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评估在临床科研项目立项中的应用与实践

中华医学科研管理杂志, 2021,34(4)  高熹, 常乙玲.

摘要

目的

通过对临床科研项目立项存在的风险成因分析，引入风险评估理论，构建风险评估步骤，探索风险评估理论和方法在立项风险评估的实践应用，丰富科研项目管理的手段和方法。

方法

通过文献综述和笔者科研管理工作实践参考，系统总结了临床科研项目风险特点，并借鉴相关标准和模型，构建相关工作步骤，探讨了立项风险评估的一些方法应用。

结果

科研项目立项阶段在合规性、安全性、研究选题、研究设计、执行能力及风险可控性等6个维度存在风险；立项风险评估实施步骤包括：前期准备、风险评估实施(风险识别、风险分析和风险评价)和提出风险应对建议共3个环节。

结论

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十分必要，需从提高意识、建立制度、明确架构及提升技术等方面，以推动此项工作的开展和能力提升。

人类健康离不开医学的发展与进步，而临床科研是推动医学发展的重要抓手。临床科研项目常常需要对受试者进行直接或间接的医学试验，如试验用药、侵入性检查等，研究行为可能会对人造成伤害。由于临床科研对象的特殊性，临床科研项目潜在的风险性远远大于其它一般科研项目[]。在临床科研项目的全过程中，项目立项阶段的技术途径或技术方案等尚未完全固化，还存在较高的不确定性，对实施过程会产生较大影响[]。若对项目立项风险没有有效的认知和防范，加之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使得项目所涉及的不确定因素日益增多，往往导致项目立项后无法按计划顺利实施，出现进度拖延、费用超标、无法达到预定的技术和经济指标等结果，甚至导致整个项目研究失败。因此，有必要在临床科研项目立项时引入风险评估，将其作为临床科研项目立项评审的重要依据，通过预先识别潜在的风险，并针对风险进行评估和采取管控措施，保障项目目标的顺利实现。本文旨在对临床科研项目立项时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剖析，构建立项风险评估流程，探索风险评估理论和方法在立项风险评估的实践应用，以期丰富和简化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的手段和方法，推广风险评估理论在科研管理工作中的应用。

1　临床科研项目立项评估的内涵及意义

通过相关文献检索，笔者了解到目前临床科研项目立项审核阶段存在缺乏风险防控意识、评估不够严谨等情形。在既往的科研立项管理工作过程中，科研项目立项审核更多聚焦在形式审查和研究设计上。重点考核项目的创新性、可行性、研究能力以及社会经济效益等方面，而对欲立项项目的不确定性、目标设定合理性等方面重视不足。导致部分研究人员为了拿到项目，夸大研究基础和已有资源条件、抬高预期目标和规避技术弊端等。此外，在专家评审过程中，主要就专业技术层面提出问题和建议，在项目管理上很难获得相关信息和提出相应建议。而在临床科研项目立项前进行风险评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上述问题。

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指的是识别项目立项潜在或已存在的各种风险，运用定量或定性的方法，对发生或已发生的风险事件引发新风险发生的可能性以及可能造成的具体损失和受损失程度进行评价和估计的过程[]。立项风险评估是对临床科研项目立项评审的重要补充部分，也是践行临床科研项目精细化管理的一部分。在项目评审前进行风险评估，从风险的角度来阐释可能引起的不良后果，不仅可以为项目研究者提出相应的应急预案提供依据，也可为后期伦理委员会审查项目的风险受益比提供决策参考。科研立项风险评估的主体为科研管理部门，其组织相应专家对欲立项项目开展评估并完成风险评估报告，同时也相应承担这立项风险评估的指导、监督和结果审核的任务。

2　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来源分析

国标文件《风险管理术语》中将风险定义为"不确定性对目标的影响"[5]，可进一步理解为：特定约束条件下某种或某些不利事件所导致损失的可能性。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主要是指研究行为(包括研究干预和研究程序)可能造成的伤害、偏离预期、项目失败等。风险主要来源于：(1)临床科研项目设计的特殊性，如随机化和双盲设计中，参加随机分配治疗的受试者面临不能接受最终被证明更为有效治疗的风险；安慰剂对照治疗的受试者则面临不治疗或延迟有效治疗的风险；参加双盲设计试验的受试者需承担当治疗需要试验治疗信息时也许不能及时提供给主治医师的风险。(2)研究人员认知的局限性和不确定性，如对试验药物或新技术可能带来的副作用或其他不良反应的认知有限，以及对意外情况出现的未知等，带来项目结果的不确定性。(3)项目方的期望或利益诉求与实际的偏离，期望或利益诉求越高，成功的风险就越大。在一定的程度上，主观上默认了科学研究是允许失败的，即项目风险是不可避免的[6,7,8]。(4)项目内外部环境的多变性。内部人(特别是受试对象的个体独特性和生理功能突变)、财、物和时间等变动，以及外部技术发展、知识更新及同类试验结果证实干预无效或有害等都有可能带来风险[9]。

