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王永贵，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管理学博士、哲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产品定制、顾客关系管理、服务营销、创新管理与国际商务等；
李霞（通讯作者），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工商管理学院讲师，管理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产品定制、顾客关系管理、服务营销与创新管理等。
研究缘起
作为一种重要的质性研究方法，案例研究基于具体的情境化管理实践，通过一系列科学、规范的分析流程来探究管理实践背后的规律性认知，实现理论创新或理论拓展的目的。在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并存、信息化不断发展以及国内外市场竞争持续加剧的今天，中国企业的管理实践正变得愈发成熟，在全球具有引领性的中国管理实践不断涌现，这为通过案例研究方法来揭示管理实践现象背后的理论逻辑，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管理理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战略机遇。与此相应，自中国改革开放40余年来（尤其是近10年），伴随着管理学者对案例研究日益广泛的关注和应用，管理案例研究取得了突破性发展，但也仍存在着一系列问题和挑战。因此，在这种背景下，对相关研究进行回顾和反思有利于厘清管理案例研究的发展脉络，剖析管理案例研究的发展现状并揭示出其中存在的关键不足，进而明确管理案例研究的未来方向，对于推动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目前已有部分学者对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相关文献进行了分析和总结，尽管如此，有关中国管理案例的文献研究仍然在以下几个方面存在提升空间：第一，多数研究的时间跨度仍具有拉伸空间，未能完整地勾勒出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整体发展趋势。再者，考虑到近三年是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高质量发展期，有必要扩大案例研究的时间跨度，以弥补现有研究对这三年和早期管理案例研究文献的忽视；第二，对特定主题的研究发展脉络的探究有利于纵向了解该领域的发展进程。在这一方面，部分学者对管理学质性研究的发展阶段做出了有益的尝试和探索，但研究的是广义质性研究，并非完全聚焦在案例研究领域，而且关注的仅是笼统的管理学质性成果和学术机构的发展。而从案例研究本质入手，结合案例研究方法的应用和发展特征对中国管理案例研究发展的脉络及其演进进行剖析，同样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第三，现有研究综述主要关注管理案例研究的发展现状和研究主题，而对管理案例研究中存在问题的挖掘和剖析仍有空间，特别是缺乏基于案例研究理论构建的过程框架进行的专门分析和系统评价；第四，现有研究虽有涉及管理案例研究的发展展望，但多局限于针对管理案例研究方法规范性的探讨。为了更好地推动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高质量发展，并为中国企业未来的管理实践提供更好的指引和启发，有必要进一步挖掘和剖析中国管理案例未来研究的重点方向。
基于此，本文以40年来（1980-2021年）发表在中国知网的管理案例研究文献作为研究对象，首先结合案例研究方法应用及其发展，系统梳理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发展脉络；其次基于Cite Space的可视化分析，从文献贡献者及其合作网络、研究主题和研究热点三个方面，总结和揭示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具体发展现状及其特点，为未来管理案例研究的质量提升和研究热点的追踪奠定基础；然后，搭建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理论构建的过程框架，并基于这一过程框架揭示出中国管理案例研究在案例研究方法应用方面存在的关键问题。同时，结合管理案例研究主题和热点分析，指出中国管理案例研究在研究主题方面存在的不足。在此基础上，针对管理案例研究方法应用存在的问题提出针对性建议，并以构建中国特色管理理论为主线，进一步展望中国管理案例未来的五大重点研究方向，为中国特色管理学的高质量发展提供方向指引。
主要结论与理论贡献
本文基于1980-2021年发表在中国知网的管理案例研究文献，通过Cite Space可视化分析以及文献内容分析方法，得出以下主要结论和理论贡献：
第一，以管理案例研究方法的应用和发展为划分依据，提出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的发展脉络可以划分为起步探索（1980-2001年）、快速成长（2002-2012年）以及规范提升（2013年-至今）三个阶段。
第二，利用Cite Space软件对管理案例研究文献样本进行可视化分析，指出中国管理案例呈现出研究内容不断深化的发展现状，具体体现为：从贡献者及其合作网络来看，研究合作网络数量呈现增长态势但却相对分散；从研究主题来看，中国管理案例研究主要集中在知识管理、创新管理、公司治理与战略转型四个方面，且随着政治、经济、技术等环境的变化，一些新的研究主题开始出现；对各阶段研究热点进行分析，具有明显的多样性、时代性和演进性等特征。
第三，从案例研究方法应用以及管理案例研究选题两个方面明确了中国管理案例研究存在的关键问题与不足。首先，本文通过开发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理论构建的过程框架，剖析并总结出中国管理案例研究在方法应用上存在的问题，包括与参照理论对话不足、与现有相关文献对话不足和目标理论构建不规范等理论构建方面的问题，以及案例方法选择与研究问题不匹配、案例样本选择不符合理论抽样原则和数据收集与分析中的信度与效度偏低等研究设计方面的问题。其次，本文基于研究选题，指出现有中国管理案例研究存在忽视中国管理情境的独特性，缺乏对研究内容的深入剖析、研究结论与企业管理实践存在一定脱节，以及盲目追求研究主题的前沿性而忽视对研究现象背后新情境的探究等不足。
