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
小说 文/苏倩莹
“她爹！”半夜时分，成柯莲发现睡在身边的丈夫石梧柱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吓了一跳，连忙窸窸窣窣地在黑暗中摸索打火机。好大一会，才把床边小饭桌上的半截蜡烛点燃，房间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他爹！你就睡会吧！我刚出去看过，四周没啥动静，他们半夜三更不会有动静的。”成柯莲拿了件衣服披在丈夫的身上关切地说。
“不好说呀！这世道什么事都有可能！”石梧柱披上衣服，拉起妻子，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悄悄地走近窗前，拉开厚厚的窗帘，警惕地四处望着。几天前，四周还是一片村庄，现在早已是一片瓦砾，银白的月光照在横七竖八的残垣断壁上，发出瘆人的光。不知谁家丢下的给小狗，不知所措地在原先主人住所旁，无奈地扒着东西哀鸣着，看到这，石梧柱一阵心酸，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真的和这条狗差不多。懵懵懂懂之间辛辛苦苦半辈子的家，公家一纸公文，就三文不值二文地给卖了，心里特没有安全感。成柯莲知道老公又伤感了，依偎着丈夫，然后扶着他躺回床上，幽幽地对老公说：“梧柱……”欲言又止。
“什么事？”石梧住轻轻地把妻子揽向自己身边，不由自主地亲吻一下她的额头，这么多天为了家里强拆一事，老婆虽说没起多大作用，但也跟着烦不少心，看上去明显憔悴了很多。石梧柱想到这里很内疚，自从二十多年前嫁到他家，这个默默无闻的女人除了跟自己吃苦受累外，还跟着自己提心吊胆。“唉！也真他妈的败兴！”
“怎么了？”柯莲用手抚摸着丈夫的胡茬关切地问道。
“没啥的，我就是想不通，老百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石梧柱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柯莲！往远想我没发言权，联想到我们生活这么多年，有时我总觉得政府并不像电台、报纸上说的那么好！”
“怎么说？”柯莲轻轻地问道。
“你看啊！”石梧柱转过脸来边回忆边说道“：远的咱不讲，就说咱们结婚到现在这几十年，我们吃的苦少么？受的累少么，但日子怎么就一天不如一天踏实。改革后老百姓是收入多了，但除去种子肥料，所谓的三粮五钱，哪年大部分人家日子过得不是紧巴巴的。说实话，要不是出去打工，咱村好多人家吃饭都困难啊！”
“他爹！说句公道话，这可能也就是下边人，仗着天高皇帝远瞎搞的，以前我听很多人说，国家根本就没要那么多，大部分都被下边的人分了吃了改善自己工作条件了。现在下面的干部素质确实不行，有时我也不明白，干部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就凭这样谁帮助他们打江山？”
“一开始，我估计干部还是好样的，当时是趟着血路带着老百姓走出来的。老百姓分得土地，提高了地位，就坚定不移地跟着走！”石梧柱说道。
“那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曾经为老百姓去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共产党员，怎么反过来跟老百姓争夺利益？不是为人民服务吗？我总觉得现在他们把自己服务得好好的，有养老、有医疗保障，不说他们住的，就连他们的厕所都比咱们的厨房亮，还雇人打扫，比老百姓强多了，还哭穷。”柯莲有点想不通。
“在你看来，他们每月相当于我们几个农民收入的工资，根本用不着花，是不？”说到这，石梧柱禁不住笑了起来，直笑得柯莲一头雾水。
“笑话我女人家见识短？”黑夜里柯莲生气地用手捶着梧柱的背。
“没有!老婆，我怎会笑话你呢？只是你没想不到，你知道在社会上对一些公务员的生活趋势是如何描述的么？房子愈来愈大，老婆越来越小。知识逐渐陈旧，情人每日更新，你说多少钱能够花？听说过原来那个铁道部长刘志军没？据说人家把近几年当红明星每人过一遍，那得多少钱呀！你以为都像我这么老实呀！”
“去你的!”柯莲不再生气，转了个话题问道：“老公!你这次上访，见到上面的大人物，你觉得他们也像我们这乡下干部一样动辄在大广播里骂人么？国家政策真的就像我们这乡下干部所说的那样么？”
“哎！老婆我可告诉你，上边的干部可好了，看到我们去，又让座又到茶，听了我们的情况后，也很气愤，上面的政策那是真好，下面的人给做坏了，钻上面政策的空子，知道么？”石梧柱认真地说道。
“这，我真的搞不明白了，都是端共产党饭碗的，这下边的为啥要跟上边对着来，长此以往把民心给丢了，共产党家败了，他们又能好到哪去？”
“妇人之见了吧！私下利益咱拿不准不能乱说，但是政绩出来了，一片片楼房城市一天天扩大，这是政绩呀，升官虽说靠活动，但表面文章也不能一点没有呀！”
“唉！”柯莲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想起来这日子真的没法过，本来家里大小七八间房子装修得好好的，舒适得不比城里人差，本想再拿十万多块钱，买辆小车开开，想达小康的，这下照他们赔偿标准拆迁，十万块钱做了首付，害得要背20年的债呀，想起来都怕人！当官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倒地皮来钱呀！他们没本事挣外边的大老板的钱，但又要撑面子，只能咱老百姓倒霉了！”石梧柱说。
“唉！”柯莲又叹了口气，“这上面也不知道了不了解下面老百姓的日子！？相信党，相信政府！这说了多年的话心里越来越没底气了！”
“也不是这样，老婆，党和政府应当是好的！你想想，把老百姓搞急了，日子过得不安生有哪点好？造成这方面原因，我估计主要是上边太忙了，了解下面的事总是看材料，听汇报，老百姓的话他们听不到。”
“那这次，上边这次总该知道真相了？”柯莲轻声地问道。
“有个差不多吧！他们听了叙述，眼瞪得大大的，愣是不信，后来俺把全村老少爷们按手印的信给他看，他们很生气，还说眼下咱们这地方干部做法与中央颁布的政策初衷背道而驰！”说到这里石梧柱，激动地朝床上捶了一下。
“那，那说不定有盼头了？”柯莲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抱住丈夫，仿佛丈夫就是上面的人，泪水夺眶而出：“上面领导呀!你们终于知道老百姓生活的情况了。孩他爸，党和政府真为咱老百姓说话，这些天你受的苦，我在家受的委屈也值了！”
“是呀！最近我能感觉到自打习主席上台，政府关注民生，倾听民声的力度加大了！老百姓安稳日子有盼头了!”石梧柱紧紧地拥抱着喜极而泣的妻子。
“嗯！“柯莲又激动起来。
窗外一束温和的阳光不知啥时从窗帘缝隙照进来。
“起床！”夫妻俩彼此望一眼，穿衣服，柯莲很快地将衣服穿好来到窗前，她顺手拉开窗帘，突然惊叫起来。石梧柱不知咋回事，连忙穿好衣服，走到窗前托住几乎惊得后仰的妻子，向窗外望：不远处，挖掘机、救护车、警车正带着一卡车身着军训服、腰扎皮带工作队员浩浩荡荡地向自己家开来，头上的头盔在阳光下发着光一晃一晃的。
“快跑！孩他爹，这次被他们弄住你会没命的！上次被抓进学习班差点丢了命你忘了？！”缓过劲的柯莲死命把丈夫往外推。
“不！不是这样的！”石梧柱脑袋顿时大了，眼睛睁得像牛蛋大，此时真的希望此时自己在做梦，看着哆哆嗦嗦的柯莲，他既心疼又无助，只能一遍又一遍对妻子又向对自己说：“相信党！相信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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