3　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流程解析

参考澳大利亚—新西兰风险管理标准(AS/NZS 4360)，立项风险评估具体实施步骤主要包括：计划准备(确定风险评估事项、建立风险评估工作组并制订风险评估方案)；开展风险评估(风险识别、风险分析和风险评价)；提出风险管理建议(撰写风险评估报告、提出相关对策建议并进行跟踪动态评估)共3个环节。

3.1　计划准备

立项风险评估准备阶段主要包括：明确项目领域、组建评估队伍、制订实施方案、收集相关基础信息、提炼和评估证据质量等环节。在开始风险评估前，首先要明确需要进行风险评估的专业领域，而后根据以选取的领域作为风险评估对象，确定风险评估的方法和整合风险评估所需数据；接下来，根据本项目的类型组建由各相关学科领域专家构成的风险评估队伍。根据评估内容和目的不同，可将专家进行区分(包括科研管理、风险评估、专业领域、伦理审查和文献检索等方面的专家和人员)。之后，由评估队伍制定风险评估方案，明确评估方法及实施路径。收集所评估事件的信息，系统开展信息/文献检索，包括项目本身以及科研团队、内外部支持环境和风险要素等，并对收集的信息进行遴选和质量评价，如对相关基础研究的支持、同行研究支撑、类似研究成果及有关个案信息，为风险评估开展提供证据支持。收集的证据质量关系到评估结果的可靠性，当证据质量较差时，风险评估结果的可信度则较差。

3.2　评估实施

风险识别指识别出可能存在的风险及其产生的原因，描述风险的特征并对风险进行归类的过程，列出风险事项清单。笔者结合长期从事医院科研管理工作的实践经验，对该院历年承担的临床科研项目管理存档记录进行梳理、剖析出现预期偏差项目的案例，检索相关文献研究成果，邀请院内以往承担过科研项目的部分项目负责人、院内科研管理专家，通过头脑风暴、专家咨询法等将医院临床科研项目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逐一梳理和分类，将立项风险归类为合规性、安全性、选题、设计、执行及风险可控性等6个维度。如表1所示，将临床科研项目立项的风险按照不同风险维度进行归类举例[]。

表1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识别结果示例

风险分析指认识风险属性，按照公式：风险＝发生概率×影响程度，对风险发生可能性及后果严重性进行估计或赋值的过程。风险分析的目的是分离可接受的小风险和不能接受的大风险，为风险评价和处理提供数据。常用的风险分析工具为二维风险矩阵表，风险矩阵表包括两个维度，即概率(也称为可能性或者频率)和后果(或严重性)，通常划分为3～6类。高概率和严重后果表明具有高的风险(或高危险度)。

风险评价指将风险与既定风险准则进行比较，综合确定风险水平的等级及优先顺序，以判断特定的风险是否可接受或需要采取其它措施处置。对极易发生、潜在影响很大的风险，划为极高水平风险；对易发生、潜在影响大的风险，划为高水平风险；对不容易发生、潜在影响小的风险，划为较低水平风险；对罕见、几乎无潜在影响的风险，划为低水平的风险；居于高水平和低水平之间的其他风险可划为中等水平风险。

3.3　提出风险应对建议

风险评估的结果将直接反映在风险控制措施上，根据评估的风险水平，有助于确定所需采取控制措施的内容、紧迫性和反应程度。如果评估风险为低风险或可接受的风险，则可进行最小程度的处理，但应对低风险和可接受的风险进行监控及定期检查，以保证这些风险仍然是可接受的；如果风险不是低风险和可接受的风险，则要采取降低风险或转嫁风险等风险处置措施。一般来说，临床科研立项的风险水平可分为5级，不同风险级别对应不同的策略和管控措施(表2)。