第四，针对管理案例研究中方法应用现存的问题，本文指出可以从理论构建和案例研究设计两个核心方面入手。在理论构建方面，应重点加强与理论、文献和数据的对话，以此来实现利用案例研究构建管理理论的目的；在案例研究设计方面，应该遵循提升案例研究信度和效度的策略，进一步提升案例研究设计的质量；针对管理案例研究主题存在的不足，本文提出了五个重点研究方向，以此对现有研究主题进行弥补和拓展，为中国特色管理学的高质量发展提供方向指引。
研究问题展望
本文结合中国管理案例的研究主题的演化分析以及存在的不足，同时结合对企业当下管理实践的思考，提出以下五个重点研究方向：
第一，关注基于数字化技术带来的新变革与新形态，探究数字技术赋能的新机理、新路径。随着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化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企业的组织结构以及生产和经营模式将会持续发生新的变革。因此，与数字化相关的研究主题也会不断发展和演化，这为学者们开展管理案例研究提供了可能的方向。对于管理学者来说，可以借助案例研究方法，通过剖析数字化时代下不断涌现的企业新现象、新问题，探究数字技术对企业实践的赋能及其内在机理，创新现有管理理论，进而指导数字化时代下中国企业的管理实践。对传统制造企业而言，数字化转型成为其当下的必然选择，但结合企业实践来看，多数企业面临着“不敢转”、“不善转”、“怎么转”的实践难题。尽管有一些学者尝试通过探究传统制造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过程机制来回答企业如何成功进行数字化转型，但并未得出被广泛认可的目标理论和研究结论。同时，考虑到数字化转型是一项长期复杂的任务，因此有待学者们后续基于不同研究视角，深入探究企业的数字化转型驱动因素、模式以及内在机制等问题，弥补现有数字化转型理论的不足。
第二，聚焦创新管理的新形式，定位利益相关者的新角色、新机制。与创新相关的主题一直是管理案例研究关注的重点和热点，且研究内容随着企业创新管理实践的变化而不断深化。在全球化、信息化不断发展以及国内外行业竞争加剧的当下，仅借助企业内部资源的自主创新是远远不够的，越来越多企业开始尝试改变创新策略，借助外部利益相关者的力量来弥补自身创新资源的不足，以期在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中占据有利的地位。基于此，战略联盟、协同创新、开放式创新等创新模式开始出现。以开放式创新为例，其创新逻辑在于从外部利益相关者处获得知识并将其应用到企业内部的创新活动过程中。通过案例研究方法，有助于捕获企业知识获取和应用的动态过程，揭示出不同利益相关者影响企业内部创新活动的内在机制。
第三，立足新发展格局下的企业国际化行为，揭示国际化实践的新特征、新战略。结合对中国管理案例研究热点的分析可以发现，有关企业国际化的研究话题在初期探索阶段和快速成长阶段都是研究热点，但研究内容随着外部开放政策以及企业管理实践的变化而有所不同。在“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一新背景下，中国企业的国际化行为必然会受到影响，呈现出新的特征，如跨国企业的逆向国际化、国内和国际市场的双元发展模式等。作为国民经济的主体，制造企业参与国际化竞争具有重要意义。除了上述研究主题中提到的国际化战略选择以及品牌国际化等研究话题以外，对制造企业在新形式下的国际化战略转型的探究是当下规范提升阶段以及未来管理案例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究的方向之一。
第四，扎根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构建中国特色企业治理的新结构、新模式。新时代下，国有企业开始探索深化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新举措。在这一情境下，以西方私有企业为主要研究对象发展起来的西方管理理论以及以传统国有企业为研究对象得出的相关理论已经很难指导中国国有企业的管理实践。再者，与其他国家的国有企业相比，中国特色制度情境因素对中国国有企业的改革发展产生了关键影响，这为学者们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管理理论提供了契机。未来，学者们可以采用案例研究方法，结合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实践，探究改革过程中新的治理结构和治理模式，尤其是挖掘中国特色制度因素在国企混改实践中的情境作用，提炼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国有企业管理理论，以更好地指导国有企业改革，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
第五，聚焦环境政策带来的机遇和挑战，探索可持续发展的新方向、新突破。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战略转型及其模式是当下学者们关注的又一热点。随着环境污染和资源枯竭等问题的加剧，越来越多企业（如能源企业、传统制造企业）开始参与到可持续发展的管理实践中来，这为探究相关理论以指导传统企业进行绿色转型升级和开展伦理行为提供了丰富的案例数据。自2020年9月首次在联合国大会上明确提出碳达峰和碳中和的概念后，我国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政策规划。在这一背景下，传统产业面临着转型的巨大挑战，而一些新兴产业则迎来快速成长、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良好机遇。基于此，除了继续关注传统制造产业的绿色转型、价值链体系重构外等话题外，探究新兴产业（如新能源汽车行业）如何实现绿色技术或绿色产品创新等研究方向也有着重要的实践意义和理论意义。除此之外，考虑到管理者在制定并实施企业战略的重要决策地位，同时结合规范化提升阶段中出现的有关企业家精神的研究热点，未来学者们也可以关注企业家精神如何影响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战略的模式、转型或实施等研究问题。
原文引用
王永贵,李霞.中国管理案例研究40年——系统回顾、问题反思、对策建议与展望[J].南开管理评论,2022,25(6).
转自：“南开管理评论”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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