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故乡总是炊烟袅袅的,可那处处透着人间烟火味的院里小巷,终究只能够在记忆中存在了。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回过那令我牵肠挂肚的小院了。记忆只停留在列车外那一句句的告别和鼓励。接着便是眼前不断变幻着的,越来越陌生的人和景。
小时候被养在乡下老家中,难免会有些“狂野”。上树,下水,爬屋顶这种可谓是家常便饭了。家门口种了一株银杏树,比那时候小小的我不知高出了几倍。但兴许是年纪小,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非要爬上银杏树征服它不可。当然了,结果就是没爬几步就跌了下来,还险些把一旁的几盆小绿植给一道祸害了。
后来长大了些,上了学,明白了一些事情后,便深谙女子应当淑女矜持些这一真理,于是也便渐渐对征服银杏树这类目标丧失了兴致。转而对“文明世界”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那段时间,同龄人之间正在流行一种“小人书”。所谓的“小人书”其实就是一本薄薄的书本上画了一些东西,再让那些东西去干一些事情罢了。现在看来这“小人书”廉价的很,可那会儿对于我们而言,那是无价的宝贝。谁要是买下了最新的一本,那么他就会成为那天受万众瞩目的王。所有人对他的惟命是从都是为了看那本小人书。
打小就爱有人围着自己转的我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好时机,于是省吃俭用了一个礼拜,才算是拿下了最新的一本,成为了那天的“王”。
再长大一些,也懂事了不少,又加上大部分的同龄人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选择了去城里学习。留在这小院里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我。我开始收敛自己的调皮捣蛋,也学会了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看看书,做做手工。那会儿陪伴我的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和家里的一只小狗。老一辈的人自然会和我有些代沟,在日复一日的“过去的故事”的讲述中,我终于盼来了暑假。
看着昔日的伙伴一个有一个的回到自己身边,我自然是兴奋到到处串门,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无拘无束。当他们告诉我决定回到乡下读书的时候,我的兴奋达到了顶峰,我又不是一个人了。
但或许是命运使然吧,我还没有因为可以和伙伴们继续读书学习高兴多久,爷爷奶奶便告诉我说父母要把我接走,接到省外学习。
这个消息让我猝不及防,也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把我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去省外,就意味着我必须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必须去认识新的人,去接触新的事物,意味着我必须离开这熟悉的小院和熟悉的伙伴。
临走前的那个早上,我又一次走到当年我没能征服的银杏树前。不知是它长得慢,还是我长得太快。在不知不觉中,印象中那遥不可及树似乎也没有比我高多少了。
整理完的行李中,那本让我省吃俭用一礼拜才换来的小人书放在了最上面。它不再像当初那般抢手,却承载了我多年的美好回忆。
送别的人有很多,我日盼夜盼的伙伴们也在其中。没有想象的难过痛哭,也没有什么煽情,所有人都在鼓励和告别,我一一做了回应。
可列车发动,缓缓驶出站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呢?
看着眼前逐渐陌生的人和景,那种离开家乡的不真实感才消失的彻彻底底。
我离开了那里,我将迎接陌生的一切。
如今我已经离开家乡三年有余,在城市的现代化和都市化中,邻里之间的沟通聊胜于无,更枉论友情了。
我一次次想回到那昔日的小院里看看,却又一次一次因为繁忙而不得而终。那年带来的小人书仍放在桌上,可从前的一切却永远也回不去了。
记忆中伙伴们的呼喊声似乎又一次出现在了我耳边,鼻尖似乎也萦绕着只有乡下秋收时才有的稻香。可当我仔细去听,仔细去闻的时候,一切又重新化作了虚无。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