表2不同立项风险水平的应对策略及措施

4　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的应用与实践

以某医院就"××药在下呼吸道细菌性感染伴痰液粘稠症状的患者中的疗效和安全性"项目开展的立项风险评估实践为例：(1)前期准备：由医院科研管理部门邀请1名呼吸科方向专家、1名伦理学专业专家、1名临床药学专业专家、1名科研管理人员以及1名风险管理专业人员共5名专家，成立风险评估专家小组。并由项目申请团队根据医院科研管理处提供的风险清单，收集相关决策证据，辅助风险评估工作的开展。(2)开展风险评估：按照评估流程和方法，评估组从前文所述6个风险维度进行风险识别和分析评价，评估结果显示：该项目在合规性上符合相关法规和准则要求，该科室有承担药物临床试验研究的资质，项目的风险受益比合理，不存在伦理争议；安全性方面，研究有既往临床经验、文献资料、药学药理及前期临床研究的结果支持，研究预期能获得可推广的知识，但鉴于以往相关研究中报道过出现类似药物不良反应的情形，因此，建议项目立项后务必做好受试者的知情同意，对受试者进行充分告知，提前做好药物不良反应监测与应急预案，并为受试者购买相应保险，如发生与试验相关的损害，要进行赔偿。研究选题方面，研究目的适当，研究意义明确，研究开展具有必要性且对该领域的发展具有意义，项目预期不仅能让受试者直接受益，而且将来也能为同种疾病的患者提供社会收益，社会价值较高；研究设计方面，可能存在受试者样本量不足和队列建立不严谨的风险，提出进一步科学测算样本量和严格队列设计等建议。执行能力方面，鉴于该项目负责人以往承担的项目情况，可能存在经费执行超出预算、研究团队经验不足和研究人员不稳定等风险，建议负责人需重视经费预算管理工作，认真学习落实医院科研经费管理制度文件，按节点完成经费支出，并加强研究团队关于药物临床试验方面的培训。风险可控性方面，数据保存和受试者隐私保护方面存在一定风险，未建立替代治疗措施预案和补偿机制，建议在项目开展过程中，规定可以接触受试者个人资科(包括医疗记录、生物学标本)人员范围，利用相关软件系统加强数据安全保护，限定数据使用权限和范围，使用鉴认代码表代替受试者姓名、身份等隐私信息，同时需补充替代治疗方案，规定给予受试者合理的营养或交通补偿费用。(3)评估结果应用：项目申请团队，根据风险评估的结果和建议，采取相关的应对措施，并将评估报告和风险应对措施报告报送院科研管理处。经审核，该项目从风险评估的角度来看，无较大风险，推荐进入立项程序。

5　推动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的建议

5.1　提升立项风险评估意识，健全工作体制机制

首先，要提升立项风险评估的意识，特别是医院领导层和科研管理层的认识。加强相关理论和意识宣传教育，提升科研管理人员和项目承担人员对风险评估的重视程度和认可度，把风险评估作为科研项目管理的重要手段。同时，转变对风险及风险评估的偏见。风险评估不是阻碍而是保障项目后续开展能够得到正向满意的结果，通过对评估出的20%优先风险进行干预，获得80%的收益，存在巨大开展价值。其次，建立健全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工作制度，固化工作机制和流程，将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作为科研管理中的一个正式管理过程，并在科研管理制度文件中明确：项目立项前须开展立项风险评估，并将风险评估报告和风险应对措施落实情况报送医院科研管理部门，审核通过后方可进行立项下一阶段。再次，加强项目风险评估人才队伍建设，健全风险评估组织管理架构，组建风险评估工作组和专家库[]，引入具有相关专业背景的风险评估人才，强化对科研人员风险评估理论和方法的能力培训。最后，建立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监督考核体系[]，在科研绩效考核中将立项风险评估工作开展情况纳入其中，督促医院科研工作者对立项风险评估工作的重视程度。

5.2　进一步开发风险评估的方法和工具，提升评估能力

风险评估在医院临床科研项目立项管理中的应用起步相对较晚，针对当前流程、方法和工具不完善的情况下，应加快完善相关工作方案、技术指南及方法指引，进一步丰富和简化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评估的工具和方法。首先，提高医院科研项目风险识别能力，对科研项目的全过程、全要素潜在和可能引发的风险进行精准识别。在风险识别的方式上，可采取问卷调查、分析讨论会、绘制流程图、风险事件库及风险指标预警等方法。在风险识别过程中，要对责任主体、权责划分等加以明确，让全体科研管理和项目参与人员都融入到立项风险评估工作。建立和动态更新临床科研项目立项风险清单，及时将项目管理过程中发现的新风险纳入清单中。其次，提高医院科研项目风险评估能力，准确判别风险发生可能性和影响结果严重程度，进行风险排序，明确优先应对次序。进一步简化和规范相关技术的应用，构建快速风险评估流程和专项风险评估流程，并结合工作实践开发操作简便、结果可靠的定量和定性评估工具。再次，完善风险应对策略和措施，加强风险应对方案的落实。根据风险评价的不同等级，采取风险回避、自留、转移和缓和等不同的策略及响应机制。系统总结以往的风险应对经验，建立临床科研项目风险应对处置方案集，为后来者提供借鉴。

5.3　以立项风险评估为伊始，全过程进行项目风险管控

立项风险评估是临床科研项目整个风险管理过程的初始阶段，在这一阶段，科研管理部门应尽可能地从各方面研判分析具体实施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内外风险因素，并对其制定相应的处置方案。但客观事物的发展是多元因素共同构成并推动的，事物发展的整体过程本身就是一个螺旋式向上发展的过程，风险管理更需要进行动态持续地不断预防和处理，确保项目在顺利实施的基础上，使风险最低化。在整个临床科研项目周期，既要以充分的立项风险评估为起点，更要结合项目进展和情景的变化，借助信息化的手段，做好项目全周期的风险跟踪、监测预警与动态评估。针对新发现的风险和新情境及时开展风险评估，并提出应对措施，确保项目按照预期方向发展，提高项目完成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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