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之乐,始终是我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多么想做个背着行囊一直行走在山水之间的逍遥客,却总是误被红尘俗事羁绊。无暇外出时,我只好坐在桌前请余秋雨、林清玄、沈从文等老行者们带我去游文化苦旅,去看霜冷长河……
今晨,机缘所至,天刚亮我就和每日坚持早泳的小伙伴们来到风景如画的宁国探寻心中那份挚爱。临出发前赶紧查问度娘,方知宁国位于安徽省境内的东南部,天目山北麓,东临苏杭,西靠黄山,连接皖浙两省七县市。自东汉末建县迄今已有1800多年的历史,是名誊江南的古邑。千年的风云变幻积淀了深厚的地域文化,今日的宁国,风景人文皆丰富多彩、妙不可言!
其中山门洞最具神秘色彩。山门洞又称灵岩洞,处于宁国市西北部港口镇山门村境内文脊山前,方圆达5平方公里。山门洞乃天然洞窟,高10米,宽17米。洞旁常年绿荫覆盖,洞前九株古银杏参天蔽日,此时落叶如金,更加辉映出山门的古扑苍郁。
趁着小伙伴们拍照留影之时,我赶紧和当地一位大姐攀谈起来。大姐约五十开外,一头短发干净利落、面容和善、十分健谈。尽管旁边一位年龄稍大些的大妈一再欲打断阻止她言语,她还是将一个完整的故事向我娓娓道来。
据当地人代代传述,山门村的文脊山原并未有此门洞。逶迤的文脊山是屏隔山门村的一道结界,结界这边,凡夫日耕夜织,结界那头,神仙自在逍遥。到了上古时代,山门村周边魔力渐升,给天庭民间造成了巨大隐患。为了遏制一触即发的灾难,为了不让世间凡夫遭劫,正义之神杨戬带领天兵天将到此消除邪恶力量,并让孝天犬用自己的天眼在文脊山上开出一道天门。只见当时一道金光闪射,如刀削电击,一道门洞豁然中开,山这边的凡人穿越洞门来到神仙地界,从此长安久乐……当然,这只是个美丽的传说,经不起半分考证。但门洞石壁如削,浑然天成,让人不得不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因为周末,偏远的山村竟游人如织,车马如流,宽大的山门被堵得拥挤不堪。当我随队伍穿过山门时,眼前豁然开朗。时值秋末冬初,万物萧杀之际,洞内竟鲜花簇拥,树色斑斓,境域幽远静谧,比起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别有洞天,好一处仙人之居!
越过绣团锦簇的花海,顺着山腰处唐僧师徒的指引再往前走,便是银杏林。只不过银杏树稀稀疏疏且树龄幼小,让人扫兴至极。说好的银杏呢?不辞路途奔波来观赏的不应是令人叹服的古杏林吗?不应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诱人之景吗?尽管此景多少令人失望,还是没有减少同行女伴们的激情,个个活力四射,青春飞扬,捧起地上的杏叶恨不得化身九天仙女飞舞散花。也是,游赏之乐,何时单在于景?在乎心念之间吧!
第二天,我们登车游览闻名遐迩的皖南川藏线的第一站——桃林公路。桃林公路穿行在碧山翠谷之间。沿途,竹海松涛紧密相伴,脚下,港口湾水库一路追随,即有原始丛林之神秘,烟雨江南之俊秀,又有北疆喀纳斯之风貌。东起宁国市青龙乡,西至泾县蔡村镇,最精华路段全长 120 公里,是安徽省现有的金牌穿越公路。
天气晴好之时,站在观望台向下俯视,旦见川藏线龙走蛇游,千折百回,十分惊险。可惜此时天公不作美,山上雨雾蒙蒙,很艰看得清脚下川藏线的远景。但烟雾缭绕亦有缭绕之美,环顾周遭,碧翠凝珠,不胜娇羞。烟林笼纱,如影似幻。就连巍峨苍劲的山川此时也显得风情万种,竟别有一番风味!
