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天地间结识新朋友不可不谓为人生一大快事。
阳春三月中旬出首,年光明媚,东风和煦。午睡过后,闲而轻快,啜一盖儿古越龙山,戴着耳机,到校园闲荡。
从曾经多次走过却没有结果的合欢树下的道路走过,从去年夏天执意要离开学校时拍过照的那棵合欢花旁走过。那棵合欢花如今被剪了枝丫,那棵合欢花如今没有了花,那棵合欢花现在枯萎了。走过它,走过南体的那道铁门,在去南门那条路的拐角处,扫了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骑着,骑过南门,又去了曾经收获意外的地方。那条道如今变成了水泥路,那条道路两旁消失了曾经的意外,那条道路尽头如今建了房子,房子之外车马喧嚣。管它怎甚?走过的路不再是路,是对路的回忆,路在前方。
那个总会有很多人在那儿钓虾的芦苇池塘变了泥塘,泥塘四方,眼之所及,女贞、木槿、紫薇、石榴一派死气沉沉,唯有杨柳抽芽,略带春意。这个时节,这个地方,领风骚的应该是木兰和木瓜。茶梅已在凋零,樱花也在凋零的路上,红的白的落在地上,夹杂在一起倒是好看;迎春花开得参差不齐,桃花还不见响动;阿拉伯婆婆纳倒是很惹眼,蓝格莹莹的两小片花瓣托着两丝娇媚的花蕊,比其他高傲的花儿也不差,不过她好像小个子争不了春。噢!我看杏花正是时候,花苞花骨朵儿一簇一簇的,楚楚可怜,而已经开放了的也还可以风流一阵子。
我说现在物之风流是杏花,而人之风流且看他——爬树运动者。
其实称他为爬树运动者并不合适,他还做其他的运动,比如单杠,走云梯等,无所谓,姑且先这么叫着吧。第一次看到他应该是刚入大学的时候,我们在军训,他在爬树。远远看着他轻轻松松就爬上十几米高,速度之快捷,动作之娴熟令人惊讶。之后又看到过几次,不过也都只是立在一旁观看。谁曾想,今天有幸能与他相识。之前远距离观看,感觉他应该才20几岁,今天凑近了看,估摸着他已过不惑之年。青年,四十几岁身子还能像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健硕,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吧。别急,他实际上已经五十多岁了,年近花甲!他说他爬树已经爬了几十年了。几十年!如此枯燥,如此危险,如此难度的运动,坚持了几十年,并且年近花甲了还要坚持下去,何能至此啊?两个字——健康!四个字——身体健康!一句话,一个信念——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说他目睹了几个比他年轻的同学因身体不济而离世,看到他们拼命苦了大半辈子却无生命享受,很受震撼,于是坚定生命信念,坚持身体锻炼。他说为了锻炼也牺牲了很多东西,比如业务。他有自己的公司,有业务。然而这些牺牲在生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道理你我都懂吧,可是你我都能够放得下,都能够做出一些明智的牺牲吗?我看未必,不过确有必要。
他问我学业情况,考不考研,大学有什么收获,还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我如实禀告。又问我家在哪儿,工作找在哪儿,我也如实相告。他姓周,本地人,还到我家乡那边儿出过差,说我们那边儿风景不错,空气质量好,还有美味的小吃,此话不假。我说如果你能吃辣,贵州的美食绝不会让你失望,如果你不晕车,贵州的美景也绝不会让你失望。不知怎么起的头,他跟我说到了交朋友的问题,说四类人不可与交:一类为赌徒,为赌抛妻弃子;一类为吸毒者,毒瘾上来可以六亲不认;一类是官,爱玩权谋手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类是阴尸鬼,人前不言语,表面一团和气,不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于人于社会最为危险。此四类人惹上一类,那么你的人生不是已经灰暗就是在灰暗的路上。不可谓无道理。
说话之间,他喝了几次水,又爬了几次。他说他每天爬26棵,还剩几棵没爬。我想我该走了。我已获取他的联系方式,临走时跟他握了手,他说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幸甚!再会,周叔。
我走了,他继续爬树。我在土操场旁看樱花,他还在爬树,没谁看他。无所谓。结此忘年,幸甚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