天的三朝典翰坊。“双寿承恩坊”是全国仅有的一座为老人而建的寿坊。这一老一少牌坊皆为中国之最。
观察第牌坊则因胡氏精心抚育遗腹子,至其子孙一门五博四院士而出名。胡氏二十岁守寡,七十二岁岁终。封建桎梏将其深锁一屋之中,一生未出大门一步。五十多个春秋的漫漫岁月,难以想象她是靠什么来消磨?同为女性,我不知是该悲叹其寂寥的一生,还是艳羡她育子有方,光宗耀祖,名传青史的无量功德?年轻时曾读过余秋雨《文化苦旅》中为纪念老师而写的《牌坊》。余先生笔下牌坊的诡异冷漠让我至今一听牌坊之词,厌恶之感便无法抑制。我想我应该庆幸自己出生在男女平等的年代,可以天马行空的自在飞翔,可以有诗亦有远方来丰盈人生。
徜徉在村庄内狭窄的石板路上,置身于粉墙黛瓦马头墙之中,最宜浮想联翩。恰好细雨蒙蒙,古巷幽幽,所见所觉,似梦似幻。穿过一条数尺宽的巷弄,行至拐角处,终于见到一所真正的古居。被时光打磨过的墙面衣不遮体,白色墙衣里东一块西一块破绽而出的黑灰墙体处处坦露着光阴的痕迹,形成一幅天然的图案。我想,再卓越的大师也泼墨不出这种饱经沧桑的自然画卷。长墙的四分之一处,一扇沉旧的木门虚掩。我轻轻的将其推开,尽量最小声量询问:“有人吗?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还好,我素来音小。我生怕稍大一点的动静会惊扰古居这位年迈的老者。它在此清修了数百年,一定不喜外来的喧闹搅扰了它百年修得的禅境。屋里光线昏暗,外面的光亮透过四方天窗温柔地倾洒在各种物件上,方可看清那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其做工之细致、矜重,让人一瞧便知是费尽思量的工艺精品。屋内过道的门楣、屏风、窗棂皆雕花镌草、攀龙附凤,各种陈列极其考究。随意摆放的绿色盆载与家具之深红相得益彰,让这年岁已久的老者凭添了几份朝气。大饱眼福之后,我悄悄地掩上门离去。木门一声“吱扭”,似乎惊醒了沉睡的古居,它惺忪地望着我,满脸的慈祥让我不禁想起儿时曾居住过的老屋。
记忆闸门瞬即打开,陈年往事历历在目。那些走散的人,那些远去的事如潮水般袭来。人生是个圈,无论你怎样奔走,兜兜转转后最终仍得回到原点。某些远走的人、某处丢失的景你曾以为再也不见,却终究冷不丁地在相似的路口出现。只是一切已不似往日的模样,你只能伤感物非人非,徒添回不去的惆怅!凭谁又能再回到从前?一生经过的路、遇见的人或许无法计量。但终有些人事是你心底不可触碰的死角,令你无所适从,不能坦然面对,唯有一再选择逃离!就如这座令你无限感伤的古居,虽然让你沉醉,也须及时离它而去,再多呆片刻都是对自己内心的深度折磨。你应在伤怀中幡然醒悟,尘世多纷扰,没有什么可以亘古不变。你应如这千年老村,既能守住徽文化的本真,亦能敞得开心扉接纳日新月异的变迁。一切真的回不去了!生活仍在继续,路途漫漫,你该选择将过往封存才能轻装前行。让往事随风吧!愿余生安好,不再有雨季!
游览完许村,我们乘车来到箬岭古道。一条条青石板井然有序地绵亘在葱郁的崇山峻岭之中。每块石阶粗糙不平,表层却被时光消磨的异常滑润。雨水洗涤的山道异常滑溜,加上雨越下越大,才上第一个凉亭我便准备歇脚了,但心中不免遗憾。蜿蜒的山道隐没在烟雨绿丛中,它一头卧伏在山脚承着当下,一头昂首在山顶系着隋唐,亦或更早的年代。千百年的历史尽在脚下,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丈量这道岁月的年轮吗? 老天似乎理解我的踌躇,雨下的更欢了,到凉亭来躲雨的人一拨接一拨。这让我有了自我慰藉的托词,安下心来浏览周边的景观。
雨中的山水更清新,绿树、野花娇嫩的似新生的娃娃,让人百看不厌。怪不得诗仙李白也对此地情有独钟,赞它“十里沙滩水中流,东西石壁秀而幽”。我有些后悔没有把我那床心爱的古琴背来,若此时能在亭中乘着习习凉风,绵绵细雨抚琴一曲岂不更有心得?纵是技艺不佳,偶尔附庸风雅又有何不可?沾沾这里的灵气也好,让自己也修炼些仙风道骨!
雨稍停了,躲雨的人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寻隋唐的足迹,一路则嫌弃山道滑溜返回平路徒步。我感觉体力不支,又认为刚才随大部队观光许村不够仔细,决定下山乘车折返许村,准备再次细细游览。我始终认为像许村这样的徽派古建筑群是不适宜游人大规模地一涌而入的。它只适合三两个知己来休闲,可以在古巷中漫步,亦可在亭楼上品茶,清清悠悠地享受这份古文化的恬静。
下午四点半时,许村为徒步大会准备的长街宴揭幕了。一排长龙似的、披着青花布的木桌随着巷弄一字摆开。两边树丫、盆载上彩旗飞扬,灯笼高挂,好一片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祭祀开始,锣鼓齐鸣,巨龙与大刀阵先后出场壮大阵势,引的摄影爱好者们镁光灯闪烁不停。穿着古装服饰的祭祀者手拿道具念念有词,因为少了内心的虔诚,其完全表演似的举止非旦给不了人一种神圣的庄重感,反而令人滑稽可笑。说实话,我对这种纯商业表演有点反感。祭祀本是一种庄严仪式,是对自然、对先人的一种发自内心恭敬的表达。仪式的本义是提醒世人不忘根本,并告诫后辈待人处事须持有敬畏之心。古人云:“畏则不敢肆而德以成,无畏则从其所欲而及于祸。”一个不知敬畏的人是可怕的!耳熏目染,这样不肃穆的表演又怎能让在一旁观摩的孩子们懂的何谓“敬畏”?
随着日暮西山,与许村告别的时刻正在倒计时,尽管不舍这里的野山净水、不舍这里的徽韵皖风,不舍与驴友们的短暂欢聚,但该离别时还得离別。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对于大千世界,我们都是匆匆过客,何况小小的许村?无须作“ 只愁歌舞散, 化作彩云飞。”的感喟!只要心中有暖,前路何处不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