当车子行驶到方塘红杉林时,突现眼前的那一抹艳丽让我彻底的痴醉了。沿着浅浅的湾流,二千余亩红杉林密集整齐地立在水中,何等壮观!我很想知道这片红杉林的前世今生,是历经了怎样的沧海桑田才能造就这般令人痴迷的树水奇缘!但百度千遍也没搜寻到答案。只见那娇艳的面宠、秀拔的身姿掩映着碧水,宛若红粉佳人,在水一方,引诱着游人情不自禁地奔向小舟竹筏溯游从之。
湖面烟波浩渺,水平如镜。竹筏泛在湖中漾起层层浪花,珠花飞溅,击打在戏水人的身上也不气恼,反而换来银玲般的笑声。邻舟上索性嗨起对歌,欢快的歌声里透着放飞的轻松与任性一把的畅快,只可惜对岸红杉林里少了俏丽的“刘三姐”应和。
坐在竹筏上,置身于这片绝美的湖光山色,身心也会如这湖水一样纯净。一直以来,我的生活都是恬静安然的,但似乎又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明白了缺少的正是这种泛舟于碧湖的悠然。久坐书房虽也能看遍风景,却哪有拥抱自然更令人惬意!人生于世,什么样的生活才算幸福?当人们为名为利苦苦追逐,当人们为爱而不得痛不欲生,哪会明白人生之所以有那么多的痛苦,往往是因为我们索取的太多。
心若从简,福慧自得。就如这片红杉林,不管你来与不来,它都在这儿亭亭玉立,不管你看与不看,它都会如火似荼,艳到荼靡。早在儿时,我便对山水美景情有独钟。今日所见,不就是儿时的我尝尽辛苦想见的景观么?
小时候,父亲将我带到他所在的学校读书。那是一座乡村小学,红墙黛瓦的五大间教室一字排开。左右不远处分别是徐、马两姓村庄,前面则是空旷的田野,后面是一条湾湾的河流,河流的右边是约有两亩地的树林。树林终年被清澈的河水滋养着,如同眼前被湖水拥抱的红杉林。
春天来时,小树林便成了取之不尽的百宝箱。一放学,仍下书包,我就和小伙伴们去树林里打椿头、梨花,采地皮菇、蓑衣莲。地上的草茵茵的,柔柔的,夹杂着叫不出名的野花,花儿赶趟似地竞相开放。那些花及其普通,也许是贪恋童趣的味道,我竟认为那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蜜蜂与蝴蝶自然也不甘落下,精灵般穿梭在花草丛中。小伙伴专心采摘时,我的眼神则专注在那些小精灵身上。加上本就动作缓慢,采摘方法又不得要领,每次待回家时,我的小竹篮里几乎是空空如也。收获满满的小伙伴们便不约而同地每人均匀一些添在我的竹篮里,好让我回去交差。
尽管春天的树林给了我无尽的欢乐,但我还是喜爱秋天,尤其是静婉的深秋。寒霜过后,林子里有些树儿禁不起秋风撩拨,裸露的只剩下光秃禿的枝干,有些树儿却无视寒意肆虐,愈发精神。树叶绿中添黄,黄里透红,几种色彩层层堆叠,竟一点儿也不觉得胡哨。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深秋的林子像是被一位超级油画大师泼了重墨,让人沒来由地欢喜。我深深地爱上了那片终年被河水滋润的小树林,闲来没事便独自漫步在林间小道,也时常寻思,如果这片林子大些、再大些,多好!校前远处的那些高山背后又是什么呢?会不会是更大的河面更大的林子?林子里是否住着能满足我愿望的神仙?我在心里千百次地问过自已。
终于有一天,十岁的我鼓起莫大的勇气,一人偷偷的穿越校前那片田野,向山中间唯一一条通向外面世界的公路走去。我不知道自已当时走了多久,只知那条看似不远的公路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就在我一次次因失望而放弃继续前行的时候,“山那片的林子”却如一盏明灯闪烁在眼前。于是我打消原道折返的念头,向着心中的目标逼近。
然而,当我费尽力气终于顺着山脚的公路登上山顶,憧憬眼前是一望无垠的水域和林子时,展现在眼帘的依然是种满庄稼的田野、稀疏的村庄以及铁青着脸的群山。原来,山的那边与我所呆的这边并没什么不一样。我沮丧极了,忘记了自已是怎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而心中那盏明灯也因此黯淡了下来。
那条路是我今生第一次独自走过的漫漫长路,也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越努力越艰辛。只是,后来的后来,我仍然无数次拨亮那盏心中的明灯,只为内心深处一股莫名的力量。
如今,走过很多山水,看过很多风景,我渐渐明白这股力量便是对山水的痴恋,对心静如禅的追寻。每每行走在山水之间,都会恋念不舍不想归去。只是人生有太多的无奈,更多时候我们只能身在红尘,心寄自然。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我不敢说我对山水之恋,犹如陶渊明独爱菊,周敦颐独爱莲。但作为天地一过客,无论此身何处,山水已成净土常驻于我心间。期盼某一天,身心俱自由——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