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号的下午,老黑宣布完相关事宜时已经七点多钟。此时的天仍未黑透,家长们簇拥着鲜花,像在等待着归来的王,我环顾四周,曾经脑海中一团混沌的豪言壮语,被虽不秋高,然而气爽的清凉浇灭。氤氲在余辉中,万事万物都显得温和。
再早一点的时候,我从学校北门骑车回家。在路口突然听到“嘣”的一声。链条断了。那一夜我拽着链条,满手乌黑的油,推着车在路上踽踽独行,望着来往的车辆,飞驰的电动车,此时的我万念俱灰,随口唱起我并不擅长的歌。此时的我绝对不会想到,6月9号的下午,我的母亲会亲自骑着她的电动车,在不起眼的角落等着我,她没戴头盔,自顾自地玩着手机,丝毫没发觉我的靠近。
再早一点时,我们班经历了一次隔离,每天网课下晚自习时,总会凑一群人再继续聊聊天,当时的我心安理得地划水。本该是晚自习的时间,我却用来发呆。隔离生活并没有给我恐慌的感觉。相反,幽暗的灯光以及台灯穿破黑暗的强光宛如荒野中的星空和木屋的火,营造出静谧的质感。我的电脑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很容易把人引入一种空灵的境界,随手一握,便是涓涓流淌的时间,闭上眼睛,彷佛时空在你身边延展,让你分不清幻想与现实。涌现到眼前的并不是世事的纷扰,而是一种很有质感的东西,再愚钝的人都会有一种通透的感觉。精神超脱于肉体,拜科技所赐,这并未演化到一种物是人非的情感。铺设好的电话线时时刻刻给人带来惊喜。铃声大作,如逢故知。生活并不因为距离而变得荒凉。
我这样戏谑自己的隔离生活。我睡一床,书睡一床。有时觉得缝缝补补可以连成一首词,虽比不上东坡稼轩,但和刘克庄的“谁与宽些尺度”比起来,还是不分上下的。定了三个闹钟,无他,唯叫起我尔,但就这样,有一天中午还是起迟了,老黑不远三层播来电话催我上课。直教人愧赧。早饭中饭晚饭,上课下课睡觉,一天天也就这样过了。很难说自己有什么长进,只觉得无限遗憾,5天太短,还没玩够。常常在独坐时,陷入一种发呆的状态,突然有一首诗就冒出来了:杯酒莫醒春睡重,读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至少这短短的五天,我感受到中华中学的温暖,以及哲学上一种朦胧的开化。
更早一些时候,我刚步入高三,看着赵老师走进我们班级,那时的我并没意识到,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太太,将我们的生物从深渊中解救,也不会想到,这个老太太因为遗传病不知肉味,更不会想到,就是这个老太太,愿意为我们的高考替我们做法事,考生物的当天,摸着佛手出门,在考前给我们大大的拥抱。
在我第一次走进中华中学的校门时,我没有意识到,大幕已经拉开,而我,可能已经错了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