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似乎十分眷顾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从早上一升起就将第一缕阳光洒向这里,落山之时,也不忘记将最
后一丝温暖留给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这个时候,在田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从田里往家
走。
老巩两口子也不例外,边走边“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己自制的老旱烟,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大事,老巩的
心事只有老伴心里最清楚。到家门口时,大黄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不等主人呼唤,大黄早就跑到老巩面
前摇着尾巴往老巩身上扑,老巩也早已习以为常,这是大黄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似乎在告诉主人,自己
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在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坚守岗位。老巩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大黄的脑
袋,大黄温顺地往老巩怀里钻,就像游子归来扑向母亲的怀抱一样。
“去吧,哎,”老巩拍拍大黄的脑袋,大黄似乎已经很明白主人的意思,一蹦一蹦的向远处跑去,“人
啊,有时候想想真的还不如狗,狗不用为生活中的琐事儿烦恼,不用为找不到工作而发愁,不用为找不到
伴侣而惆怅,不用为没有住的地方而发愁。人啊,活着真累!如果要我选择的话,下辈子我一定选择做一
只动物。”老巩自言自语道,“说的轻巧,别烦了,等儿子回来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人来到这个世界上
就是来受罪的,做动物,这辈子你还没有过完了,就想下辈子的事情,想的倒挺远的你,做什么由你啊,
这辈子的事情你都做不了主,还下辈子了。你以为那么容易啊,要那么容易的话,就没这么多的烦恼了,
做动物,那你就做狗吧,你看看咱家大黄,你就是再打它、骂它,它也不啃声,你能做到吗?”老巩让老
伴的这一番话说的没话说了,“说的也是,这辈子的事情还忙不过来了,下辈子,还下辈子呢。
哎……”老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爹、娘,我回来了,”人还没有进门,大老远就听到儿子的声音,老巩显得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又不好
意思直接问儿子,只是说了句“哦,饿了吧,先吃饭吧。”老伴似乎并没有像老巩那样着急去问儿子。
其实老巩烦恼的并不是什么事情,古人云:“三十而立。”可眼瞅着儿子马上奔三了,这不,还没成家
了。在农村,这种观念更是根深蒂固,特别是在老巩的内心深处,就像是扎根一样。老巩家三代单传,到
老巩这一代也是如此。去年这个时候,经人介绍,跟邻村的一个姑娘就谈了起来。说来也巧,女方家里也
是独生女,就一个女儿,但是就这,女方的彩礼也没少要,开始的时候,女方家长还提出要房子,没房子
就算了。好在姑娘明事理,也许这就是上天的眷顾吧,老巩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彩礼的事情又摆
到了议事日程上,女方家长开口就要到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说是“八八八,发发发”,说是数字比较吉
利一点,在农村,特别注重这一点,选日子,置办家具,等等……似乎一家跟一家相互攀比似的,谁家要
的多,谁的脸上就有光。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时尚,各种各样的花样都有,什么离娘钱,见面钱,认亲
钱……等等,有些还都叫不上名来,名目繁多……
八万八千八,对于老巩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一年下来,家里就是靠天吃饭,几亩薄田就是老巩一年
的收入,除去化肥、种子等费用,一年下来也就几千块钱的纯收入,就这日子也过的紧巴巴的。这不,女
方的彩礼钱又摆到了老巩的面前,老巩“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制的老旱烟,一声也不吭,八万八千八,
上哪去凑这么多的钱啊,老巩的旱烟,抽完一锅子又装满一锅,继续接着抽,“少抽点那老旱烟吧,
爹!”老巩并没有吭气,继续“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制的老旱烟,“就不能在商量商量吗?不能在少点
吗?儿子,家里的情况你是清楚的,你爹我没什么大的本事,也没挣过什么大钱,这辈子就是这几亩地,
加上你这两年出去打工攒的,总共还不到一半啊,咱又没什么有钱的亲戚,你说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啊,咱
咋给人家去凑着“八万八千八”啊?”老巩对儿子有种深深的歉疚感,“爹,我知道,这对咱家来说是天
文数字,要不咱就算了,等有合适的再找吧。”儿子似乎有点丧气,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别,儿啊,
好不容易说起这个来,再说你年龄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还是再谈谈吧,这年头娶个媳妇不容易啊,
去,看看柜子里还有没有酒了,咱爷俩喝点”,儿子起身一看,正好,还有一瓶二锅头。老巩没别的爱
好,一个烟,一个酒这是他的最爱,就是不吃饭也不能没有这两样东西。为此,没少跟老伴吵架,时间一
长,老伴也就不管他了。
酒一喝,话也就随之多了起来,“儿啊,爹对不住你啊,你说说,我这辈子,没什么大的本事,也没有什
么关系,没能给你安排个好工作,这不,现在你马上要娶媳妇了,我连最起码的彩礼钱都拿不出来。”老
巩对儿子有种歉疚感,“爹,你别这么说,人这一辈子,不可能都是顺顺当当的,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
虹啊!还是多历练历练吧!”儿子安慰道,“这回介绍的这姑娘确实是不错,我托人打听了,人不错,只
是这大人不知道是咋回事么,一下子开口就要这么多。”老巩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年头就是
这啊,爹,这男的,就好比是工商银行;女的吧,就好比是招商银行,谁招的最多就是本事,现实就是这
样。”儿子说道,“哎,说的也是,这女娃就是摇钱树啊现在,啥世道啊这是,还让不让人活了……”老
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说了,喝酒。”酒确实好东西啊,它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好东西啊,老巩
一仰头,又一杯酒下肚,“少喝点吧,爹,对身体不好,”儿子劝阻道,“儿啊,你爹我这辈子没什么别
的爱好,就好这口,没事的,大半辈子了,不差这点,都喝了半辈了,又不是一天两天啊!别担心,没事
的。来,喝吧,来喝了这杯,什么也就都忘记了,酒是好东西啊,喝……”儿子也跟着老巩一仰头,将杯
中酒一饮而尽。
老巩似乎有点还没喝好的意思,但儿子已有点醉意,“别烦了,儿子明天我跟你去会会她父母,看看她究
竟是咋回事?”老巩说道,“地里的活干完了?”儿子还有点清醒,“再说吧,地里的活也不多了,不误
事,你的事才是咱巩家的头等大事……”
说罢,爷俩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