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光阴,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波澜不惊。春节后师生返回学校,一心想摆脱上学束缚的后进生,随着打工的人流,涌向珠三角地区。为此,新学期的第一件事,方一丰组织行政人员和班主任进村入户动员流失生,尤其是赖在家里去留不定的学生,想方设法动员他们返校就读。面对10%左右的流失率,方一丰他们颇为棘手,除了动员流失生复学外,在人数报表上做些手脚,将一部分流失人数作为转学生、休学生统计,从而减少学校流失率。按照省的规定,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流失率不能超过3%,每学年九月上报省厅,明年三月省市教育部门下校督查,倘若查出瞒报漏报人数,直接影响到校长乌纱帽的去留。
毕业班学生流失尤为严重,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九(3)班的座位表上,去年九月62人,春节后只有41人,一个班流失了21人!经过调查,方一丰发现班主任为了有利于班级管理,有意识驱逐后进生离校。此举,对学校不负责任,对学生不负责任,对社会也不负责。把后进学生赶回家,剥夺他们的读书权利,更是一种渎职行为!方一丰决定,以物理科师资不够为理由,进行师资整合,将九年级四个班压缩到三个班,同时免去九(3)班班主任职务。
方一丰的决定在全校师生中炸开了锅,有人认为非常明智,既集中了教育资源,又节约了管理成本;有人认为此举打乱了原有教学管理计划,是不折不扣的短视行为。反对最突出的是九(3)班班主任石早月,她气鼓鼓来到校长室质问:“九年级有四个班,你凭什么撤掉我的班?”她进门时忘了称呼校长。
说话凶巴巴,皮肤皱巴巴,身材干巴巴,讲话辣巴巴,方一丰对“四巴”女人印象深刻。他不卑不亢告诉她:“因为三班的学生人数少,方便重新分配。”
“哼,官大一级压死人!”薄薄的嘴唇下口气不饶人,她夺门而出。
方一丰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不料,次日他收到一封九(3)班全体学生的签名信,强烈要求学校不要撤销九(3)班。方一丰清楚,这是石早月指使学生干的,心高气傲的她,不甘心轻易失去班主任职务。
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方一丰先后召开毕业班教师、九(3)班全体学生座谈会,阐明了学校的调整意图,争取大多数师生的理解支持。果然,撤并工作进展顺利,只有石早月整天阴沉着脸,似乎方一丰欠了她的债。
生物教师王锋,人称“黄蜂”,到处叮咬伤人——“叮咬”不是打人,而是借债不还。因为透支信用卡一万多元,他被银行告上法庭,方一丰批评了他,同时又借给他一万元还债,换取银行撤诉。王锋透支不是因为生活拮据,而是借债赌博,赌老虎机,赌六合彩。更可恶的是,他不仅透支信用卡,而且到处举债,不少同事借给他100元至500元不等,理由无非是生活琐事,譬如手机话费没钱交,摩托车没油了,家中老母住院检查等等。可笑的是,邻近学校的校长,竟然信以为真借给他300元。当然,这些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了解情况后,方一丰要求会计从王锋工资中每月扣除1000元归还学校。于是,王锋一年来每月领着400多元的生活费过日子。不过,他的妻子在圩镇上租用一间理发店,每月的理发收入足以维持三口之家的生活。
春寒萧索,一年一度的八年级学生举行军训。北巾派出吴恩副校长和四个班主任带队,参训学生约200人,在县城的军训基地强化训练五天。基地伙食实在不敢恭维,早上的馒头有点馊,据说饭堂是私人承包。天有不测风云,北巾的二名男生与兄弟学校学生发生矛盾,在厕所里被对方七八人围攻殴打。事情发生后,基地教官和带队教师将受伤学生送往县医院,经X光和CT检查并无大碍,只是头晕和皮外伤,处理后送回家。
可是,受伤学生家长气冲冲来到校长室质问:“人是你们带去的,现在被打伤了,学校必须负责,赔偿5000元!”
方一丰给家属详细解释事情经过,指出受伤学生出口伤人,过错在先;基地方面救人及时,并无失职。家属不干了,一个50多岁的男人青筋爆出,指着方一丰骂:“你是怎么做校长的?信不信我揍你啊!”
方一丰拍案而起:“你敢?!”然后马上报警。
一会儿,法制副校长和基地教官赶到学校。家属不承认县医院的检查结果,经过三方协调,基地教官载着受伤学生和家长,来到市人民医院进一步检查。检查后还是皮外伤,家属不再多说一句话,基地支出检查费2000多元。
学校按承诺,支付学生慰问金600元,同时给他一个记过处分。一年后,曾经叫嚷要揍方一丰的家属,也因为犯急病一命呜呼了。
学校虽然人丁兴旺,势力最为薄弱,群众因为小事冲撞学校并不少见。在前任校长时,北巾因为学生打架处理引发家长不满,一名家长竟然夜晚撞开校门,进入校长宿舍,对着校长“啪啪”就是两巴掌!后来在派出所的介入下,家长当众对校长赔礼道歉,之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