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塨|古文尚書冤詞序

古文尚書冤詞》。八卷。      《尚書廣聽録》。五卷。      《舜典補亡》。一卷。      蠡吾李塨曰：先生三書最晚出，故有闕逸。即《廣聽録》舊目十卷，今卷數亦不合。惟《古文尚書冤詞》則塨所親受，其始末有可記者。初，先生作《尚書釋疑》數十條，蓋慮世之疑古文者而釋之，然未嘗示人也。及塨南游，時客有攻辨《中庸》、《大學》、《易繫》以及三禮、三傳者，塨見之大怖，以爲苟如是則經盡亡矣。急求其故，則自攻古文《尚書》爲僞書始。因啟之先生。先生乃取《釋疑》本增損成帙，改名曰《定論》，凡四卷，已行世矣。會漳浦學生有以徵海外古文請者，雖其書不得上，而説行人間。先生聞之，曰：「事急矣！漢以經學爲門户，諸家辨訟，往有行金易中書以實己説者。明崇禎末，國子助教請斥古文勿立學，而未有報也。江介大家隨僞造古文，以多貲賂海估，使流播蠻國，而傳之中邦。幸估者心動，碎其書而投之于海。今復有是請，縱堯、舜在上，不惑其説，然保無狡獪之徒踵故智而陰行之，則大事去矣。」遽毁前所作，仰告之先聖之神，齋宿而更爲之詞，名曰《冤詞》，蓋危之也。夫事之被冤，實始于疑。惟疑之不釋，則一隙未袽，漸至臭敗而不可復救。昔者林碩疑《周禮》，啖助、趙匡疑《左氏》，彼猶非聖經耳；若王充疑《論語》，劉子玄疑《春秋》，李覯疑《孟子》，歐陽修疑《説卦》大衍，則疑經矣，然未敢斥爲僞也。向使宋人始疑而元後儒者稍能起而辨正之，則不致以投杼之嫌頓成怨獄，而乃一吠百吠，互相煽亂，一曰僞，衆人皆曰僞。即至無何之人，亦得竊人敗履，輒自矜善步，居然翹足于先聖之前。然且大肆詬詈，賤惡蹴蹋，勢不至滅一經以及羣經不止。此其爲世道人心之患害當何如者，然則是詞可少哉？挽落日而障狂瀾，衞聖匡經，先生功不在禹下矣。若夫《廣聽録》者，本先生出游時作，而所係猶切。蓋《尚書》記事，多五帝三王之故實，籍作考據，而宋人武斷，盡改易前事，而春秋以前悉混沌矣。舜不立廟，商不改朔，武王誥康叔，周公留召公，遷殷在營洛之先，東都設留後之職，皆全非實事，而舉世夢夢，因陸續刊正。惜舊本半軼，而先生欲全註《尚書》，又時暮不及，斯乃所爲嘅也。至《舜典補亡》，原有二本，其一多引據者，則先生自毁之，其畧見《古文》卷中。（録自《儒藏》“精華編”第16册《古文尚書冤詞》，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994-995頁。原校勘記從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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